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1180600000013

第13章 千里醉兰

青衫的男子站在天的尽端、山的脚下,隔着绵延的赤红花海远远眺望月神的宫殿。自从三天前离开那里,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然而这不普通的三天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

五毒教一波波的进攻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对方驱役药人一次次冲击他设下的结界,最令人恼怒的是,五毒教对死人也施用毒物,以尸体补充战斗人数。相比之下,拜月教术士使用幻术操纵尸体耗费了大量的能力,萎颓之态已经初见端倪。并且,拜月教教徒分散南疆,驻守月宫的本来就不多,术士则更为缺少,这次临时召集也仅仅才百余人。如此数量的术士需要对付如潮水扑过来的进攻已实属不易,能够坚持了三天可谓难能可贵。

然而,这样还能坚持多久,飞霄已经不再去考虑了。

越过深秋里依然青葱的灵鹫山,他的目光直飞越到另一边的战场。天月四华使的花海就是灵鹫山最后的屏障了,一旦被突破,五毒教便能直驱而犯月宫。听说过十五年前那一场惨绝的灭劫之灾,他却并不想亲眼见证一次,用生命堆积的生者并不是胜利。

因此,万不得已再不能守护这方圣土,来犯必将踩着他的尸体通过,或者是流云的。这是他和右护法对教主的承诺,践而行之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站在吸食了鲜血的曼珠沙华中,缓缓回头,不远处红莲使静默不言,眼神坚定地冲他点点头,两人俱已准备好迎接五毒教即将开始的攻击,残阳缓缓照过来,隐去了他一身的血花。

同样是隔着青葱的灵鹫山和宏伟的月宫,流云回头望了一眼。

爽朗却有些疲倦的笑意缓缓浮现在他脸上,这将是他为拜月教的最后一战,他的使命只到这里,往后的事不再是他的职责,更不是他能够改变的。

“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流云低低问自己,又似在问原野另一边的同僚,毕竟,这是他们唯一做的同一件事,而且都首肯同一个预见的结果。然而,问题的答案不是他能够参透的,故而他也不再去思考月宫中人的去留。

同样是一身血花,挥袖间能够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仰头吞下玉瓷瓶中最后的几粒药丸。流云转身的同时,带着幻力的指尖轻轻拂过身侧的一株曼陀罗华,夕阳下奄奄一息的白花如同重获了生命,伸展着洁白的花瓣,朝着青衣术士离去的方向深深致敬。

“我看到了月宫的倾圮,看到了我的死亡。”第一次,弥薇不再掩饰自己的担忧,“如果你已经无计可施,我自会用我的办法。”

“什么办法?”随着高贵的拜月教主的到来,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优雅的兰香,旷汐微微蹙眉,问得无动于衷。

眼前这个女子已然二十出头,身上却还带着一丝少女的娇憨,她所做的事不尽是错,但也不乏一时的冲动,相较十几岁时的龚玥显然差了一些。旷汐没有说出口,也从没有说过对比的词藻,无论是谁,都不会想被一个自己鄙夷的人所比下去,换做他亦如是。

感觉得到旷汐的注意并没有完全被自己吸引过来,生气的弥薇教主更是板起了脸,不屑地回道:“反正你都无所谓,告不告诉你有区别吗?”

“流云、飞霄和红莲只能暂时抵挡住五毒教的进攻,麟修将会很快赶到这里,你是拜月教的教主,我是护教大祭司,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

“我是认真的!”

弥薇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教训,旷汐一直都把她当作孩子般哄骗,更甚者、不过是借助她这个傀儡控制拜月教。她才是拜月教真正的教主,论资排辈大祭司本就是她的手下,偏偏每一次她都要忍受对方气定神闲的颐指气使,她一而再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弥薇喊出来的话终于让旷汐看了她一眼,任他不再感觉得到时光的流逝,那个垂髫的少女还是长大了。每个人都有一双翅膀,凤凰与雏鸡都会扑棱几下,更何况是娇纵惯了的教主。难道真的无论是谁,都会和他有反目成仇的一天吗?

“流云死了,你知道吗?”这才是气急败坏的少女着急找旷汐的原因,流云的结界破了,任是有万顷花海,五毒教很快也就会抵达山脚,攻进月宫似乎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旷汐只是沉默着点点头,目光又投向远处。五毒教这样火急火燎的进攻毕竟是让她乱了阵脚,想必也是对方的一招棋,然而弥薇所作也没错,只是她的心还不够强大,这一点缺憾造就了她与龚玥的差距。

左右护法听令于教主,而天月四华使则由大祭司差遣,弥薇自问对拜月教鞠躬尽瘁,可是在这种时刻,旷汐又做了些什么:“即便是飞霄和红莲现在就赶回月宫,加上白心三人,也是不够对付五毒教吧。赤华使和清若使现在何处?有何事务?”

