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都四点多了物流公司才来人,并且来了三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可当看到雪莉的大编织袋子,用手拎了拎说:“这包裹也太大了,还这么沉,没办法抬下楼,必须拆开往下搬,等搬到楼下再打到一块。”
雪莉听了只好点头同意。几个人拖拖拉拉没个利索劲,废了好长时间才算把东西搬完。到了楼下雪莉付了托运款的百分之六十,剩下的费用等货到福州再付。
在楼下把手续办完后,看着物流的车离开,雪莉上了楼,回到家中赶紧订明天到北京的火车票和飞福州的机票,等一切都办妥后,雪莉长舒一口气,正琢磨着吃什么饭呢,电话响了,是丈夫打回来的,说晚饭不回来吃了。正好雪莉也没胃口,不用再为吃什么饭伤脑筋了,忙活了半天也累了,躺在沙发上想着给母亲打个电话,告诉一声自己明儿个一早就走,中午虽去看过母亲,可没确定什么时候走,母亲那还惦记着呢。
雪莉拨通电话,跟母亲随便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电话虽挂了,可母亲简单的几句话却始终萦绕在耳边:“你们别惦记我,我没事儿,你们把自己都照顾好就行了。雪莹出门少,你尽量别让她单独出去。”母亲后面的话足以证明她对雪莹的牵念。雪莹在家是老小,从小母亲对她就疼爱有加,她也习惯在母亲跟前腻着,就是去福州之前雪莹她都还是每天必到母亲那里看看,母亲也习惯了每天看到她的身影了,去了吃不吃饭都会给她温着饭。可如今却走的那么远,想看一眼都不容易,母亲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雪莉仰在沙发上正左思右想着,突然电话响了,是雪莹的电话,雪莉赶紧接听:“喂——,雪莹——,有事吗——?”
“哦,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儿,就是告诉你房子那边都收拾好了,坐便器也换好了,房子也刷好了,还有啊,空调也拆洗了,洗空调的钱已经给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呀?”雪莹那边一口气不间断地说着,语速较以往快了很多。
“我明天晚上就能回去了,怎么了,是不是有事儿啊?”雪莉听雪莹的语气不对,好像有心事儿。
“我还是跟你说一声吧,不过你别着急啊。”雪莹那边压低了声音,语调微颤,神秘兮兮地说,“下午从房子回来的路上,你儿子可是无缘无故地打了两个喷嚏,不知道是不是过敏,我问他,他说没事儿,是鼻子突然痒痒了一下,可是把我紧张的够呛,不过还好,我一直观察着他呢,到现在为止还没什么反应呢,都挺正常,你千万别惦记啊,给你打电话主要是想问你多会儿回来,顺便跟你说一声。”
听到锦康打喷嚏,雪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马上揪了起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雪莹讲的其他话一句也没听进去,直直的躺在沙发上,心情一落千丈,脑子里一片空白,没说任何话就挂了电话,眼泪竟无知无觉地淌了下来,想着自己任何困难都能克服,任何苦累都无所谓,唯有面对儿子的这个过敏,自己竟是那么的软弱无力,倘若锦康真的是过敏的话,这福州也不能待了,那也就面临了他失学,重新选择学校,不,应该是重新选择城市,可是连最南端的福州都不能待,那还有什么地方没有过敏源,想到这些,雪莉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把这些年来内心的所有苦楚都瞬间倾泻了出来。
雪莉正哭得昏天黑地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她赶紧平复情绪,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起身走到门前气仔细听了听,这才意识到是在敲隔壁的门,于是回头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明天六点来钟的车票,不管怎么样都要坚强的去面对,今晚得早些休息。祈愿锦康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鼻子痒痒了一下而已,并不是过敏。于是雪莉洗漱后便睡下了。
那边雪莹见雪莉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了,心里就后悔上了,唉,自己这嘴欠的,明天就回来了,干嘛今晚非跟她讲呢,再说锦康自打完那两个喷嚏后就一直都没再打,何苦让她又提心吊胆呢,自己明明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她是那么的脆弱,有不得半点的风吹草动的,看这情形,她今晚还不得怎么担心难过呢,都怪自己。
“老姨,你刚跟我妈通电话了?没说我打喷嚏的事儿吧?千万别跟她说啊,本来没事儿,到她那里就严重了。整天的就爱胡思乱想。”锦康电脑那突然说话。
雪莹没吱声,心想着,自己真是糊涂了,锦康都知道二姐爱胡思乱想,可自己偏要给她添堵,让她着急,又这么远,她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呢,唉!真是的。雪莹此刻懊悔不已。
那边雪莉昏昏沉沉地睡到了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手机铃声响了,把雪莉吵醒,回了回神 ,让自己清醒清醒,可是昨晚泪水把眼睛浸泡的太久,眼睛有些睁不开,涩涩的感觉,雪莉平躺着想了几秒钟,人不能让自己的心总浸泡在泪水里,那样会把心腐蚀掉,遇到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怯懦逃避是就解决不了问题的,唯有打起精神来,去面对生活给予自己的所有苦难,才能继续向前,生活是不相信眼泪的,脆弱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儿子需要自己,自己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好好的。
于是雪莉动作麻利地起了床,听到大卧室传来丈夫的鼾声,睡得正香,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不闻不问,漠不关心,互不干涉,这是他们夫妻之间多年来形成的习惯。雪莉轻手轻脚地洗漱好,把该拿的东西都带上,背上包,带上门,下了楼打车去火车站。
雪莉在火车上又颠簸了一上午后就到了北京西站,从西站依旧坐机场大巴直奔首都机场,登上飞机后两个半钟头便回到福州,从机场坐大巴到了阿波罗酒店的途中下起了雨,幸好雪莉包里带着雨伞,等车子开到酒店门口停下后,雨反倒越下越大了,雪莉打着伞下了车,走到马路口打的,雨天车难打,加上下班高峰更是没有空车,就在雪莉准备往前走一走的时候,一辆私家车停在了她的身旁,司机探着头问:“去哪里啊?”
