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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她美丽,她有气质,她是众星捧的那个月,她年少成名,她温柔,她体贴,她是那么多男人的幻想,但此刻,她坐在我的对面,我却忽然感觉她无意中露出的那份哀伤与她佯装的宽容,还有让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似这一刻的无助与心虚。原本在她面前抬不起头的那个我瞬间碎裂,从今天起,她不再是我的障碍,也再也阻拦不住我内心呼喊了无数遍的我爱他喷涌而出。”

——司挽溪。

人们对于八卦新闻的态度往往先是趋之若鹜,但凡是无伤大雅的,不似某某门之类的大事,经过时间的冲刷总会变淡。

别人已经忘记了你是谁,甚至,只是以讹传讹的过耳之后便把你抛在脑后,可笑的是你却一直以为地球已然不安全的如惊弓之鸟一般看到别人无意的眼神便以为自己成为了他人的谈资。

蠢。

司挽溪就自己的种种行为如是评价到。

走进教室的时候,学生们波澜不惊的瞟了她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连那对凌然无比痴狂的周靓靓也淡定的让她诧异。

此情此景让司挽溪不得不怀疑自己那一个星期的假是不是白请了。

仍是有些半信半疑,但总归比早上来时坦荡了许多,司挽溪心想,或许大学里的人素质不大一样,大多数人关心的大概是今天某外国理事长是不是来访,抑或是中东某处是不是仍然打得不亦乐乎,再不就是感动中国十大人物是谁谁谁?

可,显然的,司挽溪想错了。

“哎,你最近看那个新闻了么?”

“什么新闻啊?”

“就是咱学校司老师那个新闻啊。”

“哦,那个啊,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咱司老师也挺好的啊,听说上大学的时候她就和凌然有些什么了。”

“可我还是觉得凌然和梁韵比较般配,可能他们都是大明星吧,总觉得不该和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扯上些什么关系。”

“你没听说么,司老师也是挺有来头的……”

……

由于教学楼卫生间的隔音条件不甚良好,刚刚走进去的司挽溪听到有人在议论她,她条件反射的立马退了出去,口气倒不算恶毒,但毕竟还是成为了别人谈论的主角的。

过了一会,她便看到两个女生从卫生间出来,若无其事的从她身边走过,仿佛不认识她一般有说有笑的出去了。

或许人家是真的不认识。

司挽溪心里想,她调整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自我催眠了起来。

假淡然,真蛋疼。

司挽溪咬咬嘴唇,终是觉得自己的自欺欺人过了头,同时更加佩服起了A大全体师生来,文化人,果真是文化人,于城府一词果真是深谙其道。

盯着自己的脚尖,司挽溪好不容易走出了学校,她现在连公车都不敢坐,干脆招手打车,想要迅速逃离回家。

可让司挽溪更加难以预料的事情还在后面,她这样一招手不要紧,居然招来了那个她觉得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漂亮女人。

“司小姐,上车吧。”

“梁韵?”

司挽溪有些疑惑,靠近了一些想要确认一下墨镜下被遮掉的那大半张脸。

只见梁韵只是微微的点点头,然后又道:“我想和你谈谈。”

和她谈谈?

司挽溪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在天与地的分界线上忽然生长出了一块将地球紧紧包围的镜子,如此莫名其妙的颠倒了黑白。

坐在车里两人一直都没有说话,仿佛知道彼此的身份,但同时手中还握着对方不知道的底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梁云开车的技术比她强上太多,又稳又快,司挽溪想,如果不是凌然死也不同意她开车,那么她也每天开车练手,今天与这件事上她必定不会居于下风。

所幸,梁韵并不知道司挽溪此时的想法,她只是有些不耐烦的等着红灯,如削葱根般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没有节奏的敲打着。

这样凝重的气氛终于在梁韵一句短短的“到了”之后得到了化解。

梁韵带司挽溪来的这个咖啡馆显然是高档到一定境界的,想必又是他们这些知名人士的聊天宝地,但可惜,梁韵今天找她来并不是为了和她聊天。

“我要黑咖啡,你呢?”

