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前方的紫云学院已快重新建好,一砖一瓦、一墙一壁皆与从前别无二致。但薄言却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一砖一瓦、看着那一墙一壁,双眸微眯,一脸沉思。
那****没有跟着小小白去,是因为他的族群里有着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可他在不知道的是,自己只是出去一趟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先是去找灵嫆,说小白不在,然后便就是现在,学院没了,所有人都说是小白干的。
可天知道小白能干什么!她是那样的没用,有时候叫她唤个祥云她都做不到,她又如何能破坏这学院?
他本来以为这世上只有他是最理解小白的,可未曾想,那个闫巳神君竟不知何时也是这样的了解,或许是因为那次的出手相救。他还没见到闫巳,闫巳却是早已会了他的意,直接就将凶手给揪了出来。
此前的一千年,他和小小白每天一起过活,他原以为自己会是小小白最重要的港湾,也会是唯一的那一个,可现在他却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变得没那么重要了,而自己也逐渐的糊涂了,功力增加,他觉得确实减少了。
小小白的这两次意外,他竟然都不在场,竟然都是在外头做着自己的事。
就像现在这个时候,小小白不见了,他也只能在学院里头等着她回来,等着她回来找他,他却是不知道她在哪儿,也不知道她会在哪儿。
放在身侧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可如今这拳头却也只能向着自己,不然能向谁打去?
就在这思考的时间里,那拳头便就带着风朝着自己的嘴角处呼去,丝毫没有留情面,霎时间,那嘴角处就红肿了起来,他自己也被着这股力道打的后退了几步。可想而知这是用了多大的力。
可他没有因此而就觉得满意,抬着拳头就要继续朝着自己的脸上打去。
“你在干什么!”一直跟在薄言身后的罗华,猛然间看到薄言的举动连忙就跑了过去抓住薄言那要动粗的手斥道:“你是觉得这样子做一切又能回到以前吗?还是觉得……”她不喜欢那个叫做小小白的人,但此时只能用她的名字!故而,她开口:“还是觉得你这样子打自己,小白就能立马冲到你身边来?”
手中那只手的力道变轻,慢慢的垂了下来,她也只好松开自己的手,仰着头看向他道:“我父王已经派人去找伏狸了,估计小白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相信不久她就会回来,就会继续的围在你的身边,高兴的喊你……大灰。”
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听到过小小白喊薄言大灰,起初她很不屑,甚至很看不起,大灰,多么土的一个名字啊,但越到后来她却越觉得难受,甚至是嫉妒,她嫉妒那个叫小白的人,嫉妒她可以和薄言靠那么近,嫉妒对他有一个专属的称呼。
而她只能和大多数的人一样,喊着他薄言,这或许也是一个专属,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专属。
“你说的对,她应该快回来了。”薄言愣了一下,随后点头笑道:“她那么胆小的一个人,肯定也很想我,我如果这样被她看到,一定会让她看不起的。”他转身看着身边站着的罗华,动着嘴唇道:“谢谢你。”
随后,薄言跑开。
“不客气。”罗华低着头,从着口中挤出这三个字,他为了她可以做这样多的事,仅仅就因为她的名字,他可以改变自己的想法,这个人,真的是占据了他的心吗?那又是多大的空间呢?
