“这个叫什么?阿元告诉母后。”
“砚台。”阿元皱皱鼻子仰起头大声喊道。
烛光摇曳下,希音轻笑着摸摸爱子的头,“阿元真聪明。”
阿元伏在希音膝上伸出手来叫嚷道:“糕糕。”
希音点头应道:“好,母后给你糕糕。”
初一早已端着餐盘在身边候着,希音从盘中拣出一块桂花糕掰下一小块来放进阿元张得老大的嘴里。
母子两正是其乐融融之时,画扇却不识相的进来打扰了,“娘娘,挽太妃想见您?”
希音手里的糕点也掉在地上,惹得阿元嘟囔着抱怨,“我的糕糕。”
“她要见本宫,本宫就让她见么?本宫不见。”
画扇见希音脸色冷了下来,也吓了一跳,忙低头道:“她说能为您解惑。”
希音冷笑一声道:“让她费心了,本宫用不着旁人解惑。”
画扇哪里敢再多说话,忙噤声退到一边不在开口。
倒是希音自己话虽说的很,心里却早已搅成一团麻,更没有心情与阿元玩闹,便对初一道:“时辰不早了,你带太子去休息吧。”
初一应了一声,她又嘱咐道:“晚上警醒些,他最近爱踢被子,我好几次晚上去看他的时候,他都把被子踢到一边了。幸好现在天气好,不然可就着凉了。”
希音这样讲可把初一吓了一跳,她每晚都都是睡在阿元房里的,可从来没觉察到希音进房。
她哪里知道,希音心中藏事,夜夜难寐,阿元此时还住在坤宁宫里,所以便经常半夜去到阿元房里,见到爱子熟睡,心中才能稍稍安稳一些。
“也不知怎么的,白日还好,一到晚上就想的事情多了,有时候心里烦了,就去瞧瞧阿元。”希音轻描淡写道。
初一有些不明所以,也不敢多问,默默的抱起阿元告退了。
自希音醒来之后,那晚之事便如噩梦一般,让她轻易不敢回想。虽心中有无数疑惑,却不敢去解开,只能躲在茧中,求一时安心。
如今挽香这样突兀的要见她,她嘴上虽然拒绝,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去吧,去见她,去解开你心里的疑问。
“画扇,去跟挽太妃说,本宫愿意见她,让她来吧。”沉思良久的希音突然发话道。
“娘娘,这么晚了,不如明日再说罢。”暗香经历过希音那夜的惊险,心中隐约猜到希音与李诚之间的矛盾与挽香有关,生怕她再向那夜一般心神俱伤,便劝道。
希音既下了决心要解开一切,自然等不了这一夜,摆摆手示意画扇去传话,谁知画扇却道:“挽太妃因先皇殡天那日对皇上出言不逊,被皇上禁足在梨香院了。她想请您过去说话。”
希音自醒来后也不曾打听挽香的消息,自然不知这些,还有些意外,“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说罢便站起身来,“那本宫去一趟又有何妨。”
“夜里凉气也上来了,娘娘何不明日再去呢?”暗香忙道,说话间还朝盈袖眨一眨眼睛。
盈袖自然会意,也帮腔道:“是啊,夜里黑灯瞎火的,这里离梨香院也远的很。路上不好走的。”
希音回头朝二人笑了一笑道:“迟早要知道的,以前陈嬷嬷不是最爱讲一句话,叫早死早超生么?”
盈袖还好,暗香却十分乖觉,她看着希音脸上那个笑容,暗暗心惊道:“只怕这一晚过去,皇上与娘娘之间更不好转还了。”
“吱呀”一声,门在外面被画扇推开了,梨香院灯火通明,房门大开。
“娘娘果然来了。”挽香坐在正堂盈盈笑道。
“挽太妃好打扮,先皇殡天还不到半年。”希音冷笑道。
原来挽香今晚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惊鹄髻上簪着金凤衔珠簪,额间一朵牡丹花钿,眉梢眼角妩媚风流。
“挽香想与娘娘说些知心话儿,不知能否屏退左右。”挽香并不理会希音那句话,反而缓缓起身走到她身边娇笑道。
希音向左右看了一眼道:“你们先退到,门外去。”盈袖暗香几人只能不情不愿的福了福退到门外,最后暗香才把房门关上。
等众人皆退出去,挽香这才问了一句,“宫里人人都说,我与娘娘相像。今日我便装扮了一下,想与娘娘比较一番,哪一个风采更好些。”说话间还伸手整整发髻。
希音笑了一笑便径直往椅子上坐下来,“自然是挽太妃更好一些。”
“是么?”
“挽太妃要解本宫什么疑惑?”
挽香却有些恼了,柳眉蹙道:“不要叫我挽太妃,我有名字。”
希音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朗声大笑,惹得挽香更添恼意,“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你了,这世上的女子无论你姓甚名谁,进了宫就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皇上的女人。蒙先皇宠爱,你好歹能被人称作太妃,还想要什么名字?”
挽香听了希音的奚落不怒反笑,“娘娘想不想知道我和主人的故事?”声音轻柔又带着蛊惑。
“本宫若是说不想听的话,恐怕挽太妃就要憋死了,还是听一听吧。”
“我是昆山派的后人,很早就被主人送进皇宫侍奉皇上。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芙蓉小姐当年为了昆山派安危进宫做了先皇的妃子,可是后来先皇兔死狗烹,昆山派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那个时候我被寄养在外婆家这才躲过一劫。”
“后来芙蓉小姐无意间发现了先皇就是屠杀满门的凶手,又知道了先皇心底的秘密,身怀六甲的她便偷偷逃出了宫,在民间生下主人。”
“可惜芙蓉小姐因那件事伤心欲绝,在主人十几岁的时候就病死了,主人长成之后得知自己的身世就决心要为母亲和外祖报仇,因此就集结昆山旧部,图谋此事。”
“娘娘知道后来发生何事么?”
希音先前一直静静听着,直到挽香问她,她才淡淡笑道:“后来皇上便娶了本宫,又经你从中协调,让先皇南巡无意间发现自己沧海遗珠,因此顺利还朝。”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原来主人竟是如此心思深沉,谋深计远之人。”
见希音不答话,挽香继续说道:“你知道那陆姑娘到底是为何而死的么?”
她这一问才彻底勾起希音的好奇,这个问题纠结她许久。
李诚若是真正爱慕陆三娘,她与李诚每日同吃同住,从来没见过李诚为她伤怀痛惜过。
可李诚若是假意,为何却要在旁人面前装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还把她的灵位娶回家。
退一步说,就算李诚对她只是利用,可她毕竟为他而死,怎么竟一点都看不出感激来。
“陆姑娘说起来也是个厉害人物,既痴情又狠心。”挽香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