“卡布奇诺好了。”

其实司挽溪以前也是很喜欢浓郁的黑咖啡的,但是最近,她却改了口味。

过了不久,服务生将两人点的咖啡端上,司挽溪尝了一口,口感不错。

“梁小姐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情么?”

“我想说的话想必你也清楚,”梁韵也喝了一自己面前的黑咖啡,“司小姐,你和凌然不合适。”

“哦?”

看到司挽溪此刻的表情,梁韵淡淡一笑,好像早就预料到她会有如此反应一般,继续道:“凌然现在的成绩你我有目共睹,这样的绯闻无法带给他任何好处,如果你只是想借这件事情得到些什么,我想你大可不必,因为绯闻这件事情本就是过眼云烟,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凌然的话……那么你更该放手,因为你这是在害他。”

“这件事情你有和凌然谈过么,他是什么态度?”

“我不需要和他谈,我了解他,这些事情不需要他开口。司小姐,我知道你们曾经是有些瓜葛的,但你我心知肚明,他爱的那个,是我。”

梁韵的坚定让司挽溪微微的愣了一下,似乎这片刻的停顿让梁韵很满意,她从包中拿出一张支票,司挽溪接过,是笔不小的数目。

“司小姐是爽快人,收下钱,离开凌然,这样对你,对我,对他,都好。”

梁韵满意的笑着,眼前这个女人如此不堪一击,所以说,凌然注定是她的,只能是她的,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想到这里,梁韵站起身,对司挽溪说:“司小姐,这里是会员制的,一般人进不来,如果你想多呆一会的话可以再点一杯其他的,算在我的帐上。”

梁韵就这样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司挽溪,好像在等待着司挽溪全面告罄的那一刻。

司挽溪也笑了,并不看梁韵,低着头盯着面前的卡布奇诺,道:“那么,不知道梁小姐是以什么身份给我这张支票的呢?”

“自然是凌然的……”

“爱人”两个字还未说出口,梁韵的脸色就变了,因为她看到,对面那个看似恬淡的女子默默地将一直放在膝上的左手抬了起来,状似无意的露出了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那个戒指,然后自然的改变方向,端起了面前的卡布奇诺,看着窗外,悠然的喝了一口之后微笑的看向她,然后相当无害的问她:“凌然的什么?”

梁韵的嘴唇开始颤抖,隐忍的握着拳,幽幽的吐出两个字——朋友。

她知道的,这次这个赌赢面小的可怜,他知道的,凌然的心早就不在她这里了,可是她还是笃定,她可以想尽一切办法的把他找回来。某一天,凌然被她逼急了,说自己已经结婚了,她当然是不信的,可如今,面前这个人手上的戒指在夕阳之下那么耀眼,晃得她的心都被灼伤了。

他没骗她,他真的结婚了,而她竟然还愚蠢的把人家的老婆叫出来挑衅,她以为她才是正牌女友,不曾想自己是个不知廉耻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假冒小三。

走出咖啡馆的时候梁韵好像仍然没有缓过来似的有些恍惚,司挽溪看到她这副样子还是决定自己打车回家比较安全。

她站在路边扬扬手,一辆的士停了下来,她打开车门,身后忽然传来梁韵有些颤抖哽咽的声音:“你们……真的结婚了么?”

司挽溪回头,冲她微微一笑,道:“是。”

只是她第一次说出这个秘密,却没想到对象居然是自己的情敌。

有种很奇妙的轻松感,司挽溪如释重负。

其实她也想不到梁韵回来找她的,今天梁韵的派头的确很强,如果不是那天与凌然的那番交谈,她想她现在可能已经哭着跑回去要和凌然闹离婚了。

那天,凌然对她说他的世界便是她的世界,她反应了好久才回过味来,她冲进凌然的房间,跪在他的床上,把他从被子里揪起来,问他:“凌然,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你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这种含含糊糊的话我再也不想听了,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怎么个态度,今天就一二三四五六的都给我说个清楚。”

“你上那么多年学连这个都听不懂么?”

