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内应这件事情孟江已经查出来了，可是……下毒？
叶非茶眸光一凛，写道：
已确认？
肖嫣然神色凝重，点头。
叶非茶微微眯起眸子。明白为什么肖嫣然非要见自己不可了。
下毒多久？
肖嫣然接着写：
不清楚，有一段时间了。
心下思索片刻，叶非茶伸手蘸茶水，决定先暂时结束这个回话。肖嫣然在后宫要担心的事情太多，现下容妃就已成了一个威胁。
过几****亲自去看，无须担心，处理好你的事情就好。
肖嫣然颔首，莞尔一笑，眼底有几分忧虑，似乎在踌躇什么。叶非茶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叶姐姐，”半晌，她终于忍耐不住，开口，声音中有几分急切，“听说上次见过的苏公子同姐姐一同来到京城了？”
“正是。”叶非茶呷一口茶，半眯起眸子，心中喟叹，“他一直叫嚷着要来京城看看，便让他来了。”
肖嫣然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叶非茶的神色。
她明白叶非茶白日里跟她讲过的那些话，但是她真的忍不住了。她实在太过想念苏季千，想得她什么都不愿意顾忌。
“说起来，近日里有个漂亮的姑娘一直想在我这里得到些苏公子的消息。”
肖嫣然脸色微微一白，不由自主捏紧手中的花样。
叶非茶目光定定盯着她，神色无奈。肖嫣然这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姑娘”说的就是她自己。
“真是个多情人呐。”
叶非茶喟叹一声，肖嫣然面色有几分尴尬。
“想他何德何能，竟能让一个姑娘如此记挂？”
叶非茶美目中带着几分揶揄看向肖嫣然。
“也许……”肖嫣然目光再次落在尚未绣完的花样上，心不在焉地捻起绣花针，“她只是觉得，能够听到苏公子的消息，就足够安心了吧。”
“也许吧。”叶非茶也拿起桌上的花样，端详了一下，旋即无趣地扔到一边，“想必贵妃娘娘对皇上也是这般心意。”
“那是自然。”
她微微垂首，似乎有些娇羞，清澈的眸子里却渐渐蓄满泪水。
皇上？她从不曾在心中正眼瞧过那个男人一眼，不管他多么权势滔天、九五之尊，不管他有多宠爱自己，会赏赐自己多少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她不爱就是不爱。
每个夜晚，她脑子里想的男人只有苏季千。想他灿烂夺目的耀眼金发，妖媚勾人的金眸和笑容，想他经常带着狡黠和慵懒的神色，还有他最喜欢的披风。
就算身上的男人是天子，这份思念也无可替代。
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就如撕裂一般疼痛，身体也更为敏感。通红含泪的眸子和悲戚的呻吟让皇帝更加怜爱，赏赐更多，她也更加厌恶自己。
她不止一次想过自己究竟为什么还活在世界上。
大概就是因为这世界上还有苏季千。
泪水终于掉落在绽放的牡丹上。
如果她没有出生在肖家就好了，自由而纯洁的身体，遇见完美的苏季千。
“说起来，我突然想到苏公子前几天做了一件蠢事。”
叶非茶伸手轻轻握住她颤抖的双手，拍了两下，语气轻松。
“我们一起去饭庄来着，他非要吃鸡……”
肖嫣然揩去眼泪，轻声一笑，认真聆听起叶非茶讲述的故事，眼前浮现出苏季千高傲而清瘦的身影。
“别光顾着听啊，把这花儿绣了……”
“好好好！”
屋内一片笑语连连，而在沉浓的夜色里，华清宫宫殿上隐隐约约伏着一个身影。他正聚精会神听着屋内两人的谈话。他所在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个人的背影，因此并没有看到她们刚才在桌子上写的字。
听着两个人的话题一直在不断变换，却好几次都提到了“苏公子”，房梁上的男子微微一皱眉，提气，朝容妃的宜春宫飞去。