面对弥薇的咄咄逼问,旷汐继续保持沉默,不准备再回答她的任何提问。

有些事情是她所不了解的,一味地相信表象就会错失真相,生命中的历练是唯一磨炼她的机会。每一次的成长、每一点滴的经验,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有资格拥有,旁人插不得半分。

“你回去吧,我会处理的。”不再耗费精力安抚动怒的少女,旷汐冷冷道。

俨然就是在赶她走的语气,弥薇无声地笑起来,眼里显现出来的尽是失望和无奈,几乎是咬牙切齿回应对方的不耐烦:“我伟大的大祭司是准备看别人跳梁小丑闹腾够了,又在千钧一发之际力挽狂澜吗?然后将您不败的神话续写?而我们更要加倍对您感恩戴德?”

如果最后的和平解决不了矛盾,就不再需要刻意的迁就。

弥薇没有动,但是周身都散发出的敌意,风雪一般带来了凛冽。

“你做了什么?”可是即便是这样露骨刻薄的挑衅,换来的也只是旷汐越来越阴沉的神色。

弥薇嗤嗤地笑起来,在她的印象中旷汐从没有过别的情绪,冷淡才是他一贯的作风,便是她的愤怒都无法改变他分毫。她低下头绞着亮紫的衣袖,再抬头的时候又满是笑意一字一句道:“我不会让你如愿的、绝不会!”

“你现在才发现,已经晚了。想不到吧,旷汐,原来对付你竟是如此简单。”弥薇深深吸了一口气,潮湿的空气中氤氲着贵雅的兰香,盖过了月宫随处可嗅的桫椤香,不一样的气味莫名地让她兴奋起来,想起即将到来的时刻,恐惧中竟微微带着一丝期盼。

无论是破茧,还是浴火,将所有托付的一刻,无一不在祈望重生的美丽。

丹唇微启无声唤起咒术,不远处月湖渐渐漾起涟漪,继而湖水破开一条洁白的细沙道,延伸至湖中的白玉棺椁群,弥薇牵着旷汐一步步走向湖底,停在金莲座下。

莲根健硕盘错夹杂,直延伸到头顶数十余尺处,虽是在地泉温水的呵护下,破水而出的不过一两片莲叶。

将旷汐安置在月湖底,弥薇合手托出一朵流光溢彩的幽兰,轻轻放在旷汐胸前。身边弥漫的兰香更加浓烈,沉沉的倦意袭来,旷汐只能随着突如其来的眩晕合上双眼。

“愿你好梦。”在他最后的目光里,似乎也找不到她的一席之地,弥薇俯身在旷汐耳边低声呢喃,随后身形迅速向后掠去。

她停在岸边的白沙堤时,两道水墙寂然合拢,没有一点声息响起,甚至没有一滴水珠溅起,如同两个时空的大门蓦然消失。随之消散的,还有对方的面容和气息。

七彩的兰花随着水的浮力缓缓离开旷汐胸口,摇摇晃晃升上水面,仿佛是坚冰在阳光下溶化,娇嫩的花朵在上浮的途中愈缩愈小,还未到达湖面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千日醉兰。

虽不至于醉旷汐千日,但是能够为她争取一定的时间。哪怕只是片刻,就已经足够了。

她并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傀儡,如果旷汐还没有看到,她愿意上演一场绝世的剧目;而旷汐,他只需要在她的封印下,安静地等待故事的结局。

恍然间,卮春谷谷主已然到了身后;而菲碧,就站在祭坛上遥遥地看着没有尽头的天空。

屏退了侍者,弥薇毫不掩饰地直奔主题:“有关华月金影莲与我教存亡的关系,我不必再跟你解释一遍了吧。”

谷主微点头轻声答应,没有忘了昨夜突然出现在她房中的这位教主,生生撕裂她想要遗忘龚玥与赤华的关系。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拜月教的教主,而且是以那样隐秘的方式,谷主并不介意。悉昙说过月宫中人心微妙,不可信不可诺,但是如果这可以偿还她曾经欠下的债,亦未尝不可。

卮春谷便是行医济世,万物皆有灵气,医人与医物本质上同出一辙。

“我最后问你一次,我要的是你的血,你愿意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弥薇不知道喂养一株华月金影莲需要多少鲜血,但是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假若对方的答案是否定的,她只能选择较为粗暴的方式,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她的计划。

