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清醒与迷茫之间的我,猛然间发觉,原来自己这些日子,心心念念着的人竟然就是他,我处心积虑要设计报仇的人,就是我一路上遇到的魏子楚,我芳心暗许的魏子楚,就是魏国的储君沈天傲。这,不是莫大的讽刺吗?那么,以后我该怎么做?我傻傻地站在,看向天空。苍天无语,我只感到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天空是蔚蓝的,几朵白云飘飘,这样纯净的空气,是我以前一直向往的,如今到了这个时代,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林林种种,我似乎难以给自己一个明确的定义。爱情,究竟是什么?我是不是该原谅他的退婚,该一无反顾地钻进他的怀里,从此忘记一切恩怨,做一个他想要的小女人?甚至,无需名分,无需金钱,只为这飘渺不定的爱情?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沈天傲站到我能面前,手一把抓住我的衣领,“你这么有本事,究竟要给我怎样的惊讶,嗯,司空雅,还是司空幽兰?”
我环顾四周,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屏退左右,看向他的眼睛,又发现自己做错了。他的眼睛是那么深邃,那么不可思议,仿佛是一片汪洋大海,可以把一切吞噬。我栽了进去,怎么都无法抽身。“子楚!”
“嗯!”他看着我,眸光有点复杂,“我该叫你司空幽兰还是司空雅?”
“咦!”我觉得一阵战栗,他,什么都知道?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情,微微一笑道:“你也不是给了我很大的惊讶吗?到底是魏子楚还是沈天傲?我的目的,难道你不清楚吗,何必那样子好似什么都与你无关的给我眼色看呢?”
“你来见我,不单只是见见我那么简单吧?你的心机,还真让人值得去揣摩和怀疑呢,司空雅!”他抓住我领子的手捏得更紧了,眉头纠结在一起,“我的衣服,你似乎很受用,而且很合身,哼!”
我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五味翻腾。我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他才是真正的表演高手,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显示过他的身份,甚至和我调情,也不过是他一时的兴之所至。我突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手已经无法控制的颤抖,我很想给他一个巴掌,表示我的愤怒,但是我紧了紧拳头,又慢慢放开,我淡淡一笑,道:“一直以为,魏国的储君是个让人仰慕并且值得女人去追随的人,不想,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鄙视地看了一眼:“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或者装高雅,以显示你的与众不同。你来见我,也不过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想要挽回我的退婚给你颜面上的不堪吧。我承认,你父亲的死我也有责任,但不是直接原因。你的目的,却真的让人觉得很可耻!”
“哈哈,你既然一直都知道,那么,你又为何对我一路上装得那么好。沈天傲,没有想到,你也不过是个卑劣小人而已。外面传说的,你有多大的度量,你有多好的容颜,你有多美的心胸。我想,不过是你自己给自己添了些金粉而已吧。”我一把推开他,太过用力,站不住一下子摔倒在地。他伸出手想扶,被我用力推开了。“别假惺惺了。你既然知道我已经是个孤女,你一路上又何必假装好人。你让我走,我不想再见到你!”父亲说的正人君子,就是这样的人吗?即使我有目的,他也不该欺骗我的感情!这世界谁都可以负我,唯独你不行。因为你,才是造成我一生痛苦不安的原因。
“让你走?现在谁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洛赢不会放过你,其他一些想要我死的人也不会放过你,我可不愿别人说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慢慢地说着,手却环上我的腰,“我不介意你做我的女人!”
我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看着他铁青这脸:“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让我在一路上对你倾心,陪着你一同前行,甚至到了现在,你还用这种话来损我,你的居心,可真让人汗颜,你的演技,可真是让人不寒而栗。沈天傲,你以为,这世上,你可以操控一切吗?我为什么非得听你的呢,我有我的自由。”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那天在我的房门外,我不信你真的不懂!呵呵,司空幽兰,你还真是幼稚,你别忘了,这里是魏国,在魏国,我说的话,就是王法。我想要对你动手,你能有什么理由反抗呢?”原来那天,他和小北的谈话真的和我有关,就在那天,在院子里,我们相拥,原来还有前提?是什么?我一愣,又听到他这番饭,顿时心中一阵寒意而起。政治圈里的人,你永远都不会懂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他们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任天地变色,可以左右很多人的命运。他们一旦想要做什么,我们这样子如同蝼蚁一样卑贱的生命,又能怎么样呢?人的心,最难揣摩,何况又是那样子,在很多场合里历练出来的冷静与淡漠,你更加不懂。我迟疑地望着眼,忍住眼里的泪水,轻轻道:“我无法左右你怎么做,但是,我会在心里,掂量你对我做的一切。我是个平凡人,但是,我也有我的尊严,就算这尊严很卑微,在你看来不过是个笑话,但是,我还是会努力去维护我的那点卑微的尊严,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在你面前,流出一滴眼泪。宁可流血,我也不会在你面前服软。我只想说,你的生命,是至高无上,而我的生命,不过是不能承受如此之轻而已,就算她,很廉价。她,到底是一条努力去生活的生命。”
沈天傲站在我面前,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嘴角上扬,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得意。而在他这样子的得意面前,我终于明白,在权力之下所谓的对抗与坚持,不过是蝼蚁撼大树,不自量而已。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渺小,一阵风就能让你失去一切的轻微。
“你的玉呢?”他突然问,“那块你别在腰间,很重视的玉呢?”目光里的阴寒慢慢散开,变得柔和起来。
“丢了!”
“丢了?你说得轻巧,你知道那是什么玉吗?”
“和氏璧!”
“你知道,你知道那是和氏璧,你还把它丢了!?你是不是真的视钱财如粪土,还是思觉失调,脑子进水啊。或者,在你的心里,李江月不过是个过客,还是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想达到复仇目的的工具,就算以上的都成立,你没事丢了那块玉干嘛,你知道它值多少钱吗?”沈天傲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不用你管”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心里难受极了,语气冰冷地道,“丢就丢了,还能怎样。”
“你真是这样的女人!你是不是把玉送给秦钟了?那家伙,就喜欢古玩之类的,为了这些,连什么都不顾了。该死的,你到底是怎么样的女人。”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你还在乎吗?秦钟?说的就是秦公公吧!
“我给你讲个笑话!”我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表情,我继续说,“有一庸医,不学无术,又好附庸风雅,恐怕死后湮没无闻,便用重金托人拟了一则墓志铭,刻石留世。墓志铭全文如下:‘先生初学武,无所成;后又经商,亦无获。转学歧黄术,执业多年,无一人问津。忽一日,先生染病,试自医之,乃卒。’”
他嘴角牵了牵,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有些人能医而不自医;有些人即使医术高明,而品行未必佳;更有甚者,道貌岸然。苏格拉底说:‘美德可教!’,你就好好教你的下属吧!我不是你的属下,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样做人。”
“苏格拉底?”
“古希腊的一位哲学家!”
“什么?”他瞪着我。
嫉妒我知识比你多吧,说了你也不懂。“就是古代西方的一位先贤!”我白了他一眼,希望我的提醒有用,施骆冰这样好色的人,留在身边,迟早是个隐患。
“你说的是施太医?”他又问,不一会儿,又自言自语,“不会,他医术高明,对我和父王忠心耿耿,不会为了一块玉而坏了宫中规矩的。”
信不信由你!我白了他一眼,不会为了玉,难不成不会为了其它的?不过我没说,我可不想他再对我有成见。“能不能让春桃也进宫,我习惯她的服侍!”我紧盯着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镇定,心里直喊:答应我,答应我!
他想了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