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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陌上狸花开(1)

黄昏卸得残壮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蕉声,一阵一阵细雨下,何处与人闲嗑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潸潸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红绣鞋儿占鬼卦。

这是《凤阳士人》中的一段唱词,说的是凤阳有一个书生外出游学,却是许久未归。他的妻子十分着急,日日夜夜盼着丈夫归来。她哭肿了眼睛,茶饭不思,白天倚门远望,夜里辗转难眠,但是却无丝毫的音信。这夜,她家里来了一个美人,此女当真是倾国倾城,妩媚无比,婀娜多姿,一颦一笑间仿佛都能将别人的魂魄给勾去,美人说可以带她去寻找丈夫。

书生妻子将信将疑跟着美人就出发了,果然不多时,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就碰见了书生,他正骑着一头白驴在那里闲逛。

美人邀请二人到她家中歇息,过一会儿就开始喝起酒来。但是,夫妻久别,书生却连一句冷暖关心的话都没有,反而跟美人眉目传情,频频交杯饮酒。妻子心中很是失落,自己思念丈夫这么久了,换来的却是丈夫的冷淡,她转而变得十分伤心,眼见自己的夫君跟别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暧昧调情,却又不好意思说破,只得暗咽苦水,假装糊涂,那酒啊,喝到嘴里,真的是苦进了心里!

书生妻子的心真如刀绞般地难受,泪水简直就要流出来了,可是她仍旧强忍着,因为她真的很爱她的丈夫。

一会儿,美人酒醉离席,书生也站了起来,搀扶着她离开,全然无视妻子的存在。

妻子怔怔地看着他们亲密地离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孤独地坐着,孤零零地在寒夜里受着冷风吹。终于,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抹了把眼泪,站起身想去看个究竟,刚走到窗前,就听到了里面男女亲热的声音。

妻子的心简直要碎了,她气得浑身发抖,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倒在地,她没想到丈夫是这样的人,而且还当着自己的面和别的女人做如此不堪入目之事,说明他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不如死了算了,算了吧!她出门走到一口井边,准备跳下,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束自己的痛楚。

就在这时,她的弟弟三郎赶来了。三郎怒不可遏,赶至屋外,举起大石头,往屋内砸去,书生顿时头破血流而亡,美人飘然而去。

一切如梦似幻,说到底都是多情总为无情伤,望穿秋水里,潸潸泪似麻。

有多少人为爱情山盟海誓,又有多少人违背这誓言,为财,为貌,为贪念私欲,抛废曾经过往的承诺,埋葬感动的真情,投向新的怀抱?

好了,爱情难,说爱情更难,我们暂且搁置一旁。单说上回书,说到在我讲完《奇门遁甲》这个故事之后,大伙儿发现当六个故事都讲完了,时间一秒都没过去,到底是这间屋子吞噬了时间,还是这间屋子被时间冷落了?

我们为此争论不休,庄锁在我们对时间的诡异事件研究时,讲了一个关于鳌拜化作九尾妖猫以变态方式逃生的故事,而尤其令赵林勇和小伍吃惊的是,这只猫也出现在了他们的故事里,这意味着这三个故事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而按时间顺序来排的话,庄锁的故事排在最前面,小伍随后,赵林勇和肖小白讲的《鼠辈横行》就发生在现代,自然排在后面。

小伍道:“庄锁妹妹,这么说来,我故事里的九尾妖猫和你讲的是同一只猫了?”

庄锁笑道:“没错,鳌拜运用蛊术将自己变成九尾妖猫逃生,虽然后来被异人收服,但秉性不改,恶志未消,妖力反而大增,是以蛊炼蛊,造出五爪巨鼠,危害人间,制造了小白和林勇所讲的《鼠辈横行》的祸乱之局。”

我们面面相觑,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毛,这九尾妖猫都穿越到现代了。

小伍赞道:“庄锁妹妹,你好厉害,讲一个故事就等于讲了三个故事了。”

庄锁笑笑,我却猛地一激灵,既然这九尾妖猫接连在几个故事中出现,那么这几个故事是否也有某种联系,再说开点,前面所讲的六个故事是否也存在因果关系。我想,如果有个因果,也必然有顺序,《鼓岭夜哭郎》和《古道鬼新娘》肯定是有联系的,而这《鼓岭夜哭郎》发生在雍正时代,《九尾妖猫》则发生在康熙时代,自然排在最前面了,那么《宋依伯捉鬼》、《鼠辈横行》和《奇门遁甲》都发生在现代,这三者之间是否有联系?

我深深地思索着,忽而觉得眼前一亮,但要仔细想时,又是模糊一片。突然,我感觉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惊吓之余,转过头来看时,却只见众人都在看我,而拍我的人是董国锋,他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我们叫你都没反应,想什么啊?”

我缓缓地松了口气,强笑道:“没什么,我在想咱们这几个故事是否有因果关系。”

“因果关系?”董国锋皱了皱眉头,“你是说这几个故事是否有联系?”