以血献祭,只为影莲一朵;以魂献祭,祈月神泽佑。

轻轻地点头,谷主没有犹豫,甚至将白心的嘱咐都抛到脑后。

仅管谷主与她无冤无仇,但是只要是赤华在乎的,弥薇难免都会心存芥蒂——旷汐永远是横亘在她们中间不可消磨的障碍。

弥薇不想做让旷汐为难的事情,但是职责所在,只要她一天是拜月教教主,她会倾尽毕生,哪怕魂飞魄散在所不辞。

“好,跟我来。”弥薇拉起冰凉的手轻身一跃,稳稳落在湖心。

谷主迟疑着挪动脚步,确定明净的湖面能够承受得住,还未等她看清脚下巨大的莲座,腕间的疼痛先让她拧起了眉。

清瘦的手臂被弥薇紧紧攥住,深深的划痕似乎要将她的手切断,赤红的鲜血如泉水一般汩汩而出,顺着枯白的手下落到华月金影莲蜷曲的莲叶上。

得到了献祭的金影莲果真沐浴着鲜血渐次舒展,湖水开始不安份地微微晃动,而在湖水拍击四岸的潮声中,金色的光芒一点点晕染了月宫和天空。娇嫩的花苞在五六片莲叶的掩映中由水下上升到水面之上,随着第一缕月光洒下,饱满的花骨朵儿开始绽放出最绚丽的灿烂,一瓣瓣金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循次舒放,堆叠成圣洁的金莲座,若有似无的清新莲香驱散了月宫中的桫椤香,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时隔十五年,华月金影莲再次开放,普照在皎洁月光下的金影莲散发着夺目的金光,灵鹫山升起的金色光芒在千里之外也看得见。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丝考量,在月宫金碧辉煌之际,所有人的眼中都藏进了不一样的欲望。

青衣的术士站在月宫门外,在夜幕下远远眺望着,夜风里有五毒教行动的声响,身后蓦然升起的金光照亮了山脚下的一片曼陀罗华花海,就连五毒教队伍最前面的天蛛和灵蛇也清晰呈现在眼前。微诧片刻,白心心中咯噔一下,回头朝后看去,月宫已经淹没在金色的光亮之中,来不及细细考虑,立即向月湖的方向掠去。

华月金影莲花期极短,从初绽到成熟不过一刻钟,而完全绽开之时即是成熟的时刻,错过最佳的采摘时间,金影莲的功效便大大折扣。因此,弥薇一点不敢马虎,狠狠抓住谷主的手臂,目不转睛盯着盛开中的金影莲。

待得那一刻芳华最盛,弥薇终于露出了喜色,右手轻柔地折下怒放的金影莲,呵护在胸前。她回过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卮春谷谷主,缓缓放开了左手。

本就摇摇欲坠的人再也支撑不住,来不及抓住救命的希望,甚至来不及呼救,就滑落金莲座,迅速地向着湖底沉去。湖面漾起一串透明的水泡,瞬间又抹去了片刻前的痕迹。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紫色的裙摆,弥薇双手高举金光流彩的影莲,朝着明月的方向深深地跪拜。

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当她捧着金影莲站在祭坛上的时候,居然还在轻微地颤抖,就连菲碧的话也恍若未闻。

这是弥薇第二次看到金影莲,第一次是十五年前那次灭劫之前,含苞初绽的金影莲虽然只露出一分的模样,也足以让她感叹圣物的高贵。时至今日,她也不曾忘记过那一丝记忆。可是,现在在她手中的金影莲是完整的,如同天赐的珍宝没有任何瑕疵,震颤了她本就振奋的心情。

不舍地将华月金影莲放置在祭坛星盘上,正与今夜的明月星位相对,紫衣的教主淡淡地笑着道:“菲碧,我们可以开始了。”

祭坛上已经用金粉密密麻麻加写了一遍经文,各方位角摆放了一颗五芒星形的黑曜石,在月光下的青雾里,浮起了一圈金色的光晕,将弥薇整个人包裹了进去。

“月神与您同在。”司星圣女抬眼看了看教主,安静地退下祭坛,站在不远处的石阶上,目视着她的第二任教主完成最后的仪式,轻声梵唱。

早已经熟悉了金莲阀门,但是朝相反的方向转动的时候,弥薇依旧紧张得双手都被汗****。金莲每转动一毫,释月轮与幽明轴都跟着改变,与此同时,月湖与冥泉之水在无风的夜空下渐渐漾起了细细的涟漪。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亮的月光逐渐地变得昏暗,随着冥泉之水上涨,窒息的灰雾向四面八方迅速窜去,在月宫上空云集,沉重地压抑着空旷寂寥的月宫,生生隔断了月光和影莲金光的交汇。

石壁摩擦的沉闷声回荡在九天之下,祭坛徐徐地陷向幽冥的方向,冥泉暴涨瞬间就将整座祭坛淹没,溢出沟渠的冥泉之水如奔腾的波涛,沿着山势汹涌而下。

月宫如同漂浮在湖水之上的孤岛,冰冷的波光、阴鸷的风声,交叠在菲碧冷淡的眼中,仿佛灵鹫山已是摇摇欲坠,月宫存亡就在片刻之间。冥泉还在暴涨不断泄向山下,隐隐就能够听见撕心裂肺的凄厉之声,而空中阴暗的灰雾纷纷俯冲向灵鹫山下。

也有一些叫嚣的恶灵目标直指观摩着这一切的司星圣女,但是一触碰到菲碧设下的结界立即被月光石的灵力吸收,唯残剩下齑粉消弭在黯淡的夜色中。

远看去,祭坛下陷后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窟窿,此时也被冥泉水填满了。弥薇的身影早已经消失,菲碧暗叹一声,口中继续梵唱,经文带着强大的灵力引导着冥泉之水奔涌向来犯的五毒教徒,将一切罪恶阻挡在月宫门外。

“你们在做什么!”

