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相信什麽。在这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上,或许一切的爱情传奇都不过是传奇罢了。然真正的只是整日的柴米油盐。会生厌烦的莫,或许罢。再也捕捉不到了情愫的滋生,那些许令人情迷意乱的诗词抑或仅仅是一个词牌名,是假象莫。戏台上伶人数不尽的唱腔,温柔温柔再温柔。问谁举杯,却迟迟不入喉。你在等待什麽,等待解救还是终年不变地妄想回归过去的种种绯红。纵断不了情缘但亦比不上情缘,背上的那朱红色的双心,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你尽管去道不愿放手绝不放手,而在你怀中窒息的是谁。流下了一行堪比鲛人的清泪,低沉之色的灰暗。
亦是莫要去怨恨什么,本来一辈子的时间就不长,莫要全然浸没在苦涩难耐的仇恨里了。本来就是极其堕落地活着的,然何苦再要惹来不自在。
然一盏微弱到似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烛火悄悄摇曳着,映在眼眸里宛若一朵火红的曼珠沙华,随风摇摆着好像不是特别坚定的模样。也罢,终究只是花啊。
坐在案前却已然没有继续读完这本关于江南国的李煜的一世情才了。他记得今早刘馨冉的话,在她身后的那扇雕花的窗仿佛都比这人来得更加入画而安静不语。于是想至此,他便写道:犹记落花相逢时,琴弦断去难抒梦。
又觉得是否差了些什么,然在这两句前补上:小阙红袖添香曲,落得个痴情姑娘。
“小阙红袖添香曲,落得个痴情姑娘。犹记落花相逢时,琴弦断去难抒梦。”还是不免落入俗套的罢,人都道“与君相逢落花前”,落花、落花——但已没有比这更好更凄美的意境了罢,他肩上的担子愈发的重了起来,哪儿寻得少年时的一眸浅盈。
手边的笔墨微凉,自是负了韶华。未曾注意到那烛火已经燃去了大半,剩余的是誰此生不忘的记忆抑或是誰微弱之际的心跳。从来都是那么孤零零的。
今日好不容易问得刘馨冉的话,她倒是有短暂的同过往一样。“小梅啊,我是偶然一日经她肩膀酸痛时看见了她肩膀上的双心胎记。那是我女儿的呀!”她欣喜地坐在案前,眉目间的风韵自是曾经的熟悉。随后又顿了顿,理了理思绪,道“我告诉你呀!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哟”……她又有着几分俏皮,宛如一个孩儿一般把手指放在嘴前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我呀,我原名叫做流斐然呢!”没有注意到朱盟心脸色的突然转变,她自顾自地抓住桌子边上的白瓷茶杯,“我曾经爱过一个男人呢,小梅是我和他的孩子。可惜那人是个负心汉……”。她欲继续启唇却头疼欲裂,朱盟心顾不上思考她先前说的话,只得把自己手中的温茶递于她,还望刘馨冉不要如此痛苦。
是的,他是揪心的,于她。但又并非是仅仅于她而言。朱盟心定当是下了决心的,会照顾刘馨冉一辈子。望着妻子日渐消瘦的面容,望着妻子熟睡时的无助,紧紧拉着扯着自己的衣角,他怎么能够不深感痛心?!
然他又是定当不会忘记,在那深长的雨巷里,有个名唤云曼的姑娘,是北方的气息。以至于空气里都弥漫开一番别有新意的无名花香。纵然是无名,但无名亦可作有名读了罢。名约宝黛的“颦儿”?
当时,朱盟心只是又担忧又期盼彦翾的消息。正如刘馨冉所说的莫,真真是那般莫。她竟然是为了生活才嫁到朱家来的?那么……以往他们之间有的并非是爱了,仅仅只是二人互相想从对方身上汲取的利益罢了。
一阵凉风过,案前的纸被吹起来了,像是手中握不住的流砂。他起身,迎着这萧索之意的风,关了那扇窗。关上了尘世间的纷纷扰扰。但是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他暗自想到。
忽地记起了刘馨冉,因自己放心不下,还未穿戴整齐便只是以一副居家的形象去了她屋子里。她啊,做梦都仍旧念叨着小梅二字,似乎是担心的。而朱盟心走过去轻轻擦去了她面容上的两行清泪,低低安慰道“我在”。用力握紧了她的手掌,他其实一直都是知道她是脆弱的罢,呵。望着她的模样,却又突然间笑了,许是听见了自己的话语罢,能让她活的不想自己那般累就是甚好了。甚好,甚好。
只是朱盟心尚有一事相瞒——在下午时候,他得到了彦翾的消息,果真如刘馨然所说那般……再觉得倘若不告诉小梅这一切,不是叫她少了一个交代麽?可是朱盟心也不知道小梅这个洁白的女子会选择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不染尘埃!她生平做起事来也是从不潦草的,所以她才不愿意潦草地承认自己出身的不堪入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