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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战歌城

一年后,战歌城。

大夏国共有五座城池,东西南北中各一座,又名大夏五方城。

其中镇守北方的战歌城坐南朝北,从南门可直达中央城,北门则通往紫晶森林。每日待到晌午时刻,战歌城才打开北门,无数等待许久的佣兵队伍以及一些远道而来的商贾、运输队、平民方能自由进出城门。

北门处人来人往,热闹之极。其中有一个少年,约十四五岁的样子,身形瘦弱,皮肤白皙,面容虽清秀俊美但神情冷漠。一身血衣,上面尽是干涸的血渍,还未接近便能闻到一股冲鼻的血腥味。

人们见少年如杀神般一步步走来,唯恐避之不及,让出一条道路来,就连一些在刀口添血的佣兵也开始自觉让步,带着一丝好奇的目光朝少年看过去。

卫兵亦是捏紧手中的长枪,防备此人暴起杀人,少年的表情如同一潭死水,冷漠的让人恐惧。少年仿佛没看见似得径直往前走,眉宇之间浓浓的肃杀之气让人不敢接近。

“这是谁啊?”一个卫兵忍不住恐惧和好奇,小声询问着十夫长。

“不认识,看样子像是杀了不少人。”十夫长是个上过战场的老兵,对危险有着近乎天然的直觉,这个少年倒像是刚刚下了战场一般,杀气如此浓郁。

类似的对话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这个人便是失踪了一年的秦正。此时的他相比一年前简直判若两人,不但身形变了,连五官相貌也有了巨大的变化,即使是熟悉的人,恐怕也辨认不出。

秦正走到一间旅店内,里面正在吃饭的人们注意到他后,停下手中的碗筷纷纷侧目。只见秦正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柜台内的掌柜道:“一间上房,饭菜送到房间里来,再叫人准备几桶热水,我要洗澡。”

掌柜被秦正这副模样吓了一愣神,直到一大块银锭落入眼中,这才堆上一脸职业般的笑容道:“是是是,这就叫人带您上楼。您这边请。”

“慢着,在帮我买一套干净的衣服,剩下的不用找了。”

掌柜一听,笑容更灿烂了。原先以为是打劫的,想不到居然是个有钱的金主,这么一大块银锭足以抵上他三四天的纯利。

“是是,一定帮您办妥。”掌柜点头应许,回头招来两个活计吩咐他们办事去了。

不一会儿,四个伙计敲开秦正的房门,一人手捧一套淡蓝色的长衫,其余三人合力搬来浴桶,倒上热水试好水温后弯腰退了出去。秦正脱下身上不能被称为衣服的破布,躺进热气腾腾的浴桶里,周身被热水泡着,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片刻之后,他捞起澡巾擦洗身体,厚厚的血污覆盖了他的全身,随着澡巾来回擦洗,胸口处逐渐露出一个奇怪的咒印。秦正低头看着这纹路复杂且诡异的咒印,皱了皱眉,思绪不禁飘回到一年前偷取星核的那天夜晚……

……

‘星核’突然化成一滩浓稠的黑水,秦正立即觉得不对劲。小心后退后,这滩黑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缓缓地朝他这边流动,转瞬间便化作一杆黑色长枪向他刺来。

长枪入体,血溅肉绽,毫无心理准备之下遭到重创,秦正昏迷之前以为自己死定了。

意识弥留的瞬间,愤怒、无奈、害怕、不甘、彷徨等等情绪不一而足,最浓烈的情绪还是遗憾。直到秦正陷入昏迷,黑色长枪才渐渐软化下来,恢复成之前粘稠液化的模样,逆流而上,向伤口里渗了进去。

随着古怪的物什慢慢渗透,秦正胸口上的伤也开始痊愈。除了兽皮袄子上面的破洞还有满地的鲜血,以及胸口之上多了一个咒印之外,一切都恢复如初,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然后,秦正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似乎永远醒不来的梦。

他梦见自己来到一个只有黑白两种色调的世界。天空是黑的,空中飘着一缕缕灰黑色的云絮;地是白的,地面上全是森白的骸骨。耳边充斥着阵阵凄厉的惨嚎声,仿佛时时刻刻都在遭受着痛苦,永远不能挣脱一般。

秦正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直接无语。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悄然无息中,一个身着玄衣的陌生男子突然凭空出现在他的眼前,吓了他一跳。只是,这个人是后背向着他的,秦正不由得被勾起了一丝好奇心。

“你是谁?”秦正问道。

玄衣男子没有回答,像尊雕塑立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满地的白色骸骨,反衬得此人格外清晰、神秘。秦正见对方不愿意回答,挑了下眉,打算放弃询问。

只见玄衣男子转过身反过来问他:“你是谁?”