“凤凰假日酒店。”雪莉说。
“哦,杨桥路那边啊,要五十块钱啦,走不走啦?”
“走吧。”雪莉此时也顾不得讨价还价,虽说来时只用了二十多块钱,可此时能打上车就很不错了。
上了车后,司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你是北方人吧?”
“嗯。”雪莉只应了一声,觉得这个人太黑,懒得跟他多说。
司机从倒车镜里看了一眼雪莉,好像觉察出雪莉的不满,于是哇啦哇啦地说开了:“你知道啦,这个时间打车不好打啦,好多路段都堵车,又下着雨,路不好走啦,尤其杨桥路那边堵得很啦,咱们不能走那条路,要从工业路饶啦,这样就多跑出一半还多的路程,要耗很多油,五十块钱,不多啦。”
被他这么一说,雪莉反倒乐了,这个人还挺坦诚的,照他这么讲,五十块钱还真花得值了。至少自己不必继续站在路口打车,另外也可以早些回到酒店,钱多些少些也无所谓了,人其实不就图个顺当愉悦嘛。一路上司机嘴不识闲地说着,雪莉听着应着。车子七拐八拐的朝前行驶着,走着走着就到了西禅寺那条路上,也就是工业路上,雪莉心想,看来这司机没扯谎,等到了酒店门口车停下来后,司机拿出张名片给雪莉说:“要用车的话,给我打电话啦。”
“好的好的。”雪莉接过名片,把钱付了下了车打上伞,急急忙忙的往酒店里面走去。
雪莉急急忙忙地上了楼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房间门口轻轻地叩门,门很快打开,是雪莹开的门,满脸的笑容地瞅着雪莉说:“回来啦,没想着你能回来这么早,以为这雨天不好打车,你会在阿波罗酒店门口躲雨,会晚些回来呢,你吃了饭没?”
“回来了老妈。”锦康这时也起身走了过来,把雪莉手中的雨伞拿过去撑开放在地上。
“嗯,回来了,你们吃饭了吗?”雪莉嘴上说着话,眼睛却有意无意的瞭着锦康,观察着他的情况,确定锦康并无异样,那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吃了,一直下着雨,就在楼下餐厅吃的面。你呢,肯定没吃吧,我陪你去餐厅看看想吃点什么。”雪莹边说边走到桌子跟前给雪莉倒了杯热水。
“你们吃了就行了,我在飞机上把送的小零食都吃了,一点也不饿,就是累了,洗个澡,早点睡呀。”雪莉放下背包接过水杯说。
“我看你还是打个电话要碗面,那点零食能顶什么用啊。”锦康望着雪莉说。
“可现在真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吃个苹果还行,最好削了皮。”雪莉抬眼看着锦康说。雪莹明白雪莉的心思暗自笑着。
“想让我给你削个苹果就直说,还拐那么大弯儿干什么呀?”锦康阴阳怪气地说,
“那就谢谢啦——。”雪莉见锦康拿着苹果到卫生间去洗了,大声喊了一句。
雪莹斜了一眼雪莉低声说:“得啦得啦,还谢谢呢,你儿子给你削个苹果不至于美成那样吧。我也给你削过苹果啊,怎么没听你说过谢谢呢。”
雪莉抿着嘴笑着也没吱声。瞅着雪莉开心的样子,雪莹心里挺高兴。
不一会儿,锦康把苹果削好拿过来递给雪莉,扭脸问雪莹:“老姨,给你也削一个吃?”
“去给老姨洗洗就行了,我吃苹果从不削皮,苹果皮的营养价值是最高的。”雪莹瞥了一眼雪莉说。
“什么都不懂,没看见网上说现在的苹果都打了一层蜡,是洗不掉的,对人体是有害的,而且有的苹果还套药袋呢,苹果皮绝对不可以吃的。”雪莉边吃着苹果边说。
“可是我们家三口都从不削皮的,吃了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得呀。”雪莹说着接过锦康递过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说。
“嗨,我妈整天的就是瞎讲究,有的人洗都不洗就吃呢,那人还别活了呢。”锦康站在那儿抻着脖子说了两句转身离开了。
雪莹望着雪莉偷偷地乐着,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哎——,你说这孩子,说话总是那么噎人。”雪莉嘴里嘟囔着。
“回去这两天累得够呛吧?”雪莹见状赶紧岔开话题问。
“还行,就是等物流的人等的心烦,而且干活也不利索,个个还五大三粗的,一个编织袋子都要分开搬下楼,真是腻歪。”雪莉抱怨着。
“说起利索来了,哎呀,这南方人就是不一样,没见过崔师傅这样干活麻利的人,而且那活儿干的叫细啊,叫你挑不出任何毛病来。等你去房子里看了就知道了。”雪莹说。
“人家那不叫细,那叫聪明,那叫对自己负责任,为什么刘梅会给他介绍活儿啊,这就是主要原因。”雪莉说。
“也是啊,要是拖泥带水,粗粗拉拉没个利索劲儿,几次下来,谁会给他介绍活儿啊。”雪莹点着头说,“对了,咱们什么时候住进去啊?”
“等明天过去看看需要添置些什么再说,把必需品都买上才能住进去。首先暖壶,枕头、被子什么的都要买。”雪莉说,“今晚我得早点睡,真是累了,去冲澡呀。”说着把苹果胡扔到废物篓里,拿了浴衣去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