愠恼的声音从半空传来,劈头而来的攻击撕裂了司星圣女的结界,一瞬间更吸引了更多的恶灵纷纷扑来。好在有月光石辟邪,菲碧侧身闪开对方的攻击,不动声色地看着虚空中红衣翻飞的女子。在她的额际,明晰地绘着一朵妖娆的曼珠沙华,但这并不能够隐藏住那块狰狞的疤痕,罢褫的烙印将会跟随她一生一世,直到死亡结束她曾经犯下的滔天罪恶。

“原来是赤华使——教主为守护我教,以身献祭,祈月神庇佑。而今正是诛杀五毒敌教的最好时机,烦请助菲碧一臂之力。”司星圣女微敛裙,在她曾经的教主面前不卑不亢,一如常伴皓月的那颗明星,虽然微小,但也未曾湮没在茫茫夜空。

“你们!真是愚蠢之极!是你的主意还是弥薇的?”赤华暗暗攥紧了拳头,愤怒纤毫毕露。

她知道开启冥泉的结果是什么,当然也明白这样做的代价。开启冥泉断然不会是旷汐的指示,但是仅凭弥薇一人,也不足以完成复杂的仪式,尤其重要的是,华月金影莲和教主的新月璧才是必须的媒介。

赤华刚回到月宫,看到的就是弥薇献祭。冥泉之水已经顺着衣襟将弥薇紧紧缠绕,许是因为曾是拜月教主,赤华隐隐能看到弥薇的灵魂被无数死魂纠缠着拖下阴冷的九幽,地魔的嘶吼声震彻了整座月宫,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在冥泉彻底淹没弥薇的时候,她清晰地看到了弥薇的笑——那是弥薇得意时候才会露出的笑容,在清冷的月光下,分明是在嘲讽晚到的赤华使。

她知道弥薇在笑什么,可是,她彻底地无能为力。

只能,任弥薇就这样永陷炼狱。

对于弥薇,赤华向来是不喜欢的,她取代了教主的地位站在旷汐身边,她的浅薄和天真使得拜月教十几年来并没有太大的发展。

假如依旧是赤华和旷汐继续执掌教义,她会有太多的手段可以将五毒教驱出南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况且旷汐都不急于有所动作,她也不多说,这些年姑息养奸才落得今日五毒教直逼月宫,只是仅仅这样的处境就迫使拜月教教主以身献祭,他日传出去只会损了拜月教的颜面。

赤华的不屑一顾全落在菲碧眼里,她一直知道自己不受这位赤华使的待见,也不想做过多的辩解,淡然道:“这是弥薇教主的意思,菲碧只不过是遵令而行,赤华使大可不必如此愤怒,毕竟弥薇教主也是为了拜月教着想……”

赤华根本就没准备听菲碧说下去,更让她气恼的是旷汐现在到底在哪里,居然纵然弥薇做出这样疯狂的事,还有就是谷主怎么样了。

她不耐烦地打断菲碧,斥道:“别以为我像弥薇一样好骗,你心里打什么算盘我可是清楚得很,奉劝你一句,别再在十五年前那件事上再起风波,否则,你的下场不会比你师傅好多少。”

听到赤华这样露骨的话,菲碧微微一怔,她还记得师傅死前的表情,带着超脱的满足仰望天穹,那个时候她很想询问星象背后的奥义,却和真相失之交臂这些年。那股神秘的力量推动了命轮运转,为了同一个问题,付出了太多的生命和时光。十五年来,一切表象和平宁静,很多人几乎都忘却了那场劫难,唯有寥寥数人知道,真正的灭劫悄然深藏,再一次爆发时或许会成为抵抗不了的毁灭。

她便是那少数人之一,在一个个深夜里探寻星轨的渊源,隐隐觉得徒劳无功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赤华的话太过明显,那或许是师傅的命运,但终究还是未能阻止劫难发生。

菲碧不怕死,只是不甘参不透天道预示。

无色无界,亦隐亦灭。

难道深谙其道的依旧只有无所不能的大祭司旷汐?这样很是让人挫败啊。

“别人用血换来的经验,我又何必徒劳重蹈覆辙。”司星圣女也冷了脸,直视着赤华沉声道,一贯不过问世事的她突然强硬起来,让赤华也愣了一下,“这不是赤华使应该关心的。难道赤华使不知道我教存亡一线,居然擅离职守,这罪名追究起来,便是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吧。”