“汉语博大精深,一个词就好几个意思,更何况你这一句话呢,我知道你到底是哪个意思啊?”

“你先放开我的脖子。”

“不放!”

“你放不放?”

“就是不放!”

“确定不放?”

“死也不……”

放字还未出口,司挽溪便被凌然一把压倒在床上按住肩膀挠起了痒痒。

司挽溪一边笑一边哭,大喊大叫道:“凌然,你放开我!”

“不放。”

“求求你放开我……哈哈哈哈……”

“就是不放。”

“爷,您放开我吧……哈哈哈……呜呜呜……”

“怎么还哭了,来,叫声好听的。”

“凌然。”

“不行。”

“好凌然?”

“不行。”

“大明星?”

“不行。”

“大帅哥?”

“……”

“大爷?”

“……”

“小祖宗?”

“司挽溪,你能不能正常点?”

“那你让我叫什么嘛!”司挽溪已经带了浓重的哭腔,气急败坏的语气不善。

“叫声老公来听听。”

司挽溪瞬间停止了哭闹,发起愣来。

凌然看她这幅呆掉的样子将身子俯的更低,打趣道:“怎么傻了,有那么难么?”

像是做了好长时间的思想斗争一般,司挽溪颤颤巍巍的吐出几个字:“老……老……老……老公……”

听到想要的答案,凌然很是满意的一把将司挽溪搂在怀里,在她的嘴角亲了亲,道:“这才乖。”

“可凌然,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一定要这么煞风景么?有时候我在怀疑你是真的笨还是假的笨,我其实早就已经告诉你了。”

“可是你说的并不清楚。”

“不是我说的不清楚,是你不相信。”凌然叹气,“那我今天就清清楚楚的告诉你,司挽溪,你不能用我的曾近否定我的现在,你也不能用我对梁韵的感情否定我对你的爱,我已经不小了,我懂得自己真正的想法,你对我的怀疑对我很不公平。司挽溪你听清楚,这话我这一辈子可能只会说这一遍,你必须认认真真的听清楚,现在的我爱的是你,只爱你,我娶你没有其他的原因,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白头到老,你必须相信我,也必须相信我们的感情,明白么?”

白头到老。

多么世俗又珍贵的四个字。

听到这里,司挽溪的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她钻进凌然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本该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却被他们弄得如此复杂。

不过她现在知道,他爱她亦如她爱他,这样真的很好。

“我想,凌然是很需要他的家人的,很需要,很需要。”

——司挽溪。

今天也许是早已说好了的出门不利。

坐车回到家,司挽溪关上车门往楼下走去,微黄的夕阳把她的影子照的斜斜的、长长的,眼前泛黄的色彩将所有的一切都染成了充满味道的老照片。

这样的风景天天都有,但她直到今天才得以领悟的到。

大抵是与好心情有关。

可,此种好心情并未保持多长时间,在楼门口转弯之后,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凌……凌……凌大哥。”

她有些结巴,印象中那个很阳光的哥哥一样的凌北冲她温和的一笑,接着便是满腔的意味深长:“挽溪,原来真的是你啊。”

“我……”司挽溪不笨,想着凌北肯定是已经知道了她与凌然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大事小情,有些羞怯的说,“凌大哥,上去说吧。”

凌然笑得更深,回答道:“好。”

进了家门,凌北自顾自的换了拖鞋往里走,边走边说:“这么长时间没有来,这里还是没有太大的改变。”

“凌大哥,我给你倒水。”

凌北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说:“不用倒水了,我又不是客人,来这边坐,我们好好谈谈吧。”

司挽溪颇有些郁闷的想,今天怎么总有人想找她谈谈。

怯怯的蹭到凌北对面的沙发边上,司挽溪小心翼翼的坐下,凌北看她这么紧张,笑的更是开心。

“挽溪,你怎么这么紧张啊?我又不是老虎。”