宜春宫，红纱帐内，两句****的身体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女子娇媚的呻吟声不断从房中传出，听得门外守夜的小太监面红耳赤。凌风站在门外，一如既往地静静等待，却对那个刻意提高了声音，炫耀一般喊叫的女子产生了些厌恶。
夜色中，皇帝神色平淡，眼中不见兴奋，****也微乎其微。他看着身下容妃绯红的双颊，充满****的眸子，大胆放荡的动作，不知怎的，想到肖嫣然。想到她带着少女稚气和娇蛮的面颊和房事时总会哭泣的眼睛。
皇帝总有一种感觉，肖嫣然的心里有另一个男人。每当她在他身下承欢的时候，那迷离的眼中几乎能浮现出另一个风华绝代的人来，他嫉妒得发狂，每次都要得她几乎昏过去。
想到这里，他面色一紧，不由自主加重了动作。身下女子的声音更大了些，浓浓的暧昧气息弥漫在整间屋子里，炫耀的神色刺痛了皇帝的眼睛。
肖嫣然从来不会有这样的神色，不论他多么宠爱她，给她无上的荣耀，她依然不痛不痒，平淡如水。无论他多么努力，似乎都走不进她的心里。
皇帝有些按捺不住，眼睛里终于闪现出几丝****，用力捏着女人的肩膀，痛得她叫出声，却让他更加兴奋。一波又一波的快感传来，随着女子几声放浪的喊叫，他气喘吁吁地停下了动作，眼中恢复清明。
毫无情面地推开仍想要贴上来的容妃，他冷声唤来下人为他净身。凌风站在门外，低低道：
“皇上，属下回来了。”
“嗯。”
皇帝淡淡回道。回头瞥一眼容妃，正看到她眸中闪过愤恨。
穿戴完毕，皇帝抬脚，朝外走去。
“皇上！留下来嘛……”
容妃可怜兮兮地拉住他的手，神色有几分委屈。
皇帝眉目间染上风霜，冷冷甩开她，眸中没有任何感情。
“朕喜欢识时务的女人。”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容妃的动作刺到了他。
第八十七掌 不知道就给朕去查
无数次，凌风在他们欢好后出现，他还来不及跟她说几句情话——甚至凌风的出现打断他两人，可肖嫣然从不曾生气，从不曾愤怒。每一次，她都会笑吟吟地安慰他几句，替他更衣，送他出门，做的甚至比皇后还要完美。
却没有一句挽留。
就是因为一切都太过完美才让他耿耿于怀。他倒希望肖嫣然是一个骄纵无礼、嫉妒成性的女人，虽然会惹不少麻烦，但至少他知道，她是爱他的。
听闻她求自己请一个平民女子参加宫宴的时候，他心中又欢喜又嫉妒。肖嫣然终于肯开口让他为她打破规矩，可为的却是一介布衣。尤其是这个女人还跟自己大有前途的儿子不清不白。
所以他不喜欢叶非茶，甚至在容妃的事情上给肖嫣然摆了脸色，为的就是告诉她，叶非茶并不算什么，他才是她必须要抓住的依靠。
肖家的事情他最近也有几分察觉，他甚至第一次觉得，只要这个女人肯求他，肯答应他以后依然一心一意服侍他，他可以为她网开一面。
前提是她心里的那个男人必须死，不论是肉体还是灵魂。
皇帝出了宜春宫，径直朝承乾宫而去，脚步匆匆，神色中带着写不易察觉的愠怒。自幼伴随君侧的凌风察觉到了，也大约知道是为什么。
凌风微微垂首，心中暗自思索“苏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屏退下人，皇帝将凌风唤道自己身前，淡淡开口。
“说罢，贵妃都说什么了？”
凌风将两人对话一五一十转述，末了，沉吟片刻。
“怎么了？”
皇帝挑起眉，成熟的男性气息萦绕在他眉目间，不怒自威。
“其实贵妃娘娘说的话并不很多，多是叶小姐在说……”
“然后呢？”
难得见到凌风欲言又止，见惯了朝堂上血雨腥风的皇帝心下竟然有几分不安，为他想要捧在心尖的女子。
“不知是否属下多心，叶小姐似乎一直在跟贵妃谈论一位‘苏公子’的事情。”
“嘭”地一声巨响，皇帝拂袖，那张俊逸而有几分冷冽的面容显出些许暴怒和嫉妒，桌子上的卷轴书籍纷纷掉落，砸在凌风背上，他垂首，不发一言。
