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也是挺有意思的,比如每条街的名字吧:枫味、桥致、滴砂、杳花……但韶丽极偏爱这“碧螺路”,原因麽?这里是最早接收到灿烂晴空的地方。路旁栽着一些红色的花儿,夺人眼球。还有一些养眼的西式别墅,散发着老旧的贵气。白栅栏,黑白片……映出年轻的模样,千年之后说不定就成了一片豪华的废墟!
她在碧螺路走了许久许久,每一步都叫沈梁害怕——说不定就要错过了,再也追不上了!于是他跑啊跑啊,跑到世界终结,最后还是累到精疲力竭、气喘吁吁——沈梁连自己的肩膀沾着落花也不知道,还是韶丽轻巧为他拾起的。
“怎的?”
“诗经有云,‘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想请教一下你是什么个意思……”沈梁似乎有些犹豫,挠着后脑勺稍稍有点不好意思,这情景还是头一回。其实聪明如她,怎会不知晓沈梁此次前来绝对不可能只是问题目而已?凭那人的性格,呵。所以亦只是睁大了双眼。
韶丽只看着他暂且不说话,他的面庞比起从前已经透出几分红,汗水挂在两侧宛如泪水般,又说——“这我可是没读过书的人,也不知能否告诉你答案,约莫你想看看我有无慧根?你倒是打趣我了!”
“无妨!你慢慢想着,不急!”沈梁低着头,好像家里做错事的孩儿。与斜阳相互彰显的静谧里有悸动,悸动里有静谧——可曾浮现又大又明还圆的月亮里,有娇美妖娆的伊人缓缓行走,神采飞扬!谁在朦胧里讴歌她的美貌如画,仔细端详姣好的面容,话婵娟。
“文绉绉的味道,那我试试罢。”凝神。婉转的你啊,定格在了永远的民国,醉了红颜与花郎;翩然的你啊,请一定不要化蝶而飞,周公能引蝶,但是离去终究会令人难过。一枝梨花带雨开,这雨,是泪水还是苦难?
轻咬着时光白色的唇制造出多少不经意的遥远,给一个单词世界再次洗刷了水墨润滑的音色。丹凤指小心翼翼划过浓妆艳抹眼神停留在华美的戏服处,微微张开的折扇只留下那双不讲平仄的双眼。袖口的皱褶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从此把那些规定了的音调统统抛了,省的容易老了歌声旧了照片。瞬间起伏不定的旋律喑哑了谁的思想,想把青衣湮没在江南的雨里。听厌的风格紧紧纠缠着不松手,控制不了的沸腾寂静吵闹就随它去罢!
一会儿后,沉默的韶丽抬起头对上那双焦虑不安的眼睛,不再是一湖宁静的死水而变成了碗盈盈秋水。“嗯……明月皎皎出天空,美人娇美走出天空。柔弱的腰身伴随一袭罗裳慢慢,想她使少年郎忧思百结?”字字句句的斟酌,怎莫不是深藏不露可的人?喏,只的再看这诗,何苦费心思选了这么一首《月出》?当真是有姑娘同佼人相似的!“……”沈梁亦不作回答,独自看着韶丽身后的港口,多少来往的船只不似是当年样。他们心知肚明玩着一场名叫“爱情”的游戏,彼此猜忌着彼此。韶丽似乎是想要开个黑色玩笑,“呵呵,那你可会送我衣裳麽?”沈梁全当是她的小聪明,来不及抿嘴便脱口而出“当然!”。
当真只是幽默哩!韶丽虽只是丫鬟却是小姐面前极有分量的人了,不敢打扮地太艳丽但也是不动声色地冠压群芳——每次的浅色旗袍都不能让她满意,她的颜色应该是大红大紫的一片艳丽!
很仓促,韶丽完全不想,认定自己心中的花有了风梦的浇灌才能茂盛,可如今那花只枯萎了没?或许早就不存在了罢。谁人料想大婚前夕的一切都这么措手不及,情愫的序幕到底是哪一次的“意外”?
此时风正缓缓走过,韶丽不禁打了个寒颤——深海里游走的疯狂在清澈里化作鲛人一串串的蓝宝石,缠绵的飞花紧挨着触目的黑白遗画,穿破骨骼发出的呲呲声从今往后控制了我空了世界。港口冷着哩,韶丽抱起双臂,不知这模样倒像极了一只堕落进人世的天鹅,但眼底依旧是满满的冷淡。
“我们不太适合,我想小姐……”韶丽没有给沈梁任何挽回解释的余地,只是怕尴尬立马就转身与沈梁背道而驰,留给沈梁一个孤独沉思的境界。她在一瞬间原本是想要讲述那个故事的,但是介于蔡风梦便还是咽了下去,毕竟岁月会忘怀!
“韶……”“也罢,说到底我也是同袅雪一样的追‘梦’人,我们的梦,美得遥不可及!一触摸就破碎,只后悔她过早的破灭了!喃喃自语是哀愁的麽,是麽是麽!”
韶丽没想太多,不敢想还是终怕想。明日便要随小姐去那朱府了,可是如同这里一般的死寂?听说朱家人的脾气坏的了不得,保佑苦命的人吧!这个时候,韶丽还是体贴入微的,日后恐怕就只剩下怀念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