秦正被眼前人问得一愣,目光落到对方脸上时,更是傻了眼。此人不但有着男子的俊逸,还有着女子的柔媚,明明相互排斥却集两性优点于一身,然而却没任何矛盾之处,更没有让人产生恶心、厌恶的感觉。

若真要挑刺,只能说有点分不清是男是女。心里要是认定对方是女人,则越看越像女人,要是认定对方是男人,则越看越像男人。玄妙之极。

“我是秦正。”秦正先入为主只当对方是个男人,坦荡荡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玄衣男子淡淡地笑道:“我是秦正。”

自称‘秦正’的玄衣男子迎面朝秦正走来,渐渐地与他融为一体。

……

秦正从冗长的梦境里辗转醒来,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他自嘲得笑了笑,并未把梦境当一回事。当他发现身处的地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后,心中一紧,连忙起身,结果却发现身上压着好几具尸体。

等秦正把尸体一个个推开,狼狈地爬了出来后才知道这里是紫晶森林。

紫晶森林他怎么可能会认错!秦正的情绪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上一世父亲被候家的人杀死后,他连夜从大山里逃出来。空有一身蛮力,一人不识,为了生存只好加入一个佣兵团里打杂,学着收集情报,憨厚之余任劳任怨只求混口饭吃,顺便盼望着能够学点东西,即便是这样逆来顺受还是遭人嫌弃。后来走了****运,让他捡到一颗星核,这才慢慢脱离了比贫民还要痛苦的生活。

紫晶森林距离他生活的大山足足有四五天的路程,结合前因后果,越想越糊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正无法保持镇定,总觉得隐隐错过了什么事。

事件脱离掌控,让秦正心情极度不爽,觉得重生变得毫无意义。脱掉烂透了的兽皮袄子,从一具完整的尸体上扒下一件衣服,虽然被血浸透了好歹能遮体,又四处翻找一阵,倒是翻出一块银锭和几个碎银角,疾步向战歌城走去。

一路上,秦正对候家的怨恨未减反增,心中只想着确认一件事——父亲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

……

秦正收回思绪,继续擦洗身子。心里不停地琢磨,越想越郁闷,距离那一晚整整过了一年时间,对他来说损失太大了。在这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多少事?父亲是不是同上一世一样未能逃过一死?看着胸前的咒印,疑惑更是重重,难不成这咒印跟那个古怪的‘星核’有关?

秦正叹了口气,从浴桶里站起来,擦干水珠拿起店里的伙计帮他买的新衣服。

“咦?没想到这家的掌柜倒是个实诚人。”秦正不禁失笑。

撇除内衫、鞋袜不说,单论这件淡蓝色缎面长衫就不便宜。交领、袖口等处绣了些素雅亦不张扬的纹饰,穿上后显得精神抖擞、风流倜傥。看来掌柜把他当成某个杀人不眨眼的金主,以长远眼光考虑未敢得罪,奉迎巴结地这么明显,一点点余钱也没克扣。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公子,饭菜已备好,请您慢用。”门外伙计敲门道。

“进来。”

伙计进门后看见穿戴一新的秦正呆了一呆。这尊杀神转身一变,居然成了气质非凡的翩翩公子,令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放下餐盘后晕忽忽地出去了。

秦正一边吃着饭菜,一边纠结起自己的相貌。昏迷一年醒来后怎么会变了个人?虽然变得好看了许多,心里始终觉得不是个滋味。想不通的事太多了,索性不去想,既然已经到了战歌城,还是先做好眼前事再说。

候家在战歌城是一支不弱的势力,根基之厚,交往之广,权势直逼大夏国国主。秦正知道,候家真正的根基并不在大夏国,而是在太祖王朝,并掌一方军权,这也是战歌城城主深深忌惮的原因。

归根究底,大夏国在太祖王朝眼里只不是一个边塞小国罢了,蝼蚁岂能撼树?大夏国国主深知这个道理,非但没有刻意镇压候家还刻意交好,可见候家权势滔天。

候安是他此生最大的宿敌,只有不死不休的结局,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想到此处,秦正神色渐冷,握紧拳头直到关节隐隐发白,心里暗暗发誓:不管候家根基扎得有多么深,总有一天,他定会把候家连根拔起,放在脚下践踏,方能消除他两世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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