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从洞口出来,可不知道出了啥岔子,大公鸡竟然跌了个趔趄。
而我也不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
我并不清楚为啥店老板反复叮嘱我不能回头看,可我知道他怎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现在整了怎么一出,我立马知道麻烦大了!
果不其然,我整个人都感觉飘了起来。如同被一辆面对面疾驰而来的火车撞飞。伴随着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原本近在眼前的光洞不断的缩小。而一路上带我到这的大公鸡也渐渐消失在光洞之中,只留下我一个人还留在这灰蒙蒙的鬼地方。
我甚至能感觉到那追我的高大身影正在狞笑,不断抖动着锁链要抓我回去。
我感觉离死亡越来越近,心里近乎绝望!
没成想张哥没救回来,连我自己都得耽搁在这了。我根本无法想象,我老爸老妈得知我的死讯后会是何等的悲痛!他们就我一个孩子,含辛茹苦养到这么大年纪,而我却瞒着他们重新回到火葬场工作,还莫名其妙的死了……除了绝望更多的还有愧疚。
“老爸老妈,下辈子再做你们儿子吧。”我心里默默想到,虽然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候我反而没有怪罪老李和店老板的意思。
从纸人和大公鸡就知道,他们其实准备的很妥当。只是半道大公鸡出了岔,估计这点他们都没料到。更何况我早就知道要救张哥得冒险,现在也没必要再怨天忧人。
就在我认命时,忽然看到有道身影不断朝我靠近。似乎是从那光洞里进来的,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是你。”
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半夜唱戏的姑奶奶。之前我手机上出现过一张女人的脸,当时我就猜测是她。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就是我手机上出现过的女人。
她的模样在我面前,前所未有的清晰。
一身粉红带黄的戏服,绣着各种繁复华丽的花纹,缀着金黄流苏。头戴珍珠串成的凤冠。不像一般好朋友面庞坚硬生冷,仿佛真正大角一般涂了粉画了眉,眉心点着朱砂痣,眸光流转间分外妩媚动人。
“公子……”正是她的声音。
这些日子我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现在又听到显得熟悉且怪异,还有一丝莫名的亲切。除了这声她并没有再说其他话。可我却莫名的知道她是跟着我来的,可能从我离开火葬场那一刻就一直跟着我。
身体交错而过,随后我便感觉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
原本渐渐消失的光洞陡然间出现在眼前,强烈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可是在隐约间,我仿佛听到了幽幽然的曲声。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破题儿又早别离……
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等我大脑从空白中回过神,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瓜娃,快醒醒~~~~”
我感觉身子还有些飘飘然,艰难的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个蒲扇大又黑又糙的手掌,正直冲冲的朝我脸打来。
这不是我在阴间不断盼望着的画面嚒!我心中大喜,一时间忘了躲闪,老李一巴掌狠狠抽在我脸上。
你娘啊,没见到我已经睁眼了吗?故意的吧你!
我气得胡乱伸手推开还要扇我的巴掌,睁大眼睛怒气冲冲的盯着老李。
“瓜娃,你可算是醒了。”老李先是一愣,随即咧着嘴笑了起来。
这时我才注意到我已经被拖出了阎王庙,正脑袋朝外腿朝庙门的躺在荒地上,地上石子硌得我后背生疼生疼的。借着纸钱堆的微弱火光,能看到老李跟店老板都紧张兮兮的蹲在我面前。
除了我们仨还有一个活物,有只大公鸡无精打采的正趴在我身边。它脖子上系着跟红绳,另一头系在我左手中指上。我顿时知道就是这只大公鸡,把我从黄泥巴路上给驮了出来。不过现在看着蔫儿吧唧的,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器宇轩昂的架势。
仔细一瞧,似乎爪子那里还受了伤,有斑驳血迹染红了它腿部的羽毛。
“老李你个****的,还有富贵叔你个奸商!我差点就回不来了。”我感觉肚子里憋着一股邪火。
店老板在一旁悻悻的嘿笑着:“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嘛。”随后可能是觉得有些心虚,他又跟我解释其实他俩准备的妥妥的,为了以防万一早就准备好了大公鸡。之前没跟我说是不一定用得上,并非存心瞒我。只是不知咋回事,好端端的大公鸡半道竟然崴折了脚,这才差点坏事。
原来是这么一回儿事!
怪不得当时大公鸡打了个趔趄……腿给崴折了。可这巧合也来的太过诡异,平常追追小母鸡扒拉扒拉虫子都没事,偏偏在关键时刻弄伤了腿。
想到这我感到一阵后怕,庆幸最后关头唱戏的姑奶奶推了我一把,不然还真出不来。
很快我又开始担心,她推了我后自己好像落在了黄泥巴路上。肯定被那不知是牛头还是谁的鬼差拿下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事?特别是听她最后的曲声,好像唱的是《西厢记》长亭送别那桥段,明显还舍不得走,可是……
我急忙将这事跟老李他们一说,想问问这位姑奶奶的最后下场。随后便见老李的表情很复杂,有愧疚还有些许感慨:“入了戏的一辈子都没出来,或许下辈子能好好唱戏吧。”
“老李你啥意思啊,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些?”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一使劲人就瘫了。最后还是两个老家伙架着我起来的。
店老板咧着口黄牙,冲我嘿笑道:“还能是啥意思,人家进地府投胎去嘞。你小子啊……”
投胎去了?
我有些茫然的盯着黑洞洞的阎王庙。一直留在场里不肯走的姑奶奶,为了帮我去了阴曹地府,就这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