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父皇竟然会来看我。”太子坐在榻上,对站在地中央的人笑言道。
皇帝对于太子这样的架势自然十分不满,皱眉道:“像什么样子?”
太子这才懒懒的站起来草草弯弯腰,“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打量着太子在内府的这间屋子,灰蒙蒙的一股子霉潮味,桌上摆着的茶碗也是粗瓷碗,更别提其他的。
太子一向锦衣玉食吃不得苦,但看他现在的模样,虽落拓些,却不十分狼狈,皇帝心中也称奇。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朕说的吗?”皇帝见太子一直沉默不语便开口道。
“儿臣犯了大罪,没什么可辩解的。”
“对,你是犯了大错,若不是你是朕的儿子,朕早就将你定罪问斩了。”
“这些不都是父皇想看到的么?”
“什么?”
“儿臣当时还是稚龄之童,什么都不懂便被扶上了太子之位。可是父皇自我住进东宫起恐怕就想着如何把从那里面拉出来吧。外祖父的确是居功自傲,可是这和母妃还有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先给我们无上的宠爱,再把我们打入地狱?”太子抬起头直视皇帝眼睛低声问道。
皇帝欲要发怒,却冷笑了声道:”朕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
太子也笑了笑继续说道:“为什么我十六岁就娶了表妹,府中侧妃侍妾无数,到现在仍无一子半女,登家的姑娘在宫外嫁给二弟不到两个月就诊出喜脉?为什么当年娶太子妃时,我没娶登氏女却娶了元家的姑娘?”
“那是因为你母妃她,”皇帝还没说完,太子就接话道:“我母妃怎么?她一力做主?她一心爱着你,事事以你为先,你若是不愿意,她怎么会下手把登家赶出帝都。你明知道储君当娶登氏女,你还是为我娶了表妹,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想让我做这个太子。”
“你把我和元家绑在一起,到时候可以一起堕入地狱。”太子慢慢凑近皇帝轻声道。
“这些年来,我和三弟像跳梁小丑一样蹦跶着逗你开心,四弟不知道为什么惹恼了你,你竟然连他的死活也不顾,总算你对二弟还有些真心,可是我也不知道这真心遇到了皇权,哪个占上风呢。”太子退坐在小榻上冷笑着问道。
皇帝沉默着退出屋子,却被太子叫住,“不管我这个儿子做了什么,元家做了什么,我母妃是无辜的,她只是爱你而已,请你留情。”
皇帝没有答话,也不理要服侍他上辇的内侍,呆愣着走出了内府。
“太子,太子妃过来看你了。”送走皇帝的太子靠在壁上闭目养神,守门的士兵却推开门道。
他睁开眼,太子妃已到了近前,“表哥。”
“表妹来了。”太子坐起身拍拍身边的位子,“过来坐。”
太子妃把食盒搁在一边坐到太子身边,“府里一切都好,表哥不用担心。”
太子苦笑一声道:“到这个时候了,我也不关心她们,我只是担心你,她们各各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性子柔顺,怕她们给你气受。”
太子妃只低头不语,太子心里明了便道:“我横竖是回不去了,除了两个侧妃,你就把她们尽数遣散了吧。”
“不是圈禁就是去守皇陵,父皇不可能要了我的命。元家也出了事,你也无处可去,我去哪里就跟着我去哪里吧。咱们是原配夫妻,总是要在一处的。”太子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面前的桌子说道。
太子妃点点头恩了一声,“我知道你放心不下萍儿,宁王妃是个心善的,你向来和她交好,可以请她帮忙。”太子又道。
太子妃讶异的抬头看着太子,“表哥?”
“我虽对你不好,可是你的心事我还是知道的。”太子朝她笑了笑道。
太子妃却无话可对,两人沉默了半晌,太子才道:“好了,你回去吧。若是你去找宁王妃,就替我和她道个歉,我当时猪油蒙了心。”
太子妃站起身就要走却回身向太子笑道:“表哥,这么多年,我从未同你讲过,其实嫁给你,我是情愿的。”
太子妃走了,太子仍浅笑不止,“多少年没有朝着我笑了,笑起来真好看。”笑罢了却兀自叹息道:“是我不好,被满城春色迷了眼,这才辜负了你许多年。”
太子妃从内府出来见时日还早,便坐着马车直接到了宁王府。
希音此时正与小翠一起为阿元缝肚兜,听见太子妃来了,忙起身去迎。
“许久不见,你气色倒是好了不少。”太子妃笑道。
希音本以为太子的事情一出,太子妃脸色神情不甚好才是,谁知她竟笑意盈盈,眉宇之间也少了许多愁色,“嫂子今日怎么过来了?”希音一面说一面请太子妃上座。
太子妃坐下饮了口茶才道:“我这次过来是请登妹妹帮我一件事情的。
希音就要问是什么,太子妃却直接跪在希音面前,慌得她忙起身去扶,"嫂子有什么事情直说无妨,何必这样折煞我。”
太子妃挣扎着不肯起,“我也知道我求你这件事有些强人所难,可是我别无他法,只能请妹妹出手帮忙了。”
希音无法只能道:“嫂子先起来说与我听,我才好答应啊。”
太子妃这才起身道:“我是家里的长女,我娘生了我之后就撒手归西了,爹爹后来又有了新夫人,新夫人也不甚待见我,我一直是姨娘养大的,可惜姨娘也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没了,留了一个女儿,萍儿,今年才十五岁。”
“我姨娘去世前握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求我好好照顾萍儿,只是如今元家大势将去,她却是无辜的,我如今也是身不由己,无暇照顾她。”
“所以,我要求登妹妹可否将她纳为二弟的妾侍。”
希音听着正认真,谁承想太子妃来了这么一出,真叫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