“您当然不是老虎,凌大哥,有话您说吧。”

“好,那我就不绕弯子了,”凌然敛了敛笑容,道,“我从未想到你与凌然会有这层关系,你和凌然埋得也太深了,谈了恋爱我们居然都不知道,别说那是绯闻,我弟弟我了解,他和那个梁韵是一定没什么的,如果是真的,以他的性子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承认,反倒是和你的这件事情,我倒觉得更真一点。”

“我……”

“别我我我的了,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凌然的,没想到在这碰到了你,看来我已经不用问他了。其实,你和他在一起我还是很放心的。”

“凌大哥,我……”

要不要再坦白一点呢,要不要告诉他他们已经结婚了呢?

看着司挽溪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样子,凌北更是觉得奇怪,于是便更加聚精会神的盯着她看了起来,这样一来,反而弄得司挽溪更加不敢说出她和凌然的那个大秘密了。

或许是这样的不上不下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一向晚归的凌然此时居然推门而入,他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道:“哥,你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来看弟妹的。”

凌然对凌北的调侃完全不为所动,面色不变的说:“你又不是没见过她。”

“以前见她那是远房亲戚,今日一见倒觉得格外的亲热呢。”

此番油腔滑调又换来凌然的一记白眼,凌然没好气的说:“行了行了,看也看过了,还有什么事?难道你要留下了吃饭?”

“那倒不会,我一会儿还要去接儿子呢。”

“那你就快去吧,省的你家的宝贝儿子又被表哥家的许苏小魔头欺负。”

“不会不会,我儿子和我一样,抗击打能力还是不错的,”凌北没心没肺的笑了两声,又道,“今天来还有另一件事情想要和你说,爸爸下个星期过生日你能不能回来一趟,带着挽溪,你也知道,他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大好,连公司都把大半交给我妈去做了,他知道你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也从没要求过你去接手家里的公司,但是,他是很想你的。”

司挽溪不敢多嘴,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这两兄弟的表情,凌北很少有的皱着眉头,再看凌然,表情更加复杂。

过了好半天,凌然才开口:“我最近,很忙。”

“凌然,这么多年了,你在怨什么?你对我妈,甚至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我都可以这么好,但是为什么独独对爸爸这样?”凌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这么多年了一直说不动你,你随便吧,我走了。”

“凌大哥,我送你。”

凌北无奈的看向司挽溪,点了点头。

门被关上,凌然依旧靠着沙发,眼睛不由自主的撇到那张老照片。

为什么呢,他可以对凌北和阿姨那么好,却独独不愿意原谅他的父亲?

大概是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始终固执己见的认为妈的死和他有关。

其实能有什么关系呢?

生老病死……但,如果那天他是睡在妈的身边而不是在外面忙着应酬的话,妈会不会能在心跳停止的那一刻被立即发现?

凌然想,他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清晨,冰冷的空气中残余的淡淡的酒味。

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看到过母亲。

这么多年了,凌然早已明白生死在天,可心里的那个死结却至始至终无法解开。

司挽溪回到家的时候便看到凌然已经累得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整个人蜷缩着,就连做梦眉头也微微皱着,司挽溪忍不住的想伸手抚平他的眉,却不小心碰到了茶几上的玻璃杯,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赶快扭头,本就睡得极轻的凌然微微动了动,就在司挽溪认为他要继续睡的时候,她的手却被他比她更加冰冷的手紧紧握住。

“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凌然摇摇头,将头枕上司挽溪的腿,声音有些沙哑:“睡一觉就好了,下个星期你要不要来我的演唱会?”

“下个星期你不是……”

“我想我去不了了。”

“凌然,你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你的演唱会明明是星期天,你爸爸……”

“我要彩排的。”

“凌然……”

“让我睡一会吧,小溪。”

……

她还能说什么呢?

眼前的凌然面色苍白,微睁着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新冒出的胡渣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她怎么会忍心再把他推起来呢?