我点了点头,看向众人,除了肖小白背对着我,大家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但是就在我眼睛扫过赵林勇时,他的目光却迅速闪开,低下了头。我心中莫名一紧,赵林勇的表现太反常了,先前小伍也怀疑他有问题,却被董国锋打了个圆场没说破,看来这次无论如何也要逼他说一点东西,不然这谜团就像一块石头一样老是堵在心头,闷得慌。

我刚想大声逼问赵林勇,却有一个娇滴滴而又怯怯的声音抢在前头,从赵林勇的身后飘了出来:“林勇,这九尾妖猫这么厉害,会出现在这鼓山上吗?”

小伍转头一看,见柳慧正拉着赵林勇的衣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口中冷哼一声道:“九尾妖猫如今妖法无边,这不,它在鼓山上不是造出了一只五爪巨鼠了吗,虽然说五爪巨鼠被灭了,但是它既然这么记仇,肯定会回来报仇的,所以呢,它不仅绝对有可能在这鼓山上,此刻还可能就在门外候着呢!”

柳慧一听脸都白了,她惊怕地朝门外看了看,然后又缩到赵林勇背后。赵林勇边伸手安抚她,边呵斥道:“小伍,别瞎乱扯,柳慧她胆小,你就别吓她了!”

“你……”小伍气得刚想破口大骂,却又见赵林勇转过身去,竟抱住柳慧轻声细语地安慰起来,而柳慧如小鸟依人般顺从地躺在他的怀里。

这俨然是一对情侣!但众人都很诧异,小伍也呆住了,之前没听说这两人之间有这么亲密的关系啊,而且柳慧还是小伍带来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上了,难道是一见钟情?

董国锋显然也有点吃惊,他讪讪笑道:“这……你们……呵呵!”

“我怕……”柳慧娇滴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使劲地往赵林勇的怀里钻,好像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别怕,别怕,有我在!”赵林勇丝毫没在意别人的目光,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柳慧。

我假装咳嗽了一声,刚想发表言论,这时肩膀却又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是庄锁,她脸色凝重地示意我看向肖小白。

肖小白一直背对着我们,但此刻,他的肩膀却开始慢慢发抖,接着全身抖动起来,头也左右摇晃,并且发出了断断续续地呻吟声。这呻吟声分明有着深深的痛楚,他的身子抖动得越来越厉害,像在抽搐,呻吟声也越来越大,并且伴随着哽咽的哭声。

哭声引得董国锋和小伍也转过头来看他,董国锋以为肖小白犯了什么病,赶紧迈前两步,一边双手就要扶住他的肩膀,一边关心道:“怎么了,小白?”

但就在这时,肖小白猛地转过头来,众人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后退,只见此刻肖小白面目极其苍白,几无血色,瞳孔突兀地放大,两颗白尖的獠牙从两边嘴角凶狠地穿出。肖小白张开血红的大口,高举双手,仰头发出如狼嗥般的咆哮。

众人见那双手也是苍白得怕人,而那指头已长满了尖尖长长的白森指甲。他咆哮着推开董国锋,冲向赵林勇和柳慧。柳慧惊恐得尖叫连连,一个劲地往赵林勇身后躲去。赵林勇急忙一边后退,一边小心护着她。

肖小白顿了有几秒钟,他似乎再一次被激怒了,颤抖着身子,凄厉地咆哮不停,那尖牙和尖指甲似乎在颤抖中又长了不少,而那眼睛周围和嘴唇的血红色也更浓了。一会儿,肖小白停止了颤抖,他狠狠地盯住赵林勇和柳慧,然后如同一头暴怒中的恶狼,凶狠地扑向他们。

众人都吓傻了,一时没反应过来,都愣住了。赵林勇半抱着柳慧往后直退,但屋子比较小,退了一段,便被逼到了死角。肖小白一把抓住了赵林勇,尖尖的指甲一下子刺进了他裸露的皮肤,赵林勇痛得惨叫出声。肖小白狰狞地挤出一丝冷笑,张开生长着白尖獠牙的血红大口,迅速朝赵林勇的脖子咬去。

这时,赵林勇怀中的柳慧突然转过头来,尖叫着伸出手用力推了肖小白一把。肖小白的注意力全在赵林勇身上,没什么防备,被这一推,重心一斜,脚下一踉跄,身子便往后倒去,刺进赵林勇皮肤的指甲也随之拔了出来。

鲜血顿时冒了出来,赵林勇又痛得大叫起来,但他此刻已顾不得疼了,龇牙咧嘴,倒吸着冷气,拉起柳慧就要夺门而出。肖小白见没咬着,怒吼了一声,暴跳起来,闪电般地扑住了赵林勇。柳慧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力量,转过身来,一边喊叫着拍打着肖小白,一边使劲地掰开肖小白紧抓着赵林勇的手。