在赤华印象中,司星圣女菲碧只是个整日捧着古籍藏在夜空下的黑影,没有多余的举动,更不会有多余的言语,仿佛一切俗事都与她无关。

莫不是岁月太过无常,赤华不再是教主已经十数年,很多事情都超出了她的掌控,一度以旧观点强加于人,始终是行不通的。

撇开眼前已经是定局的献祭,赤华铁青着脸色喝道:“我的判决不由你掌管,你顾好自己就行了。”

月宫几乎成了一片汪洋,本该慌乱的地方此时此刻却是无尽的死寂,无论活人死人都不见一个。赤华一点不想再浪费时间,上山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冥泉之水流过的地方,几乎成了一片废墟,沾惹上死魂的气息,血肉全数被啃噬殆尽,暂时将五毒教阻拦在山下。然而,随着祭坛归位,冥泉就会恢复到之前的水位,到时候,灵鹫山无人把守,将一如平原走马不攻自破。

即便是这样,她也无计可施。唯一可凭借的只剩下月宫最后的防护,月宫之门虽是青铜铸成,但是并不表示它就牢不可破。

眼前还有另一件比这更紧迫的事情,月宫已经一片混乱,可是却没有人来稳定局势。且不论白心此刻在干什么,单是旷汐无影无踪本身就很不寻常。

“菲碧只是一番好心,白心使带来的那个女人自有她的命数,她的星轨不是赤华使可以改变的,命由天定,何不让她自己决断她的命运。更何况凡俗如草芥,能够为我教存亡而献祭,已然是她的福分……”赤华有她的私心,菲碧也有自己的立场,她能够轻易看到那个女人的星轨已经快到尽头,元神几乎镇不住魂魄,延续她性命的残莲很快就会失去功效,彼时香消玉殒,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她比谁都高贵!别用你的渺小去评判你企及不上的伟大。”不等她说完,赤华就忿然打断,“做好你的本职,比妖言惑众好多了。”

如果说司星圣女的规劝只会让赤华不耐烦,那么她那双看透命轮的眼睛很是让赤华恼怒。

赤华转身的时候,恰好祭坛归位,轰然的巨响都使两人一震。

明净的水随着祭坛上升而流走,坛面干净圣洁,密密麻麻撰写的经文尽数被破坏,遗留下的新月璧横陈其间。星盘更是完全混乱,唯有月相位上的华月金影莲丝毫未动过位置,仅仅黯淡了光芒,成为了一朵真正的金莲。释月轮和幽明轴自动回到平衡位置,失去了力量来源,恶灵死魂纷纷蛰伏到冥泉渠底,蓄势而待发。寒暖两道清泉汩汩而出,宛然一幅宁和的画面,与片刻前群魔肆虐的危急截然不同。

司星圣女菲碧收了咄咄逼人之色,翩然施礼道:“拜见大祭司。”

赤华还盯着祭坛上的新月璧,闻言才抬起头看到了虚空中的旷汐,热切的目光在眼神交汇的瞬间渐渐冷淡下去,直到两人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敌意,才同时将目光转向别的地方。

看到白心怀中的谷主时,赤华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虽然谷主浑身湿透血色尽无,但至少还活着,而且看白心的态度,她并无大碍。

现在更需要关心的,反而是她自己了。

在场的拜月教人都明白刚才发生的事蕴含的意义,教主以身献祭,眼前只有大祭司能够主持大局,故而全注视着他,仿佛他就是已经牢握在手中的希望之萌芽。

旷汐许久都不言语,直到厮杀声再次从月宫之外传来,他才缓缓移步祭坛,右手从广袖中伸出,宝蓝色的光辉和淡淡的月辉遥相呼应,引得跌落在星盘上的新月璧驱散了恶魂气息,徐徐恢复了灵气。

俯身捡起散发着盈盈玉辉的新月璧,掌中还能感受到来自黑暗深渊的无尽凄寒,那人永远的留在了那个地方,没有轮回更没有超度,默念息魂,算是与那个擅做主张的孩子诀别了。冥渊之中,那一方彼岸之土曼陀罗华之境,将会是她的归宿,祈月神泽佑。

“菲碧,祭坛这里就交给你了,尽快将星象归位,刻撰经文封印冥泉之下的恶灵。”

“赤华和红莲汇合,把守住灵鹫山各要害,绝不容来犯踏进月宫半步,否则……”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是谁都明白,旷汐动怒了。

将新月璧收入怀中,旷汐又补充了一句:“你和红莲都一样。”

“是。”赤华机械地回答,领命而去。

看着赤红的背影,白心若有所思地看着大祭司的背影,尽管那件事发生了,他们还能是默契的同僚;但如果他们两人都怨愤起来,所有的融洽都会在转瞬间粉碎。旷汐不寻常的沉默往往伴随着赤华的暴怒,白心置身其中自知无法调和。

