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焰说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难免有些发懵。
“何好,我以为你今天下厨是为了庆祝……”他自嘲一笑,“呵……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我一愣,庆祝?今儿是什么日子?
然而,他并没有给我看日历的机会,就已经控诉出了我的罪状。
“是不是我自己不说,你都忘记了今天是我生日?”
“……”我语塞。这回,真是我理亏了。
一算日子,现在阳历是八月份,但老一辈的中国人嘛,总喜欢给小孩子过阴历生。高焰就属于过阴历那一类,据说,高老妖认为在燥热难耐的夏天出生,配一个热火朝天的名,此生也可以红红火火,就给他取了一个“焰”字。
我别的没什么感觉,但高焰那冷若冰霜的个性与出生日期相对应的名字完全相反,我倒是体验足了。
眼前,我一没准备礼物,二没准备祝福,而一年就这一回,他凄凄惨惨的,心里肯定不高兴啊。我犯了这种大错,自然需要哄一回他。
“对不起,我以为你还要等段时间才生日,要不明天我陪你再过一次?”我趁势伸出两只手,挽着他的胳膊,企图用撒娇的方式令他消气。
岂料,高焰径直傲娇起来了。他用胳膊径直推开我,又抬手将空调被给我裹紧,在我胸口揪住,两只黑曜石般的眼睛死死定住我,沉嗓低吟:“我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意思?你以为我真像小孩子那样,过个生日恨不得全世界都为他庆祝么?我之所以难过,是在于你对我不够用心!你没有记住关于我的重要日子!”
高焰骂得我哑口无言,其实陆熙说得对,我太恃宠而骄了,总以为自己不论做什么,他都会不计较,所以,不用在意他的情绪也不用在意他的评断,因为,他并不会离开我啊,也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
我不知其余人是不是也是如此,会无意识的将身边人对自己无条件的好,当成是一种理所当然,久而久之,忽略他们的喜怒哀乐,忽略他们会因为自己行为举止产生的患得患失,忽略他们也是普通人这个事实。
我骤然很感谢高焰能够对我说出他心中所想,哪怕现在看起来他就像是一个小孩在纠结亲人没有给他过生日,但若非如此,我又如何醒悟,我长期大大咧咧所造成的伤害?
爱情是一个瞬间一个瞬间组成,激情逝去,总要回归到枯燥的过日子上。而在往复的日子里,为爱保鲜,往往体现在细枝末节。
记得之前徐梅常跟我八卦,说她某些自食其力的女同学年轻时跟丈夫相亲相爱走入婚姻殿堂,然而过了十多年,最后却选择走出了坟墓。
我大为不解,十多年都过来了,为什么不能走一辈子?
徐梅叹道:“很多感情不是输给了小三,而是输给了过日子。他们这种维持十多年的,头一年肯定属于幸福期,等彼此熟悉了,还需要几年磨合期,这段时间,没准还生了个小Baby,抚养孩子也需要几年的过程。等孩子有了自理能力,他们没那么操心了,自然又要回归到日子本身。再看看彼此,已经不是当初激情四射的男女,而是一对老夫老妻,牵个手都觉得是左手摸右手了,他们该靠什么来维持心理上的联结?如果这个时候还懒于经营感情,大家又经济独立,婚姻于他们而言,不就是一堆没有灵魂的坟墓,早日放对方出去,反而是对各自负责。”
此番一想起徐梅长吁短叹的分析,我多少觉得毛骨悚然。
我终于体会到了高焰心底的害怕。他怕我心猿意马,我又何尝不是。如果他对我心不在焉懒得搭理,我肯定早炸毛了。
细想,“用心”两字,说得简单,但做起来,是决不能放松的一件事。
“高焰……对不起,是我太自我了,我不该忽略你……”我低矮着脑瓜,瘪着嘴瓮声瓮气承认错误。
半晌,高焰也没有回应我。
我怕他觉得我是逼不得已看他生气才道的歉,又掀起眸子去捕捉他的目光。
他似乎不忍,松开我脖间被子,揉我的脑袋,沉沉叹了口气:“你啊你……”
叹完,又默了一阵,才道:“今天我特别嫉妒陆熙。”
“为嘛?”我矮下身,脑袋枕着他的大腿,像具被裹紧的木乃伊,躺下。
他玩着我的发,尤为不忿道:“你不但没给我庆生,还特意给陆熙做菜!”
我这顿饭确实是为陆熙,但说回来,也是为了报答他这名军师引领我今日出师大捷,并非有别的意思啊。
那我现在要不要跟高焰讲清楚呢?毕竟,我还没有解释第一条罪状……
正想得出神,高焰比我先打断了沉默:“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你的第三条罪状。”
我只得洗耳恭听:“你说。”
“你明知我味觉障碍,还招呼我尝你吃的菜,这不是气我么?哪怕你做了再好吃,我吃起来却味同嚼蜡……”
我又心疼又无奈,伸手捏着他的下颌,问:“要不,明天去看看医生?”
“不去。”他一口拒绝。
我一听就知这是气话,忙诱哄他:“你都不想尝我做的菜吗?真的真的很好吃哦!你看今天陆熙,都吃了三碗饭!”
高焰立马拆我台:“他每顿都吃三碗。”
“……”我嘴角抽抽,爬起来故作焦躁,“你这人真矛盾,吃不出味儿又怪我忘记了你有这毛病,劝你去检查你又耍脾气,这第三条,我一百个一千个不服!”
说完,我背对着他躺到另一边的床沿,大有离他多远就要睡多远的意思。
空气凝滞,他没有说话,过了良久,我感觉身上的被子在往后拉扯,用脚趾头想也知是高焰要跟我妥协。
果不其然,他赖上来,贴着我的背,将我搂在怀里,嗓音低柔:“好好好,听你的,明天去看医生。”
完了,还在我发顶落下一吻。
我心里得意,而他骤然问起了第一条罪状。
“现在可以回答我为什么撒谎了吧?”
我徒然紧张!该不该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