那人的气味从着她的身边消失,渐渐淡去,她却代替他站在这里久久都不想离去。
因为这里,有他刚刚站过的痕迹,她想陪着这痕迹站的久一点,除了这次机会,只怕下次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薄言,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长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她以为他很儒雅的。
可是那一日,他挑起自己的下巴,让她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那从下巴处传来的微凉,渐渐的拉动她的心跳。
从那日后,她会想着他,她知道,那是喜欢。
她阻止不了自己喜欢,所以她放任了,放任自己去喜欢,即使这样的喜欢会让自己很痛。
……
鬼宫里,鬼卿坐在矮榻边,细细的看着那个还在睡梦中的人。
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纯净的笑颜。
这样的她,多像那个人啊。
鬼卿微微伸手小心的摸着白芣苡的圆圆脸蛋,看着她有些不适的扭着脑袋,他笑着收回了手。
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串链子。
那链子在这房内发着微微的蓝光。
鬼卿拿着链子从矮榻边站起,然后走到榻尾,掀起白芣苡所盖住的黑色毯子,小心的把她的脚拿了出来。
那小脚白净如玉很是小巧可爱,他有些欢喜的摸了摸,随后拿过怀中的链子放在了她的脚踝上。
只是在他要戴起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个奇怪的地方。
脚踝内侧,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凑近点看,就像是一滴水滴一般,鬼卿瞧着奇怪,想要多看几眼,可心中猛然觉得不适,他忙的后退几步,脑子里有着刹那的混沌。待过些时候,才渐渐回神,看向那还在睡梦中的人,他敛下眼眸,缓了心神。
拿着那链子继续走进,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去看那小水滴,只是利落的帮白芣苡带上那一串会发光的链子就直接拉开毯子,然后打横抱起仍睡着的人就朝着宫外而去。
一眨眼的功夫,外面的天色已黑,鬼卿抱着白芣苡直接来到紫云学院,刚想进入,突然发现薄言站在紫云学院外,鬼卿停下步子,看着怀中的人道:“他是你可以信任的是吧?那也就是我可以信任的。”
话音刚落,鬼卿便就松了自己的手,任由怀中的人朝着薄言处自由降落。
看到薄言惊慌的接过她的身子,不过惊讶一下,便就抱着她快速的往着学院里头跑去。
唇角勾起一弯浅笑,随后一甩衣袖,回了他该回的地方。
仿佛做了一个遥远而难以触摸到的梦,梦里头有着数不清的人和妖、有着数不清的像是六界里头的东西,像是血雨腥风中的疯狂屠戮、像是战场上的刀光剑影,飞沙走石下的是粘稠的血。
她的身上也沾着血、有黑色的、黄色的……数不清的血迹全都沾染在她的衣服上,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和颜色,无数的长刀向着她的体内猛地刺来,一时间全都静止了,没有风、没有雨、没有沙、没有石,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她好像能听到那长刀刺进自己的体内的声音,能听到自己体内的鲜血从刀口流出的声音,突然间有无数的妖魔开始朝着她围来,霎时间就将她围的水泄不通,待她抬头,那些东西直接就动手手撕了她的身体,她的头颅被扔在了一边,双眼却还能看到那些东西正抓着她已分散的四肢。
此时的她没有感觉,睁着眼睛看向天上,只见血红浓郁的天空被划开了一个口子,慢慢的变成了蓝色,正一点一点的在扩大着,那一个在蓝色天中飞出的人,穿着一身的白色长裳,手中拿着长剑,眉间紧皱直直的朝着她袭来。
她在等待着他,想着让他快些带她离去,可那长剑却笔直的朝着她的脑袋上劈去。
“啊!”白芣苡惊叫一声坐起了身子,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眼,甩着脑袋将刚刚的梦全都给甩走了。
她抬头看向四周,很是宽敞,有着明晃晃的亮光,就像是白天一般,这样的景色她好像许久没有看到了。
她不是在鬼宫吗?不是应该到处都冒着绿光吗?那这是哪里?
抬头继续看着周围稍稍有些熟悉的环境,这不是鬼宫,可也不是她的宿舍。
房间很大、很空旷、很雅致,案上的陶瓷流烟高山流水香炉悠然清香缠绕,些许白雾从着香炉上方又慢慢的在这房内缭绕。四周的陈设摆放都很简单,简单的就像是地里种着小草一样简单,很是寂寥宽敞。
特别是身下的这一张床,或许是因为房间很大的缘故,故而这床也大的过分,下面好像是装着深海里的深冰,只单单的坐着就已经很难感觉到那近乎刺骨的冷,照这样看来,她做了噩梦,也实属常事。
不过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她记得她去找鬼卿来着,然后好像就睡着了,醒来就在这儿了。
或许还是先出去看看吧,跳下床,她直接推开门往外跑去。
门外头迎面而来的是满满一庭院的丝棉花芳菲如雪,远方的山峦在一片墨绿色的掩映中更是显得浓翠如画,收回眼神低头看着地面,是玉石制的地板,还有台阶,台阶旁种着长的精致的小花,这地方好似有些眼熟,却是怎么也记忆不起来是如何的一个眼熟法。
急忙朝着另一处跑了几步,穿过这庭院,眼前的精致又变了一些,但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就是这也同样美丽,且很是不寻常,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让她惊讶,让她震撼,可不过呆了一会儿,她又继续的朝前跑去。
大约跑了一刻钟的时间,她才停下有些疲惫的脚步,小喘着气看着面前的一扇门。
她好像从前面终于跑到了后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