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章认鄢陵为义母,倒是很合适。一来承章多了一人疼爱,二来鄢陵这几年来孤独无依,有了承章总算心中有个挂念。”希音沉吟半晌点头道。
如雪脸上堆满笑容,“娘娘不嫌妾身自作主张就好了。”
“嫂嫂说话何须这样客气。倒是鄢陵让本宫着实感慨,这几年来竟似变了一个人似得。”
“妾身最初也吓了一跳,可是瞧着她待承章是真心疼爱,一年四季都要给承章亲手缝制衣物,有什么吃的用的都想着他,这份情意可做不了伪。”
“不瞒嫂嫂说,起初本宫只当是她伙同吴王害死哥哥的,所以那晚才说了些不合适的话来气她。幸好她后来醒转过来,不然本宫可就罪过大了。好在她醒转过来之后,性情也变得不似先前刻薄,这么一来竟和嫂嫂成了知交。”
听希音说起永裴之事,如雪眼睛登时便红了,用帕子按按眼角之后才道:“娘娘那件事做的不差,虽牵连鄢陵公主实在不该,可那个恶贼因此自尽,就值当了。”话音里多了些冷酷。
希音叹道:“果然嫂嫂懂我,陆海犯了谋反大罪横竖要死,可死在我手里,哥哥的大仇才算得报。”
“吴王一党自皇上登基时已被铲除干净,我才能睡个踏实觉。你哥哥去后,我每晚都能梦到他,梦到他血肉模糊的躺在树林里。”如雪哽咽道。
“不,还有一个人。”希音沉下声音道。
“还有一个人?谁?”声音发着狠。
“是那个人策划雨松林的刺杀,他一直躲在暗处。这些年,我一直感觉宫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可是一直没有露出马脚。”
如雪绞着帕子低声道:“会不会是就是鄢陵?”
希音心下讶异,她如今与鄢陵往来频繁,感情也很好,却一下子就去怀疑鄢陵。
“不,不是她。嫂嫂不是知道鄢陵的痴心么?如果当真是她害的哥哥,只怕她当时就自杀谢罪了。”希音摇头否认。
如雪经希音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不该,有些窘迫。
“母亲最近身体如何?还腰疼么?”希音看出她心中所想,转了话头。
“上次娘娘派御医为母亲诊治之后,御医开了几副药,服了之后很见效。”如雪接过来笑道。
“那就好,只是人年纪大了,头疼脑热少不了,不可太过操劳。府里的事情还请嫂嫂多看顾些,若是嫌照顾不过承章,就把他送进宫里住几天,阿元见天嚷着要跟弟弟玩呢。”
如雪忙点头应声,“太子殿下如此看重承章,是他的福气。”
“只是现在承章还小,需要人照顾。等再过几年,就便宜了。”希音意有所指。
如雪闻弦音而知雅意,“承章年纪虽小,可父亲也教了他不少东西,只是父亲心里总是惦记着书院,每日烦忧为承章延请何人做馆呢。”
希音也笑着点点头。
原太子妃如今的元馨慧出来院子嗔道:“怎么只穿了单衣就跑出来?”说着把搭在手臂上的外套为丈夫披上。
李珣回首朝妻子笑笑,“无妨,只略站一站迎迎四弟。”
“四弟只说今日来,也没说什么时辰来,你可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珣神秘一笑,“我们兄弟自然心有灵犀。”
果然不到一刻钟便听得疾驰马蹄声,“你看吧。”
元馨慧撇撇嘴,不理会他。
“大哥。”李远动情的喊了一声。
李珣接过他手里的缰绳拍拍他肩膀道:“先进屋。”
“你大哥竟算准了你这个时辰来,早早的在门口等着呢。”馨慧也笑道。
兄弟二人坐定后,李远才笑道:“我在府里闲着无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跑来与大哥喝酒。”
李珣大笑道:“你来的正好,你大嫂每日管束的我老紧,不许我沾酒。你来了,我才能开怀畅饮一番。”