他们两人之间容不得任何人插入,所以杝生被沉入了冥泉、弥薇宁可选择献祭幽冥。十五年间两个拜月教人,也许真正地毁了旷汐和龚玥的传奇。

不知何时,乌云再一次遮住了月光,灵鹫山再一次笼罩在风云中,倒宛若插入了云霄。月宫忽隐忽现,在灰暗的天光下反而有些瘆人。

赤华走出月宫的时候就不打算再回头,在她的面前是疮痍的土地,冥泉过处百草皆枯死,阴冷的山风呼啸着来来去去,携裹着半山腰处的杀戮之声传入她的耳中,偶尔还有光芒闪烁在树林间。

赤华循着光亮而去,那是红莲的业火,明艳的火焰像是用生命在燃烧一般,在暗夜里昭示了血色的涵义。

业火不断地燃烧,能够让红莲如此吃力的对手,除了圣使联手,只剩下一个人——麟修。

五毒教从未露面的教主,十几年来不曾出过离天宫却掌握了南疆两教分庭抗礼的局势,对这样一个人,赤华更多的是好奇。更何况,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知道杝生的下落,无疑就是这位神秘的教主了。

心里想着近来发生的事间的种种关系,飞速掠过的身形留下了赤红的痕迹,红影突然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阻拦,迅速朝相反的方向折回,警惕地停留在巨大的树冠上。

看了一眼被撕破的袖口,赤华不禁吁了口气,刚才如果不是她反应快,恐怕此刻她已经掉入对方的陷阱中了,失去的不会是一截烧毁的衣袖,而是她的命。

“哼,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身侧又飞过数根银色的蛛丝,赤华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讥笑,在这种时候遇上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而且,她和天蛛的旧账还没有算,兰胜的死她会从对方身上讨回来,绝不会有商量的余地。

蛛丝自四面八方攻击避无可避的红衣女子,在她的身边编织成一张巨大的蛛网,像捕食猎物般静静地等待最佳时机,即便偶尔被对方击出漏洞也会有更多的蛛丝迅速补上。每一根蛛丝上都染上了剧毒,强攻显然不是办法,然而坐以待毙更无逃生的可能。

直到此时,天蛛才露面。

隔着蛛网,也分不清它将要捕食的是谁。

“天蛛,正好,我们的帐还没算清呢。”赤华现在还笑得起来,仅管曼珠沙华缠住了蛛丝,但是要保证蛛网扑向的不是自己,还得想别的办法。

“那当然,我们之间可得好好算算,龚玥。”黑暗里,天蛛直呼赤华的名字,抖落曾经的那些不愉快。

红色的指甲缓缓划过脸颊,撕下了脸上的伪装,天蛛的眼神更加阴鸷了。在她的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伤痕,就像蛛网覆盖在了上面,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天蛛停止了攻击,狠狠问道:“还记得吗,我说过,你如果不杀死我,我会找你报仇的!”

第一眼看到天蛛的脸时,赤华意外地一惊,她完全不能从那上面分辨出她还是个女人,并且表面上是那样妖冶的一个女人。虽然她不记得她曾经认识这样一张脸,但是她也不否认自己见过的太多、忘记的也太多,无关紧要的东西一定不会占用她的精力。

少了蛛丝的攻击,赤华也轻松不少,她耸了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样的轻松更激怒了来寻仇的天蛛使,双手十指迅速舞动,蛛网如同获得了生命,与抵抗的曼珠沙华缠绕在了一起,都是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狠绝。

“不管我们是不是见过,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的是,你还未达到让我记住的程度。”赤华从不会安慰人,弱者在她眼中是可有可无的,然而激怒对手决出胜负却是她一贯的作风。

话音还未落,蛛网就如同天网围拢过来,任是对方有三头六臂也要一并消灭的趋势。

赤华不躲不闪,在暗夜里除了面前这张毒网,看不清身边到底有多少蛛丝,过大的动作反而会中了天蛛的圈套。她尽量保持身形不动,同时不断从尚未枯死的曼珠沙华中滋生出更多的花枝,也编织成一张赤红的花网,暂时抵挡住了蛛网的攻击。

山脚下的曼珠沙华花海几乎被夷为了平地,失去了力量的来源,赤华手中滋生出的曼珠沙华慢了许多,渐渐来不及补上被毒液腐蚀出的窟窿。

“你还是像当年一样骄傲,可惜你不再是拜月教主了,否则,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的月宫易主。”天蛛稳着耐心调笑一番,龚玥曾经怎么对她,她要加倍讨回来,让那个傲慢的人也品尝到毁容的苦楚,“这张脸上一共有二十三道疤,全拜你所赐。”

赤华一点也不惊讶了,在她身居教主之位的时候,确实有一个习惯,在每一个被赐死的人脸上划上几刀,看着鲜血在脸上蜿蜒成独特的花。无论妍媸,毁容后都是一个样,匍匐在她脚下的一概没有贵贱,他们眼中只能有她,而她的眼中也只有那一个人。

