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卓远扬看着她的眼眸微微而亮，抱在她腰侧的手紧了紧，“一共有八个人，你躲在这里不要说话，我出去把他们解决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另外一只手在她的手掌心重重地一按，大拇指抹掉她手心里面的汗水，随即在她耳侧落下一吻，“不要怕，于菲。”
她抬起头看着他，咬着唇不让自己崩溃，卓远扬的话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可是她除了听他的话躲在这里不要让别人发现之外，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如果可以，她宁愿就很卓远扬永远呆在这里，而不是放他一个人去面对生死，可是不可以。
懦弱退缩的结果就是两个人手拉手地一起阵亡，她还有那么多的疑问没有解开来，还有很多的话没有对卓远扬说，他们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下去。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极力压抑着自己喉咙的颤抖：“不要扔下我。”
黑夜中，那颤抖的哀求在夜色中渲染开来，卓远扬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神情淡定：“等我。”
话落，便只留下一个身影给她。
街道上的路灯不多，几乎是每隔了差不多五十米才有一盏路灯，昏黄的灯光将来人的影子拉长，前来的人只有四个，显然还有四个人隐在了暗处。
卓远扬躲在哪里她看得不清晰，街道上停着的车子很好地给她们一个藏身之地，同时也很好地给了对方一个藏匿之处。
她站在原地，闭着眼睛，即使是风吹过的每一下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消声枪的对决静寂无声，她只能够听到子弹寻到归处的声响，每一下都是揪心的难耐，幸好每一次倒下的那个人，都不是她所熟悉的。
随着卓远扬的出现，原本隐在黑暗处的另外四个人也出来了两个，左右对卓远扬进行夹攻。
他解决完面对着自己的两个人后，只能侧身堪堪躲过右侧的黑衣人的子弹，右边的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耳边而过。
于菲躲在暗处看着这样惊险的一幕幕，只觉得双腿都在发软，她咬着牙关，生怕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隐在她前面的一辆汽车后面的卓远扬举着枪，神情冷漠，双眸紧紧地锁着前方的一切。
于菲看着他，从未像这一刻一般相信神明的存在，她乞求上天保佑他，好好的，好好的。
远处墙角露出的衣袂，于菲看到了，卓远扬也看到了，静默的对峙，随后便是现身的相搏。
卓远扬的枪法很准，飞快地一动却也能够那样精准地将一个人射到，可以想象那颗子弹所到达的地方都是一招毙命的。
她背靠着墙，屏息观察着一切，手心的汗水开始一滴滴地落在地上，风吹过来，满脸的疼痛，已经分不清楚，那是汗水还是泪水。
不知什么时候，卓远扬身后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几乎是同时，于菲抬手、瞄准、开枪，整个过程只是半秒的时间，子弹就擦着空气没入了那人的手腕，双手一抖，原本瞄准卓远扬的子弹飞向一侧，向一旁商店的橱窗飞去，玻璃劈裂的声响在黑夜中显得尤为的大。
黑衣人似乎也没有料到于菲还在，只是错愕的瞬间已经被卓远扬解决了。
于菲的身份被暴露，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腰间就被人用枪支抵上，渐渐地往上移，枪口停留在她的太阳穴，手中的枪支也被抢走。
冰冷的枪支抵在太阳穴，于菲却从未像此刻一般从容淡定。
她看着前方的卓远扬，那双深黑的眼眸落在她的视线里面，带着古老的秘密，却有种震撼人心的安定。
“卓少，再动一下，你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女人了。”
原本和一个黑衣人打着的卓远扬停了下来，微微眯起了眼，似笑非笑：“是吗？”
听不出半分喜怒哀乐的语调，扬起的嘴角甚至还带着半分的讥讽，只是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那深潭里面聚拢着瞬息万变的波澜。
“卓少，别耍花招，放下你手中的枪。”
卓远扬挑了挑眉，低头抬手摸了摸手中的枪，神情淡漠：“不放呢？”
抬头时，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她的身上，深沉的眼眸微微动了动。
于菲看到卓远扬的眼神，明白卓远扬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
“数到三声，我不介意拉这个女人垫背。”
卓远扬眼神一冷，“你觉得这个女人对我能够构成威胁吗？”
