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上，我没有忽视众人惊诧的脸，意料之中。
“苏苏，你和季......”程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意咳嗽着打断。
“来来来，喝酒！迟到的自罚！”她把酒杯递到顾行止手中，“顾医生，咱们也不欺负你，三杯，不过分吧？”
路上堵车，尽管我们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半小时。
顾行止客气地接下：“迟到当受罚。”
他微微仰头欲饮，被我一把拦下：“一会儿你还得开车，不能酒驾，我替你喝！”
姚韦亚接收到许意的眼神暗示，满上一杯香槟给我：“你以为我们会轻易放过你？喏，你的！”
我暗叹，好容易躲过了“单身惩罚”，却逃不过“迟到杀”。今天注定要躺着出这个门了。
可后来，四杯酒全数被顾行止喝下。
“还好么？”毕竟是被我强拉过来的人，连累他受罚，我过意不去。
他给了我一个安心的浅笑：“无碍。”
“顾医生是个爽快人！”许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俩，对他的行为大加赞赏，“大家都入座吧。”
高中毕业后，这还是我们为数不多的聚会，都是熟悉的人，不多时便聊开了。
觥筹交错间，我注意到不少人的目光频频投向我身边的男人。
看你妹妹啊！
我顶着山大的压力吃完一顿食不知味的饭，别人与我说话，我生怕对方会说出什么一发不可收拾的话来。
但好在许意开场开得好，在社会上历练几年后大家也多少学会了察言观色，直至聚会结束，场面都不曾失控。
我松了一口气。
“菜不合胃口？”顾行止偏过头与我低声说话，“都不见你动筷子。”
我摇摇头：“不怎么饿。”
“多少喝几口。”他为我盛了一碗粥，“待会儿你们可还有活动？”
回想前一天大家在群里讨论的结果，我答：“好像是唱K......你若是不喜欢那种场合，我们可以先走的。”
我难以想象，飘逸出尘的顾行止置身鱼龙混杂的KTV是何种场面。
“你们难得聚一次，我没关系。”琥珀色的眸子里溢满了认真与诚意，极富涵养。
我再次摇头：“不了，他们都知道我五音不全，不会介意的。”
顾行止不再劝勉，话锋一转：“那待会儿我再带你去吃点别的。你的胃本就不好，不能饿着。”
微愣了几秒，我低声应下：“好。”
尽管是高中同学聚会，但到底相隔了太多岁月，场面地熟络了一番后，众人的话题便从追忆往昔换成了当下的工作与生活。我旁听了两句，没什么意思。
许家豪和陆诤都没来，前者出庭，后者出差，遂派了家里的女人来当代表。饭桌上的男性只剩胡宏志一人与我熟络，我俩插科打诨聊了几句，他总欲言又止地瞥看顾行止，我一再用眼神警告他收敛些，他也没再说什么。
散场后，我跟许意打了声招呼便和顾行止提前走了。
他带我去吃了鲁菜，北方人实诚，每一道菜的分量都体现出店家满满的诚意。
出门店时竟下起了雨。
顾行止把车停在了对街，我看着绵密的雨幕，不由得有些忧伤。
“看这架势，短时间内停不了吧？”
“下午有其他安排？”顾行止看了看腕表。
我耸肩：“安排倒是没有，只是被雨困住浪费时间，挺不值当的。”
“我去找店家借一把伞，我们先过去。车里有伞。”
二十出头的小妹拿了一把伞递给顾行止，笑得花枝乱颤：“没事儿，您下次来光顾时再还不迟。”
呵！倒是会做生意！
街上匆忙跑路的行人不少。这一场雨来得突然，平日里光鲜亮丽的白领们全然顾不得形象，奔走避雨，很是狼狈。
发丝被风吹起，胡乱黏上眼睑。我揉了揉：“呀！”
“怎么了？”调子浅淡，我却听出了他毫不加掩饰的关心。
我有些窘：“隐形眼镜掉了。”
本不想承认自己手残，可奈何事实“啪啪”打脸，端的有些跌份儿。
三百度的近视，取掉眼镜后就是一个睁眼瞎。如今，一眼看得清，一眼看不清，更瞎了。
我索性把另一只隐形眼镜也取了下来。很好，朦胧的世界朦胧美，给我有一个小摊，我愿为“算命事业”做贡献。
下一秒，手被牵住了。
薄荷清新萦绕在身畔，飘飞的雨丝小了些。
一时间，我的全部感官仿佛被封存，想动，想抽离，思维却支配不了身体。
“你往里来一点......”雨伞的倾斜太明显，我无法忽视，抬手轻拽他的袖子。
他从善如流。
一个对街的距离，不过五分钟，于我而言，却像走了整个世纪。
我不知道自己的脸红了没，不烫，也不似我俩第一次接触时那般别扭。
身侧的男人不简单啊！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了我的禁忌，不唐突，却强势。
而我竟无力招架。
不该这样的......
这晚，程薇果然打电话过来了。
“苏苏，你......”
她没说下文，我等了半晌后，主动开口：“小薇，高三你走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嗯。”透过电波，她静待我的下文。
“许妈一直和一个酒吧男在一起，前阵子分了，现在陆诤终于如愿以偿，我很开心。”半倚着飘窗，我看向窗外清冷的月光。
被雨水洗过的夜很亮，如潺潺的流水，滴进窗台，灌溉宁静的梦。
“考完后窑姐和豪仔就在一起了，吵吵闹闹了好些年，倒也令人羡慕。”想到那一对欢喜冤家，我笑了笑。
他们的爱情像童话，没有阴谋与误会，简单的快乐，简单的幸福。
“季北辰本和我一起考上了华大，后来，却出了车祸......”
七年过后，我第一次直面那场意外，原来说出口并不难。
程薇试图安慰我：“苏苏......”
“都过去了。”我打断她，“现在大家都很好，我也很好。”希望调子里的轻松不会太做作。
“嗯，都会好的。”她应和，我可以想象她脸上的苦涩。
“那......今天和你一起的男人呢？”
“他？”
我默了几秒：“他是顾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