肖小白把目光转向柳慧,那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仇怒,他大叫一声,猛地踹出一脚,把柳慧踢倒在一旁,然后转过头,再次凶狠地朝赵林勇的脖子咬去。赵林勇想挣脱跳开,但那肖小白此时力大无穷,一双手如铁钳一样紧扣着他,丝毫动弹不得,他只得把头一偏,肖小白便一下子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赵林勇惨叫之下,条件反射般地朝肖小白踢了一脚。肖小白身子顿时一弯,抓着赵林勇的手一松。赵林勇求生心切,觉察身上紧扣的力量稍退,急忙猛力推开肖小白,挣脱出来,但同时肩膀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般地疼痛,像是被生生撤掉了一块肉,转头一看,果见肖小白的口中正衔着一片血淋淋的肉块,而自己的肩膀正汩汩地冒出血来。

赵林勇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脚下一踉跄,几乎站不稳。他连忙捂住辣疼的伤口,紧咬牙齿,一狠劲,撞开了房门,跑出了屋外。

肖小白咆哮如雷,紧追其后,也跑进了茫茫黑夜。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待那两人都跑出了门,我们这才醒悟过来。大家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先是董国锋迈开脚步就要往外追去,小伍和庄锁见状,也要跟着跑出去。

我一瞥倒在地上的柳慧,心想,肖小白刚才的样子太可怕了,这种情形我只在恐怖电影里有见过,莫非肖小白变异了,看他的样子很像吸血鬼,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他又为什么单单攻击赵林勇……一连串的疑问,让我有种不祥之感,我急忙追上去拦住了他们,口中道:“慢着,我们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追,大家不觉得小白、林勇、柳慧他们太奇怪了吗?还有,小白刚才的样子大家应该都看到了吧,我们如此冒然追上去,恐怕会有点危险……”

他们三人听我这么一说,停了下来。小伍恍然大悟道:“是啊,你不说我还忘了呢!早就觉得小白他们三人怪怪的了,还是你冷静……”说完,她看向坐在墙角哭泣的柳慧,起身就要走过去,但是又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

董国锋点头道:“小白刚才怎么变成那副模样,看他那样子似乎要将林勇置于死地啊!”

“你们不觉得他像吸血鬼?”庄锁冒出了一句。

这句话与我不谋而合,小伍随即惊讶叫出:“太对了,我正琢磨着哪里见过这副样子……啊,太可怕了,吸血鬼!你们看他外面露出的牙齿和咬人的动作,简直太是了!”

董国锋道:“难道说小白变异成了吸血鬼?这也太荒唐了吧,怎么好端端地会变成吸血鬼?”

我道:“世间万物变化无穷无尽,凡事皆有因才有果,也许他中了某种毒,或什么邪术……”

“我们不妨问一下柳慧吧!”庄锁又开口道,“目前应该只有她比我们了解!”

于是我们四人便一起看向柳慧,只见她正缩在墙角里不停地哭泣,身子在微微地颤抖。

柳慧是小伍带来的朋友,小伍看到她这样子有些不忍,便先走了过去,蹲下来,双手扶住她颤抖的双肩,关切地问道:“小慧,不要哭,哭坏了身子怎么办?好男人多的是,你们不过才认识几个小时,还不够了解对方,不值得这样啊,听话!”

“不!”柳慧哭着摇头道,“我们早就认识了!”

“什么?”小伍吃了一惊,我和董国锋、庄锁也是一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伍呆了半晌问道,“你们究竟怎么了?”

“小白是周平,也是宋小山!”柳慧突然抬起泪汪汪的双眼,抓住了小伍,歇斯底里地喊道。

“啊!”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叫出来,我脑袋里急速闪过各种念头,按时间顺序来推理,肖小白最先是宋小山,然后长大后把名字改成了周平,周平又把名字改成了现在的肖小白,那么如果赵林勇所讲的第一个故事《宋依伯捉鬼》是真的话,那么赵林勇和肖小白就是邻居了,而柳慧呢,她是小伍带来的朋友,又为什么是早就认识了呢?于是,我脱口问道:“那你呢?”

小伍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恍过神来,此刻又被我的问话搞得一头雾水。她道:“她是柳慧啊,怎么了?”

“我是刘小云!”柳慧突然停止了哭泣,静静地说道。

“啊!”小伍顿时松开扶住柳慧的手,后退了一步,像不认识一样震惊地看着柳慧。

柳慧如果真是刘小云,而刘小云和周平在《鼠辈横行》这个故事中是一对恋人,那这么说,柳慧和肖小白也是同样的情侣关系了,可是刚才柳慧和赵林勇的表现明显更像情侣,这一切成立的话,可以首先解释为什么肖小白要置赵林勇于死地,但柳慧为什么又会跟赵林勇搞上关系,肖小白又为什么会变成吸血鬼模样?我在脑海里慢慢推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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