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北住的屋里,我在他的房间玩电脑,他抱着他的蝴蝶犬看着我玩电脑。
“你用得着这么狠吗。”莫北说:“你这样会坐牢的。”
“她先招惹我。”手指敲打着键盘,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
“切。”他不屑地靠在椅背上,用脚放在我的大腿上:“我看你是想她别活了才差不多。”
“那是她活该。”
“你根本是私心作祟,你会有报应的。”
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我和莫北不同,莫北做事情优柔寡断,对事情多虑,我是随便想想,觉得后果没有什么大不了就会去做。
“她其实没那么坏,你不至于这样吧。”莫北在一边看得不忍心了。
我不理他,继续打字。墨子萱看起来是善良得让人不忍,和她站在一块,我是什么?路人甲而已,路人甲什么都做得出,她是公主,是主角,我不是,我不用做出一副善良的模样讨谁欢心。
墨子萱简直是我的噩梦,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要是她死了,我就不用想那么多了,我看到她都觉得烦躁不安,知道和她呼吸同块地方的空气我都觉得喘不过气,不过我不会想要她真的死,我要是整死她,我受到了惩罚,这个交易一样划不来。
莫北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双脚也都放在了我的大腿上:“刘小妖,你真可怕。”
我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有没有讽刺的意思,皱了皱眉,表示不喜欢他说的这句话,拿起电脑桌上的一支笔,快速在他的脚上画了一大笔。
“靠!”他缩脚跳了起来,急急忙忙地用手把笔迹擦走:“要是被人看到了这一笔你知道有多难看吗!”
“没有人会掀开你的裤腿数你的腿毛。”
“你这个黑心的巫婆!”看我依旧漫不经心地样子,眼神一会都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的莫北气死了,走过来直接把主机的插头拔掉:“我要你发!怪不得冷晓傅会让我看紧你一些,你这样没心没肺,冷血得像条蛇的人怎么会让人不误会!你现在学别人在学校网上发帖子说她坏话,下一次被说的是你!你的事迹比谁都丰富!你是不是他妈闲得没事干找抽去了?”
我放在键盘上的手停住了,看着乌黑一片的屏幕一声不响。
莫北见我这样,好像怕了,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喂,怎么了……我,我心直口快,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我侧过脸看向他,双眼瞪得老大,恶狠狠地说:“闭嘴!”
我不知道我怎么回去的,也不知道莫北是怎样的反应,那天是星期天,剩下的时间里,我一天都在出租屋睡觉,睡得昏天暗地,晚上又开始上手机微博看看网络世界发生了什么趣事,看看自己关注的人有了什么动静。
我想我是习惯了,习惯了和莫北争吵后,不管谁惹谁生气了,大家都毫无补救的样子,习惯了莫北那蠢货每天在微博里面给我留言,白天对我说晚安,晚上对我说早安。
任性地以为,很多事情,就和自己所想的那样。可是,就算火把从来没有被点燃过,世界也不会因此变得亮堂,就算你手里的蜡烛熄灭了,世界也不会因此步入黑暗,你要明白,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害怕被遗忘,孤身回望,藤蔓缠绕,空寂了我的城堡。
莫北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留起了长发,他头发长得快,一个多月时间都差不多到肩膀,他开始把他的头发扎在后脑勺的脖子上方,我以为他留长发装蒜,学校觉得他是想耍流氓,让班主任给他做过多次思想工作都无果。后来莫北见人都说他是搞艺术的,每天有模有样的跑去学校隔壁开的兴趣班学美术,时不时看到他手指上沾着颜料还继续啃着早餐的样子,真的有些艺术气质,他的长发名声也由此转正,我终于明白,很多东西都是一线之隔,就像王八和乌龟的差别。