“我去给你拿被子?”

“不要了,”凌然抓住司挽溪的手,“我就睡一小会儿。”

手被凌然握着,司挽溪心想,怎么会这么凉?与印象中的那个温度差了很多。

一个人长大的痛苦她也明白,可他的总归还在,还有可以努力的空间。

既然是她的妻子……总要做些什么的。

于是,凌然正在舞台上排练的时候很是意外的看到了台下的司挽溪,台下黑漆漆的,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微笑着冲他比了一个“很棒”的手势便继续做起了他的听众。

这样的近距离看他的演出还是第一次,司挽溪的心居然久违的随着音乐加速跳动了起来。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但凌然的声音已然紧紧地将她围绕了起来。

“司挽溪?”凌然对着麦克风叫她。

司挽溪抬头,只见凌然冲她招手示意她上台。她略作迟疑,就被凌然的助理半拉半扯的推到了台上。

凌然把司挽溪按在立麦前的座位上,自己又坐到鼓前,然后熟悉的伴奏响起,司挽溪怔了怔,瞪大眼睛看向凌然。

这个……这个分明就是当初他们参加比赛的那支曲子!

凌然看到她的这副表情也只是微笑,抬抬下巴,示意她张嘴唱歌。

但,出乎意料的,司挽溪并未开口唱歌,只是冲着凌然的方向大声说:“凌然,明天回家吧。”

一个鼓点错了位。

她继续说:“凌然,我们回家吧。”

鼓声停了下来,凌然站起来,乐队的其他人也停了下来,刚才还充斥着音乐声的场馆中瞬间安静。

司挽溪也站了起来,一边往台边走一边清唱了起来。

“我站在高楼的顶端。”

她向台边又走了两步,往下看看不由得吓了一跳,这台子还真是高。

“司挽溪?”凌然叫的有些迟疑。

她才没有要搭理他,继续唱到:“纵身跳下,随风而飞。”

这时伴奏也跟着重新响了起来,司挽溪有一瞬间的错觉,幻想着她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舞台。

“司挽溪你干什么!”

她狡黠一笑,在停顿处用口型对凌然说:“回家。”

看着司挽溪一副“你不回家我就跳下去”的架势,凌然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趁她转身时快步冲到她面前,快速拉住她的手才微微放心,他心里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嘴上却更加严厉的说:“你怎么这么任性?!”

“凌然,也许这就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一次过分任性。”

“哈,”凌然不管周围还有着这么许多人,一把把司挽溪抱入怀中,“那我也任性一次好了,明天的演唱会来当我的嘉宾吧。”

“哦?如果你今天回家的话我是可以考虑的,反正我也被你拉下水很久了。”

“你刚才真的准备跳下去么?”

“凌然,你脑袋不热啊,我怎么会傻的跳下去?你是不是剧本看太多了?”

“……”

“好了好了,赶快排练,都等着你呢,别浪费大家时间。”

“浪费大家时间的那个始作俑者……”凌然顿了顿,“不是你么?”

“……”

“这样的暮光,这样的篮球场,这样的我,这样的她,我想,或许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凌然。

趁着凌然还没有上车,司挽溪赶紧靠着车窗假寐起来,生怕一会儿凌然要找自己算账。听到车门“碰”的被关上,司挽溪的心跳也随着加重了一拍,随后她一面安慰着自己想着“凌然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他总不至于一脚把我踹下车去”,另一方面又在不断的自我催眠着“司挽溪,你闭着眼睛,你睡的很香,你什么都不知道”。

凌然坐在司挽溪旁边看着司挽溪由于用力过猛而眨动的分外显眼的长长睫毛,忽然想要作弄她一番,于是,他将手附在了司挽溪鼻子上。

感觉到凌然的动作,司挽溪一时间紧张的忘了呼吸,这下倒好,司挽溪肺里这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眼见着就要活生生的憋死过去。

在她即将要破功的那一霎那,司挽溪听到了凌然趴在她耳边说的那句:“再敢拿你的命来要挟我我就给你个痛快。”

司挽溪猛然睁眼,迅速扭头往后一退,“框”的一声磕到了窗户上,声音闷闷的,大概已然内伤,但她却也顾不得那么多,看着凌然:“我怎么一直不知道你有杀人癖啊,我要和你离婚!”

