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我背着双肩包,拖拉着沉重的黑色的皮箱,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泥泞的土地上,曾几何时,乡村的淳朴气息令我着迷和向往,但是现如今,我唯一的念想就是尽快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美美的睡上一觉。
我沿着铁路沿线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我的双脚磨的由生疼到麻木。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由开始的成群到三三两两一直到现今的渺无人烟。如今映入我眼帘的只有横七竖八的电线杆,还有破烂不堪的铁路轨道。
我是一个大城市医学院肄业的大学生,当时在学校的时候成绩也算是不错,可是由于一些我不愿回顾的事情,我离开了学校,在经历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后,我逃离了所居住的都市,独自一人踏上了这个旅途。
正当我迷茫不安的时候,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努力的直了直腰,快步走向那个身影。
他是一个50岁左右的汉子,看着他一身的铁路上的工作服,我隐约猜出了他的职业,铁路维修工。我径直的走上前,问道:“大爷,附近有旅店吗?”
那个瘦小的男人弓着腰,从上到下的仔细的打量了我一下,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的眼神和笑容不知为何令我感到十分不悦,我强忍住心中的不快,再次问道:“大爷,附近有旅馆吗?”
男人看了我一眼,笑道:“前面左转就是。”说罢又低下头,不知道蹲在地上干什么了。
我不知道是否能相信他的话,只是他说的地方和我前进的路线相同,我又慢慢的走了一会,果然在转弯的地方,隐约望去有一栋4层楼高的破旧小楼。楼上顶端有个红色的霓虹灯牌子,上面有几个若隐若现的字迹。“红玫瑰客栈”
在这种乡野山村的旅店有个这么艳俗的名字倒也出乎我的意料,我有点担心这个旅店是个野店,但是目前我处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困境中,并没有了我可以选择的余地,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走进这家旅店。
当我的手还没有靠近的时候,门忽然开了,我吓的倒退了两步。
一个女人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大约四五十岁的摸样,有一张和善和较显年轻的面庞,要不是她脖子上的皱纹出卖了她,也许我会认为她更年轻点。
“快进来吧,姑娘。”她愉快地说道,侧身把门打开。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自己的困意战胜了生性的小心。
“我看见了你家的招牌,我想今晚找个地方休息一夜,明就走。”我淡淡的说道。
“好,我知道,亲爱的。”她说。
“一晚多少钱。”我问她。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女人是个自来熟。
“二十五元一晚。”她说。
“真是乡下地方,物价便宜,我本以为起码的70—80元左右呢。”我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如果嫌贵。”她又补上一句,“还可以再便宜些。”女人看见我琢磨的表情,以为我在嫌贵,赶紧说。
“恩,二十五就二十五,我就住这儿一晚。”我说。
“我知道你会的。进来吧。”她显得格外殷勤,就好象男朋友的妈妈欢迎我前来家过年一样。我跨进了门槛。
“我来帮你拿行李。”女人忙走上前伸手给我拉行李,我下意思的退后了两步,赶紧说道:“不用了,大姨,谢谢,我自己拿。”
“这房子是我家那口子的祖业,不过我男人已经离开我去城里打工好久了,好像听说在城里安家了。不过亏着他还算有良心,留给我这个房子。不过也不怪他,谁叫我生不出孩子呢,城里那个又年轻又貌美,据说还是个大学生呢……”她领着我一边慢慢的上楼,一边自顾自的说道。走着走着忽然回过头对我嫣然一笑:“瞧,我很少有机会带人进我这个小店。”这老女人有点神经兮兮的,我暗暗心想。
“房子不错”。我随口说了一句。
“哦,那当然,我这人比较挑剔——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这间屋子里样样都已准备妥当,只等机会到来,进来一位年轻的姑娘。每当我打开门,看见一位美丽的女孩站在门口,哦,亲爱的,我是多么幸福呀。”她已走到扶梯中央,这时停下来用手扶住栏杆,回过头动了动苍白的嘴唇,面含微笑凝视着我。“比如你。”她加上一句,黄褐色的眼睛缓缓地浏览着我的身躯,从头浏览到脚,又从脚浏览到头。
我浑身感觉一阵恶寒,心里一个劲的嘀咕上了年纪的女人千万不能随意和她搭腔。
走到二楼时她告诉我,“我住这层。”然后我俩来到了四楼。“这层你住。”她说,“这是你的房间,希望你喜欢。她领着我走进一间小巧的卧室,进门时随手拉亮了电灯。
“早晨太阳会从窗子上升起,小惠你会住的很舒服的。
“不。”我答道,“我不是小惠,不过你可以叫我小菲。”“小菲,多好听的名字啊。我早用熨斗把床单熨得暖暖的,小菲。在一张铺着干净床单的床上好好睡觉,是多舒服的事啊,你说呢?如果你还觉得冷,你随时都可以打开取暖器。”
“谢谢。”我说,“太谢谢了。”
我留意到这里打扫的很干净,不过整个屋子有股怪怪的味道,确切的说我刚进这个房子的时候就闻到了,这是股很熟悉的气息。
“晚饭想吃什么,姑娘?你来之前吃过什么了吗?”女人继续说道。
“我一点不饿,谢谢。我想马上休息,因为明天一大早我还要离开这里。”我冷冷的说道。我发觉要是我不发逐客令的话这个女人会一直在我身边喋喋不休的。
“那么,好吧。我这就走,你慢慢收拾。不过你能不能在睡觉前来楼下柜台签个名呢?人人都得这样做,因为这是公安局规定的,我可是正当商人,一定要按手续来,对不对?”她朝我做了个手势,之后走出房间掩上了门。
这是一个精力过剩的女人。不过不管怎么说,她并没有恶意——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只是可能一个人呆久了,有点絮叨。这一点让我想起了男友的母亲,她也是这样。我心想。
过了几分钟,我换下了鞋子,为了避免女人继续打扰我,我匆匆的下楼来签字。女人不在,不错,尽快签完字,上去休息。我环顾一下屋子,很安宁但是也很冷清。不过在沙发一角,有只小狗缩在那,睡得正香。给整个屋子倒添了几分生气。屋里暖暖和和的,舒服极啦。真适合睡觉呀,我想。
我看见柜台上摊开一本住宿登记簿,于是掏出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我随意翻了几页,空空如也,在我的前面只有两位客人,我也很自然地瞅了一眼。一位叫路小惠,女,23岁;另一位叫张小兰,女,24岁。
路小惠,张小兰。我灵光一闪,好象记起了一件什么事情。好像以前在哪儿听说过这两人的名字?
是学校里的一个同学?不是。是某个网友?或者博友?都不是。不是。我不禁的又仔细看了看登记簿。
路小惠,女,23岁,W市郑化路15号。
张小兰,女,24岁,W市郑化路15号。
同一个地址。
“小惠”我一边读出声来,一边搜索记忆。
“多可爱的两个女孩子呀!”我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我立马回头,看见女人端着一个茶盘步态优雅地走了进来。她把茶盘端得高高的,像一个高傲的将军在视察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