李远也是哈哈大笑,“只是我可是空手而来蹭酒喝的,大嫂别撵我就行。”
馨慧正端着茶杯进来,微微笑道:“你们兄弟想喝多少都行,酒可管够。”
“你还能吃到你大嫂的手艺,要知道这世上除了我,也就你有这福气了。”李珣颇有些得意。
馨慧之前贵为太子妃,夫妻感情也差,自然没有为丈夫洗手做羹汤的机会。自从被贬到皇陵以来,他们感情日益深厚,夫妻二人竟将一干侍从赶到一边过起了男女耕织的日子。
“是啊,这是我的福气。”李远感叹道。
他平生最大的心意就是和所爱之人归于山水,隐居田园不理世事,只是如今看来只怕是不能实现了,因此见李珣夫妇这般不羡鸳鸯不羡仙,油然而生神往羡慕之意。
李珣度他神情,便略知他的心意,一面为他斟茶,一面意味不明道:“福气不福气的也是度人心境,此路不通走他路就是了,何苦执着。”
李远苦笑道:“人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做弟弟的我撞了南墙也回不得头。”
“算了,说他这些做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如何。”李珣心下暗叹,嘴上却豪迈道。
李远也点头,“正是这个道理,只醉今朝就是了。”
“皇上,蜀王殿下独自去到皇陵拜访废太子去了。”
“他经常去探访废太子?”
“是,蜀王殿下看起来与废太子很是亲热,应该不止去过一次。”
李诚冷哼一声,“看来皇兄不用朕操心,自有人关心他。”
殿内跪着的男子不敢多话。
“南枕。”
“奴婢在,皇上有何吩咐?”
“赦免废太子,封他为齐王的圣旨到哪儿了?”
“回皇上,应该还未出城。”
“务必把圣旨追回来,派侍卫快马加鞭。”
李诚说完后见南枕还愣着,便冷声道:“还不快去。”
南枕哆嗦了一下忙应声照办。
“四弟,朕这次暂且信你,你可别让朕失望。”
“母后,儿臣听他们说鄢陵姑姑认承章为义子了?”
“是啊,鄢陵姑姑马上就是承章的义母了。”希音摸摸阿元的头笑道。
“那样承章不就有两个母亲?”阿元睁大眼睛问道。
希音被他的话逗的一笑,“对,说的很对,承章以后就有两个母亲了。”
“那就好了,承章弟弟很可怜,从小没有父亲疼爱,如今有两个母亲疼他对他好。”阿元喜道。
“他有两个母亲疼,儿臣也有两个父亲疼。”
希音听到阿元的嘀咕沉下脸来,“你说什么胡话?”
“儿臣有父皇,还有四叔,不就是两个父亲吗?四叔待儿臣跟亲生儿子一般。”阿元有些不明白母亲因何发怒。
“这话是谁教你的?”
阿元被母亲深重怒色吓了快要哭出来了,“是奶娘说的,她说四叔待儿臣和亲儿子没什么两样,儿臣就有两个父亲。”
希音噌的一声站起身来,“盈袖,去把奶娘捆起来,立时杖毙。”
盈袖自然听得分明,气势汹汹的应了一声便领命而去。
阿元哪里见过母亲这般凶煞的神情,登时便吓哭了,一面哭一面嚷道:“母后,儿臣错了。您饶了奶娘吧。”
希音也反应过来不该在阿元面前如此,弯下腰来为他擦泪,“阿元乖,母亲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奶娘不是好人,母后才惩罚她的。她有坏心眼,想害你四叔,你还要救她吗?”
阿元抽抽噎噎的想了半天才道:“她要是害四叔的话,母后就应该惩罚她。”
“你要记住,四叔和你再亲,也是四叔,他不是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只有一个人就是当今圣上。奶娘说那样的话,就是想让父皇和四叔闹矛盾。”
“儿臣知道了。”阿元抽噎着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