凌然发动汽车,斜睨了她一眼:“离婚?想得美。”

“你……”司挽溪看看面无表情继续开车的凌然,大大的吐了一口气,抱起双臂看向窗外,“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

车中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话的来到了凌然爸爸的家门外。

看到车停了,司挽溪看看外面的高层,想着大概是到了,拎了大大小小的礼物正欲开门下车却被凌然一把拉住了。

司挽溪看向凌然,凌然却不看司挽溪,大概过了两、三秒,凌然方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的道:“我的鼓点从没打错过,但是今天错了。”

司挽溪一怔,她本来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她的本意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凌然,捎带着威胁他一下,如果他铁了心的不愿意去她也不会傻的真的跳下去。

“不要再有第二次了,求你。”

凌然看向她,眼睛里满是带着一丝后怕的严肃,司挽溪这才意识到自己做的过分了,她放下礼物拉住凌然的手,用力的握了握:“再也不会有了,我不会再拿自己开玩笑了。”

这时车窗被敲响,司挽溪回头一看,居然是凌北和他的妻子,凌北抱着他儿子凌可,丁綮萱则是一手拎着各种营养品,一手挽着凌北的手臂。

“我就看着这车眼熟,果然是你们,你嫂子还说不可能。”

车内两人赶快下车,司挽溪笑着冲凌北点点头:“凌大哥,”又冲旁边的丁綮萱微微一笑,“綮萱姐。”

“挽溪果然有办法。”

司挽溪低头不语,凌然已然走到她的身边,对凌北说:“行了,赶快上去吧。”

“对,爸妈肯定等急了。”丁綮萱也嫌弃自家老公太过八卦,急急的顺着小叔子的话往下说。

进了家门,凌北的妈妈很是热情的招呼着四个人,尤其是对凌然与司挽溪格外热情。

坐在沙发上的凌爸爸显然没有想到凌然会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这就是小溪吧?真好,果然是和小语有三分像呢。”

司挽溪礼貌的说:“阿姨好,”她把手里的礼物双手递给凌北妈妈,“这是点补品,不成敬意。”

“嗯,好,”凌北妈妈笑的更开心,“回家就好,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一边的凌北倒是不满意了:“妈,你对挽溪好,对凌然好,对你孙子好,对你儿媳妇好,就是对我不好。”

“臭小子,去,和我到厨房帮忙,你媳妇一个人做饭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

凌北不大乐意的被凌北妈妈连拉带拽的拖进厨房,此时,客厅里只剩下凌然,司挽溪,还有凌爸爸三个人,电视中的新闻让这安静的空间显得更加尴尬。

司挽溪扯扯凌然的衣角,凌然看她一眼,方才叫了一声:“爸。”

凌爸爸这才有了台阶下似的,“嗯”了一声,然后说:“来,你们两个过来坐。”

司挽溪跟在凌然身后,等凌然坐了她也才正襟危坐的落座,只听凌爸爸无比威严的说:“挽溪是吧?你是凌然的女朋友?”

还不等司挽溪说话,凌然已经开口。

“不是。”

凌爸爸显然也没有想到凌然会这么说,诧异的问:“不是?”

司挽溪也很疑惑,不知道事到如今凌然又准备出什么幺蛾子。

成功得到身边两人的关注,或许还有厨房里那一个老的,两个大的,外带一个小的,凌然幽幽的开口,道:“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我老婆。”

厨房里碎了一个碗。

凌爸爸显然也被凌然这一惊天豪言吓着了,好半天才恢复镇定,道:“你老婆?”