“这样的话,我知道你是谁了。”赤华咯咯地笑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虚伪,“没想到还能见到你,金娜王妃。”

唯一一个人,龚玥没有赐死,将她毁容只是,因为那时候身为教主的恶作剧。

金娜王妃,大理王能歌善舞的正妃,也曾是风华绝代的佳人。大理国是拜月教的辖地,因而大理王和王妃都是拜月教民,大理王妃什么都好,唯一有一点弊病是大多数漂亮的女人都会犯的,那就是她太爱炫耀了。

无论炫耀什么,那些庸俗的饰物都不入龚玥眼中,千不该万不该,被赞誉之词熏晕了头脑的金娜王妃,不该比较到龚玥身上。

虽然龚玥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是孩子也会发怒,太不把她放在眼里,实在是忤逆啊。

处罚这样的人很简单,就是毁灭她所能炫耀的资本。女人的脸比性命还重要,第二天就传出了金娜王妃暴毙的消息。

“既然如此,你也算是死个明白了,放心,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天蛛十指舞动起来,蛛网如同鲜活的生命封住赤华的退路,并不断地缩小包围圈,如渔网般随时准备收线捕获。

“我死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你杀不了我。”赤华眸中灵光一闪而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金娜王妃,你忘了一个人。”

此次进攻处处部署好了,但是出于警惕,天蛛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谁?”

第一个出现在天蛛头脑里的,无疑是旷汐。在灵鹫山遇到旷汐是极有可能的事,虽然现在五毒教人多势众,但是不久前刚到的教主也带来了恶劣的消息,左长老傅曲失踪,右长老华冥和圣蝎使阵亡,大大削弱了五毒教的实力。可以说,真正参加了这次围剿月宫的只有教主麟修、玉蟾、灵蛇和她。虽然已经知道弥薇会用千日醉兰对付旷汐,但即便如此,天蛛还是不能小看旷汐的实力。

“相思。”赤华轻吐出两个字,纵使在那张已经不能称为脸的面庞上看不出惊恐,但是天蛛微颤的身形却逃不出她的眼睛。

“金娜早就死了!你以为我还会在乎吗!”那种被隐藏在最深处的惦念,多年后反倒成了一种痛。

两个女人间的纠葛往往会被无限放大,最终的结论就是将对方完全压制下去。

天蛛散出的蛛液黏在每一根蛛丝上,刚才赤华不小心碰到一点,衣袖就被腐蚀。同样,如果碰上的是皮肤,下场并不会比衣服更好。现在,恼怒中的天蛛更是要置赤华于死地,双手快速地扇动起来,蛛网在黑夜里舞动,像是一件华丽的衣服独自在月下徘徊。

面对加倍的攻击,赤华更觉得吃力,只能一边尽量抵挡蛛网的攻击,一边道:“别忘了,这些年来大理城一直是由拜月教控制的。你以为风蜈去大理是干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和你们会合,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对方根本不理会赤华所说的,手法越来越诡谲,赤华狼狈得无处可逃。

“如果我死了,丰源就会就会杀了相思!”这句话吼出后,赤华就觉得天蛛已经疯了,她浑身透露出的怒火焚烧了仅存的理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只为了报毁容之仇。

即便是在预料之外,赤华也还不想死在这里,趁着花枝破开了漏洞迅速脱身坠向地面,然而合拢的蛛网也随着罩下来,势要将漏网之人再次擒获。

同类推荐
  • 外族小福晋

    外族小福晋

    一场阴谋重重的暗杀,让他与她相识。他,曾是汗位继承人,却被兄弟暗杀。她,救了他,却因家仇国恨不能爱他。再次相遇,他,救了她,却因两国联姻只能纳她为妾。他说:“贞儿,我自会待你如珠似宝!”她信了,他也果真这般待她,却不知,命运已经把她变成了他生命中万劫不复的劫……
  • 邪皇傻后

    邪皇傻后

    他是腹黑皇帝,铁血无情,杀伐果断!她是深宫罪妃,无德无能,不得圣宠!本想低调做人,翘宫闯荡江湖!却没想这一切的美好计划,都被那个自称为小太监的阴险男人全盘打翻!一道圣旨,他笑得张狂:“想逃走?门都没有!”
  • 宠妃日记:雁归来兮

    宠妃日记:雁归来兮

    没有十里红妆,她嫁给了他。她说,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我都会跟随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说,你是我的人,我定会竭尽全力护着你,即使繁华落尽,我待你始终如一。后来,一切都变了,变了。她明白,只有十里红妆,就是一辈子的许诺。空口无凭,无论真情与否,没有这些做铺垫的事物,一切的美好都只会是虚幻。
  • 绝世狂妃:帝君宠妻无度