“呵！呵呵！”皇帝怒极反笑，笑到后面竟有些悲戚，“苏公子？什么苏公子？！”
“属下不知。”
凌风沉声应。
“不知道就给朕去查！把京城里所有姓苏的全查个遍！”
皇帝怒吼，面上暴出青筋，一脚踹向凌风。凌风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脚，心中却心疼自家的主子。
“是。”
凌风爬起来，抹去唇角的血迹，恭敬一行礼，退下。
皇帝一个人面对着杂乱的房间，内心突然生出无力感。他权倾天下，坐拥江山，又有什么用呢？自己的女人不喜欢自己，他手中的权势金钱并不能扭转这样的情形。
他又想起肖嫣然乖巧的笑容。阅人无数的他第一眼看到肖嫣然的时候就被她吸引了，因为她身上不同于其他贵族小姐的娇蛮可爱的气质。
但是在后宫中，他亲眼看着这为他喜欢的气质一点点消磨，渐渐消失。
他的预感果然没有错，肖嫣然有其他喜欢的人。而她之所以这么紧张叶非茶，无非是因为叶非茶和那个男人有联系。
他双拳死死握起。
叶非茶，苏公子。
皇帝缓缓走到散落满地的卷轴旁，几乎没有过多辨别，弯腰捡起其中的一幅，缓缓展开。图中的女子巧笑倩兮，眼神中有着璀璨的神色。
他记得这是那次他同她共用午膳，前一天她和自己说想吃全鸡宴，他还曾经笑话过她就喜欢吃肉。她也只是笑嘻嘻地撒了个娇，糊弄过去。
现在想想，她似乎在吃到鸡肉的时候，心情会特别好。是不是又和那个男人有关？
皇帝窝着卷轴的手微微用力，纸张有些泛皱。他垂眼，松开手，珍惜地抚平，摸索良久，喟叹一声。
天之骄子的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大半年来活在一个男人的影子下面，他恨。
恨姓苏的，恨肖嫣然，也恨这样的自己。
在她面前，朝堂上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易如反掌。
将卷轴收起，他将它重重扔在桌上，陷入椅子。
他大可以将那个男人杀了，把肖嫣然投入冷宫，此生再不相见。可苦的是谁呢？是失去所爱的肖嫣然，也是失去所爱的他！
他第一次觉得选择如此难做，甚至想要妥协，这让九五之尊的他感觉到莫名屈辱。
肖嫣然啊，肖嫣然。
皇帝低喃出声，缓缓闭上眼，唇瓣紧抿。
朕拿你怎么办？
翌日。华清宫。
叶非茶依然起得很早，虽说昨日和肖嫣然谈到非常晚。
肖嫣然脸上幸福的表情实在让她不忍心离开。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要告诉肖嫣然在后宫中好好生存。如果一开始，他就让她在后宫中寻找机会“假死”，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碰见正要去叫肖嫣然起床的叶儿，她叫住了她。
“叶儿姑娘，娘娘昨日累坏了，且让她多睡一会儿吧，皇上不也下令今日不必早朝吗？”
叶儿面上闪过些焦急，给叶非茶打眼色。还未等叶非茶明白，一道低沉幽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霎时，铺天盖地的寒意和阴沉气场压得她微微皱起眉。
“原来叶姑娘也知道朕的贵妃昨日已经很累了。”
叶非茶心中微微一惊，连忙转身行礼。
“昨日叶姑娘与嫣儿相聊甚欢？”
皇帝的目光中尽是威胁。
叶非茶不卑不亢，目光始终停留在皇帝的衣领上，保持着不与他对视的礼貌。
但是这个男人的眼神和话语太具有侵略性，让她一时之间有些喘不过气。这就是天子的气场吗？
“是，与贵妃娘娘许久不见，太多话想说，还请皇上恕罪。”
她福身。
皇帝重重冷哼，眸光冷彻透骨，带着浓浓的轻蔑。转身，制止了想要跟自己进去的叶儿，他径直走到肖嫣然寝房，来到她床边。
少女的睡颜清澈甜美，唇角有些似有若无的笑意。这样的笑容亦深深刺痛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