“对,我们已经结婚了。”

“胡闹,”凌爸爸迅速起身,往书房走去,“你给我进来。”

门被重重关上,司挽溪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

丁綮萱推了推司挽溪:“挽溪,怎么回事啊,你们结婚了?”

“嗯。”

“你们太着急了吧,刚确定关系就结婚了?”

“我们结婚已经快两年了。”

“……”

“……”

丁綮萱觉得她们两个人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交流了,她的智商已经不够用了,想必眼前呆若木鸡的司挽溪也好不到哪去。

司挽溪一直没怎么回过神,哪怕是坐在这声震如雷的演唱会现场。

台上凌然表演依旧恣意,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殊不知昨天在她那非正式的公公家已然发生了可天翻地覆的大事。

昨天一老一少从书房出来时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外面的几个也不敢多问,连忙打着哈哈把这顿饭吃完了,回去的路上司挽溪问凌然,凌然却和吃了狗皮膏药似的,嘴巴死紧死紧。

所以,从昨天开始,司挽溪就在心神不定,直到全场忽然安静下来她才从昨天的事情里回神片刻。

台上,凌然正在说话。

“谢谢来这里看我们演唱会的朋友,今天呢,我有两件事情想要宣布,第一件,我要退出Young乐团。”

全场讶然,瞬间又吵闹了起来,司挽溪也吓傻了,心想着,凌然这是要干嘛,每天不做点让人心跳的事就不自在么?

“我不仅是要退出Young,而是准备退出娱乐圈了,所以不算单飞。接下来我想要说的是第二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其实我已经决定退出这件事情本来是没有必要向大家说明的,但是我觉得,这是我欠她的,我总要在众人面前给她这个名分,大家可能还记得前些日子我炒的沸沸扬扬的那个新闻,说我劈腿什么的,如果大家够八卦的话应该记得那个女人叫司挽溪。事实上,你们口中说的那个所谓的第三者,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结婚两年了,我谢谢她的理解与支持,所以为了她我也愿意一无反顾的离开这个舞台。这样瞒着大家很抱歉,当然,最对不起的还是她,我的妻子,司挽溪。”

有什么东西从心底破土而出。

是激动么?

是感动么?

是解脱么?

大约都是,司挽溪没有听到后面的话,为了避免被围追堵截,凌然的助理在第一时间便把她拉走,安排在后台凌然的化妆室,坐在镜子前,司挽溪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或许,她的内心深处并不似她表面上的淡然,她仍渴望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从前,司挽溪是不大能理解冠夫姓这回事的,她认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凭什么爱上你变成了你的附属品,现在她才领悟,那不过是女子为了证明其存在的方式——我是你的。

司挽溪再次见到凌然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因为他忽然要退出,公司方面、大众方面,包括Young都要得到一个妥善的处理,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胡渣,司挽溪忍不住靠近他,摸摸他的下巴。

“胡子都不剃,真不爱卫生。”

凌然将司挽溪一把抱进怀中,道:“是啊,我不爱卫生,所以你准备怎么办呢?”

“难道要我给你剃吗?”

“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去,就你贫。”

本以为的甜言蜜语,没有;痛哭流涕,没有;海誓山盟,没有;互诉衷肠,没有,有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家长里短与一个拥抱,但,就这样也足够他们了解彼此的心。

“明天梁陌琳要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她,她说想见见你。”

“梁陌琳?”

“就是我在美国的室友。”

“哦,好,反正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了,属于无业青年,就剩下大把时间了。”

“喂,不良青年,你还是要工作的。”

“早知道你要这么说,我爸让我回去帮他,我想应该可以糊口。”

“你和你爸爸和好了啊?”

凌然无奈一笑,道:“拜你所赐。”

第二天,当司挽溪和凌然去机场接机时梁陌琳才说因为行程有变,所以她只能在这呆两个小时,最后,三人只能在机场的咖啡厅急急忙忙的“话家常”。

“Wendy,我好想你。”

梁陌琳自打见了司挽溪就一直往她身上扑,让司挽溪觉得她有点热情过度。

“Maureen,我也想你,”司挽溪拍拍梁陌琳的肩膀,“你们都还好吧?”