    绝世狂妃:帝君宠妻无度

    本是21世纪的宅女加腐女,却不想一朝穿越成了众人口中的命定天女。既然身份如此,还不如好好的享受一下众人爱戴的感受。但是,身后那个妖孽怎么一直跟着呢?“王爷,我想去外面闯荡一番!你就别跟着了!”“江湖险恶,还不如到本王这里慢慢闯荡,保证比外面还精彩!”
  • 小相公追妻记

    小相公追妻记

    他和她,青梅竹马。小时候的他,总是受她保护。情窦初开,他去追大家闺秀,她搞破坏,顺便史无前例的纠缠他。后来,迫于压力,她远嫁南方,他才发现,没有她的生活,陷入了混乱。于是,他认真学习做生意,考虑举家迁往南方。再相遇,他已进化成狼,势必要扑到她这个小白兔!
热门推荐
  • 虚生存死

    虚生存死

    一个梦想进入符门的少年,立志追求究极符道。无比激烈的竞争,同辈天才的压制,上辈老怪的阴影,小小少年如何立足?游荡异界,冷酷杀戮,符化世界,立身无敌!从杨家少年开始,最为辉煌,最为惨烈的时代将逐渐揭幕......
  • 盛世龙魂

    盛世龙魂

    传说地球的彼端有一个光怪陆离的神话世界,那里有御剑而行的剑仙,有吞食天地的妖魔,还有永恒不朽的神仙。30年前,风水术师龙千吟发现一把钥匙,打开了地球与这个神话一般的世界的大门。30年后,他的养子在一场策划已久的阴谋下,携带一套现代化装备,穿越这扇大门,如蛟化龙,掀起一番高科技vs仙魔的狂潮。
  • 傲妾

    傲妾

    一朝穿越,成了不受宠的三小姐,她不争不夺,只想当个吃喝不愁的小米虫。奈何好命嫁给锐王爷,她不招谁惹谁,却一个个看她不顺眼,时不时就来欺她、害她!她终不再忍,拍飞白莲花嫡姐,痛整嫡母姨娘。
  • 我是噬魂者

    我是噬魂者

    在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世界,一个世界套着一个世界。没有生物知道到底有多少世界,它们有的相互连接,有些却各在一方永不接触。而在其中则有一些生物被迫在各个世界中循环,不是这次死就是下次死,这只是因为高等生命无聊。它们给那些低等生命一丝成为高等生命的希望,但是当低等生物在快要爬上去的最后关头却会给它们踩上一脚让它们永不翻身。
  • 苍之迹

    苍之迹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不知道的话也就没有了欺骗,这样……你就会原谅我了吧。这一次,我不会再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 离婚强制令,总裁别闹

    离婚强制令,总裁别闹

    江清浅五年的婚姻终结于小三带着私生子上门逼宫。当她和孩子被扫地出门,沦为豪门下堂妇的狼狈时刻,曾经被她抛弃的前男友却从天而降。他化身恶魔,将她逼至墙角,暧昧低语:“浅浅,晚上来我家,关于你生出一对和我那么像的龙凤胎这个问题,我想我们需要‘深入’探讨一下……”江清浅顿时风中凌乱。这人生,怎一个衰字了得?
  • 耶诞节

    耶诞节

    大龄软妹倪凛在第二十七个耶诞节碰到了少女时代最爱的人。
  • 我的恋人是只鬼

    我的恋人是只鬼

    死亡少年一直守护青梅竹马的恋人,鬼与人的恋情真的能进展吗?
  • 无常白书

    无常白书

    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股力量超然人间世,跳脱于生,凌驾于死,轮回不息。两个世界的人们无法随意往来,彼此忌惮却又忙于各自的争斗。然而对自己世界的了解越深他们就越相信答案来自对方的世界,于是不约而同地拼命追求着强大来冲破两个世界的屏障。无数徒劳的尝试后,双方带着某种默契一般同时想到了创造一件强大的武器。一个不灭的灵魂先被一个世界所创造出来,然而它的力量却又因为支配的权利而在内斗中消耗殆尽。很久之后当它终于有了自己的意识想安安静静开始新的生活,却发现两个世界的争斗从来不休,尽管他极力低调,却终究无法置身事外。
  • 双生孽:无爱承欢

    双生孽:无爱承欢

    将军之女,暗帝之后,两个女孩地窖相遇,为存活过着野兽般争夺的生活,黑暗的夜,彼此灵魂的伴侣。千百个午夜梦回,发自心灵最深处的呼唤,那段逝去的记忆,有着怎样的过去?当记忆重现,爱恨的纠缠,谁人能够承受?灭门惨案,岂能忘记,再深的感情也只是牵绊。昔日的双生,今日的仇敌。究竟谁离不开谁?谁保护了谁?谁背叛了谁?谁的错?谁的过?早已分不清,辨不明。只是命运的绳索,日日夜夜将他们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