于菲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微微一怔，她紧抿着唇，极力压抑着自己泛滥的恐惧，默默地等待着机会。
那人虽然害怕卓远扬，但是对他的话也并不全信，看着躺在地上的六具尸体，他知道自己今天无非两个下场，和他们一样，或者借着手中的女人逃出去。
“1，2-”
卓远扬抿了抿唇，冷冷地笑了笑：“我放！”
“把枪扔过来！”
卓远扬耸了耸肩，眼睛向于菲动了动，低头将枪扔了过去，双手举高，看着那人。
大概是怕他激动不小心擦枪走火伤害了于菲，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下都像是老式默片的镜头一样。
那人看了卓远扬一眼，低头微微动了动，原本放在于菲太阳穴口的枪支移了移位置，于菲见机会来了，双手用力往后一撑，用手肘击在他腹部，右腿用力将枪踢回江寒。
那人倒是没有料到于菲会有所反抗，突然吃痛，手腕一松，被转身抬膝狠狠地踢在了胯下，手上一松，枪支松了松，于菲直接将防狼术全往他身上招呼，挣脱了他的禁锢后往一旁一滚，卓远扬刚好捡起枪，几乎不用瞄准，子弹就那样直直地没入了那人的额头，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转眼间就发生了，她甚至不知道卓远扬是什么时候到了她身旁。
于菲看着那人，余惊未定，直到卓远扬将她拉起来，她才有些回神。
“没事吧？”
于菲摇了摇头，抬头看着他，许多许多的感情，咽在口中，最后只能汇成一句话：“你呢？”
他抬手摸了摸她脸颊，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完好无缺。”
原本溢满眼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情绪脆弱得一拉就断，卓远扬的一句话将她的所有情绪挑断，豆大的眼泪一颗颗地砸了下来。
看着那人微微勾起的唇角，她终于忍不住，揪着他的衣角扑进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有些傻地站在路中间，不远处还躺着几具尸体，于菲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傻缺，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只是看到那颤巍巍的手举着枪瞄准卓远扬后脑勺的那一刻。
来不及的等待大脑做出指令，她就已经挣脱他环在她腰上的双手，用力将他往一旁推开。
卓远扬发现不妥的时候，双眸一凝，回头看了那人一眼，抬手终结了一切。
因为用力过度，她整个人扑在地上，手掌心擦在那砂砾的地面，破损的皮红了一片，猩红的雪花冒出来，丝丝入扣的疼痛，火辣辣地在手心蔓延开来。
卓远扬回头将她拉入怀里，检查了一番之后才松了口气，“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后怕一瞬间就充满了心房，她直接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缠上了他厚实的腰身。
颤抖而喑哑的音节，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三个字：“卓远扬，卓远扬......”
从未有过一刻她像刚刚那样害怕，那黑色的枪杆直接抵在了卓远扬的头顶，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有半分的迟疑，会是怎么样的景象。
是不是，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一整晚压抑着的情绪在平息下来的宁静后一下子迸发出来，她抱着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狼啕大哭。
颤抖的身躯紧紧地贴着卓远扬，他心下一痛，收紧了抱着她的手：“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他的话就像是火焰，彻底点燃了她紧绷的情绪，她抱着他，放声大哭。
整条寂静的街道，于菲的声音突兀而明显，卓远扬有些无奈地将她扳离怀里，抬手抹着她的眼泪：“别哭了。”
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只剩下低吟的抽泣。
远处突然传来汽车的引擎声，于菲浑身一颤，抬头看着卓远扬：“卓远扬，有人！”
泛着水汽的眼眸，恐惧将她的瞳孔撑大，双唇已经被她的牙齿肆掠得惨不忍睹，鲜血漫上那雪白的牙齿，更是刺眼。
卓远扬覆在她后背的手轻轻拍了拍，带着安抚的节奏，“别怕，自己人。”随后，顿了顿，皱着眉看着她的双唇，抬手在她的脸颊掐了掐：“松口！”
于菲听话地松开了口，那一场逃亡的余烬还在，心跳的速度仍然快如雨点，只有手上抱着的真实让她的呼吸渐渐平稳过来。
后背的安抚平稳而缓慢，一点点地抚慰着她，手指的冰冷渐渐被卓远扬的气息温暖。
夜里的风有些大，混着低温，打在她挂满了眼泪的脸上，有些疼，却也真实得让她安心。
无论如何，她和卓远扬都是好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