“嗯,都好,Katrina现在都开公司了,Andy每天都放我这,烦死了,Matthew嘛毕业了也有女朋友了。”

“你呢?”

“我结婚了啊,上个月检查出来有小宝宝了,开完这次研讨会我就准备回家安心养胎。”

“那恭喜你了……”

听到梁陌琳怀孕的消息司挽溪着实高兴,吵着闹着要当孩子的干妈,梁陌琳才不同意,说司挽溪结婚谁都不告诉太不够意思了,罚她去另一边的便利店买她爱吃的零食来,司挽溪笑笑准备起身,凌然站起来说他去却被两个女人同时拦下。

“Wendy知道我要吃什么,你又不知道,来来来,陪我说说话。”

“这……”凌然犹豫的看向司挽溪,司挽溪示意他乖乖坐下陪女王说话。

“对啊对啊,”梁陌琳也摆出一副要八卦的架势,“来来来,陪我好好说说话。”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话题却一直无关痛痒,直到司挽溪走远了梁陌琳才说到正题。

“你们现在这样是在很不错,但是我想有一件事你是必须要知道的,当初那个孩子不是Wendy自己要求流掉的,那个时候我们谁都不知道她有孩子了,事后想想那段时间她是已经开始有了做妈妈的准备了的,不知道从哪天起她不再吃没营养的泡面,尽量少的用电脑手机,而且经常会在婴儿用品专柜停很长时间,如果不是从楼梯上滚下去……大概等到她肚子遮不住的时候她才准备告诉我们,她爱你,她也爱你们的孩子,即便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你们会分手的思想准备她也没有想过要放弃那个孩子,孩子没了最痛的一定不是你,而是她,我今天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你不要再误会她,以后如果争吵起来也不要拿这件事去刺激她。”

“挽溪有你这样的朋友很幸运,你说的我早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

凌然点点头。

是,他知道,他知道她为他付出的一切,他也清楚的知道她所经受的苦痛,每每想起这些他便忍不住的想要更加怜惜她,更加爱她,还要怎么爱呢?还要怎么爱她,才能让她更幸福?

“那么,我就放心了。”

“你们说什么呢?”司挽溪拎了一大包零食回来,放在桌上好奇道。

两人相视一笑,皆不说话,看的司挽溪一头雾水,多次追问无果也就不再做无用功。

送走了梁陌琳,凌然忽然突发奇想的提议回A大打篮球,司挽溪瞪大眼睛道:“虽然你已经退出了娱乐圈但是明星光环还在啊,你这么去不怕造成群众围观?”

“怕什么,司老师坐镇还能让他们放肆么?”

“你还真是有恃无恐,我顶什么用,别说司老师了,就算五老师,六老师都不顶用。”

“一切都要归于平静的,这次就是开始。”说完便不管不顾的直接杀到A大。

还好现在正放假,学校里的学生比较少,凌然从后备箱里变出一颗篮球来的这件事情让司挽溪百思不得其解。

顾不上招呼司挽溪,凌然直接冲进球场,司挽溪便拿了水在一边站着,已经这么多年了,她想不到,她还会再有站在场边看他打球的机会。

他的动作依然潇洒流畅,好像从未放下过,恍然间,司挽溪觉得像是回到了几年前,她第一次看他打球的样子。

好像是要释放自己的全部能量,一直到夕阳西沉凌然方才大汗淋漓的回到场边。

“怎么样?和以前差不多吧?”

“嗯,风采不减当年。”

凌然接过水,坐在地上,拉着司挽溪也坐下。

“其实我一直在回忆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却总也想不起来。”

“我也想不起来。”

“但是我知道我在哪一刻知道我爱你。”

“我不知道。”

“没良心。”

“你才没良心,喂,你现在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怎么了?”

“我得算算你挣的钱够不够买奶粉啊。”

……

待到日落西山,幸福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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