莫北的头发被剃光,是从他放弃他艺术生涯开始,我看过他画的画,没有从规导矩的按照老师教导的去画,他完全是沉迷在自己的感觉创作中,反正我是看不懂的。我问他:“画得好好的,怎么不画了。”
我是觉得莫北画画有目标有兴趣的样子是让人感到高兴的,我以前从来都没有看过他为一件事情去沉迷疯狂的样子,他能有自己的乐趣,不是件让人欣慰的事吗。
莫北告诉我:“老师说我永远都画不了一副画,没有人会喜欢我画的画。”
我想安慰他,告诉他梵高的画开始不是也被世人的俗眼所埋没和不被理解吗,后来他也风光了,现在大家都赞扬他呢,你现在不出名也好,等你死了一定也会像他一样名留青史。
莫北更沮丧了。
他没有把他最后一幅画完成,那是一朵拜祭用的菊花。可是它的颜色几乎可以燃烧所有人,那热情的色调没有平日看到的哀伤,我相信莫北是有才能的,他虽然画画时握笔的姿势不对,他连一些美术的术语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画画,画出他想表达的东西。
教他美术的老师用一句话,把莫北读艺术的热情摧毁得淋漓尽致,脆弱的莫北,最害怕的是人言,他害怕被评论,对于没有低的事情,他容易动摇。
莫北把所有他画过的画都用框裱好,寄回了家里,我帮他打包的,我看到那一幅幅风格迥异的画,有粉色的浪漫樱花却下得跟血一样凄厉,有空旷荒乱的草原看得我心慌,有在一片金黄色田野里,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姑娘隐隐藏在稻谷中。我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可我知道他的画,一片小到不能小的残叶,一株生命磅礴的紫藤或是一双破手套,都注入了他全身心的热情和感知。
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我相信这句话,莫北把头发扎在后面,专注地用手在纸张上一笔一划时,我有在想,或许成功的男人他们的魅力在于的是他们的认真。
莫北和我把画交给快递员寄送后,他轻松地带我去游乐园玩。
我说他幼稚,他不生气,反而挠挠头笑了起来,笑容蔓延的脸上荡着两个浅浅的梨涡。
那个星期六,刚好是莫北零花钱差不多用完的日子,他爸爸总是星期天才给他零花,我知道这事,所以当我每次想给钱买零食和玩游乐项目时,我都会自己掏钱,却总是被他强硬地拒绝,他说:“我就算饿死自己,也不会花你的钱!”
我没好气:“哪里是花我钱了,进来门票是你买的,aa而已。”
“我是男人,我有这个责任!”
莫北的话让我忍不住想笑,心里更多的是觉得踏实。莫北就是这样,表现出来的情绪总是悲喜分明,不像冷晓傅,平静得很难看得出情绪的起伏。
把钱收进口袋,我挑挑眉:“那给雪糕的钱吧,你想自己掏钱就自己掏好了。”然后我看到莫北脸上的笑容又扬起来了,阳光更显得刺眼。
玩了海盗船,玩了过山车,我望望摩天轮,又看看身边的莫北,说:“莫北,为什么他们都喜欢坐摩天轮,又不好玩。没劲死了。”
莫北说:“因为摩天轮转到最高的时候,你能看到地面上的所有景物,那个视线是你平时看不到的。”
“是这样吗……”我顿了顿,无意地转开话题:“其实我真的有在害怕呢,大学后,我们都会怎样呢,要是分开了,等再次见面的时候,会不会还是像现在这样。”
然后,莫北看着我,许久才开口,他的语气很轻:“刘小妖,就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也会想办法让你幸福,就算没有爸爸,我都能靠自己养活你,我会努力工作,不会让你在外面受委屈的。”
我看向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感动因为他的话在心中缓缓升起。
我看向高高的摩天轮:“莫北,要是我不在了,你会很想念我吗?”
“嗯,会。”莫北坚定的回答。
“会很想念很想念吗?”
“会!”
“会很想念,很想念,很想念,很想念吗?”
“一定会。”
“那样会很想念很想念,想念到你要疯掉吗。”
然后,莫北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