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过分,简直过分至极。”直视着石桌旁心硬如石的女人,公良白亦懊恼的推开刻意当挡住自己的御寒,斥道:“滚开,如今孩子都走了,你个奴才难道也要装做没看见吗?”
御寒一个踉跄,胆怯的跪下身,“不是不是,王爷,奴才不敢,只是王爷,奴才想告诉王爷,今早皇太后带人送话,让您傍晚去宫里见人。”
“知道了。”娘亲的话,他岂有不听之说,可再想,那个只到腰间的孩子,他怎能放下不管。
“王爷还在关心那件事情。”盯目注视着不远处公良白亦略带焦躁的神情,凌日轩渡步走到他身前,将御寒拉到自己身后。
“是,”扬眼看着莫知自己的凌日轩,他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了些,“孩子如今走了,其一我与他生了感情,其二若他真的与皇上有关系,那后果乃是不堪设想。”接着,他反感的转向石桌旁淡定的女人,咬牙道:“真若是出了个三长两短,那个女人也将死无葬生之地。”
凌日轩淡然道:“王爷说的没错,那这件事情交给日轩去做,找回那个孩子。”
“不用了,这件事情还是本王亲自去办,要不最后那个女人定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恨你。”公良白亦说完,便朝着府外跑去。
“走了吗?”白凡凡胆怯的抬着眼皮,看着一脸正色的白小皓,轻声道:“那个可恶的王爷走了吗?”
“走了。”白小皓顺手抢过她手里的未动口的点心,“这次,我觉得,可恶的是你,既然习惯作甚要将陪你三天的孩子赶走。”
“没有习惯。”听着属于白小皓对自己的斥责,她怎会不心寒。
以前正义的自己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她会觉得开心吗?不开心,对,她一点也不开心。
“只是心疼了,那个孩子才只有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既能那么懂事,你知道,我看着他这三日天天抱着我叫娘亲,其实我也会开心吗?”
躲开小皓子直勾勾的小眼神,她变得落寞,“可是,我才十七岁,我还是个孩子,怎么去照顾那个孩子,对,你们有时说的也对,在你们这里十七岁的女人本就应该有属于自己孩子,可我是白凡凡,不是她们。”
第一日。
低视着孩子的懵懂的笑脸,白凡凡条件性的捏住他的小脸蛋,温柔道:“你真的是没有娘亲的孩子吗?不要撒谎,告诉姐姐。”
可是孩子仍在撒谎,“娘亲,什么姐姐,你就是我的娘亲。”
于是,她生气的松开他的小脸蛋,气呼呼的离开了。
第二日,第三日,同样的问题,她只想他不要在撒谎,但他始终都在撒谎。
“我不打你,也不骂你,我只希望你不要说谎,只希望你永远离开我的视线。”
最后孩子当真了,离开了。
耳边回荡着他的谎言,眼里盘旋着他惹人心疼的小模样,或许自己真的自私了。十七岁始终都只是她给自己的一个借口。
城门外,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蜷缩在地上,痛苦的看着指缝间渗出的血丝,“娘亲,我走了,娘亲,娘亲救我,娘亲你说要我不要打架,不要撒谎,我终于做到了,娘亲,对不起我可能真的不行了。”
“住手吧?我我看他是从三王爷府中出来的,想必他就是这些日传出的男孩儿。”
长相如马铃薯的孩子不屑的看了眼着个多事的小姑娘,冷笑道:“死了就不会有事了,给我打。”
“老大,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啊。”傻愣子一边挥着拳头,一边看向马铃薯不解的问道。
“因为他没钱,因为他踩死了我的小强。”说着,马铃薯心疼的拿出袖间藏着的小虫子,哭道:“我不管他是谁,我只知道他杀死了我的小强。”
我不管他是谁,我只管他杀死了我的小强,策马盯望着不远处那个嚣张的孩子,公良白亦莫名间感到一阵心酸。
小时候的自己不就是这个样子吗?被公良赐和公良宇欺负,被娘亲忽视,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只能将她视为‘爱’自己娘亲。
王权,贵气,王朝之事似乎也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五年前磨着谎言放下政策,此时只是个有名无权的王爷罢了。
笑看此生,至今在王朝中央,他还是那个被人误解,被人利用的王爷。笑看三日前,若不是娘亲送上的解药,想必自己的命也没了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那可怜之人的可恨之处,又怎会没个理由。
王朝上下厌恶他的人远远超出了喜欢他的人,自然对那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他是否也应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去指导他,给他带去温暖。
魂不守舍的荡在这片陌生的领域,白凡凡焦急的环顾着那孩子可能去的地方。
“说话啊。”
“还是不要打了,不说真假,若他真是三王爷的儿子,该怎么办?”
“是,能怎样,不是怎样。”
嗅着空气中传出的血腥,听闻着他们的对话,白凡凡条件性的顿下步子,眯眼望着那群孩子围着的小身影,试做严肃的吼道:“住手,哪里来的野孩子。”说着,她半觉慌张的靠着他们凑去。
“姐姐,你认识这个孩子吗?”
再次顿步,白凡凡自感无奈的看向这个突然将自己拉住的孩子,嘲问道:“小姑娘,这孩子是从三王爷府出来的吗?”
小姑娘淡定的点了两下头,“是,他是从三王爷府出来的。”
“那就对了。”白凡凡牵强的推开小姑娘,心疼的看着地上蜷缩着的孩子,忽然喊道:“怎么不还手。”
某小孩流利的应道:“娘亲不让动手。”
“那你就不动手?”白凡凡边说边向他走近。
“恩,娘亲的话,我不能不听。”某小孩吃力翻过身抱住她靠近的手臂,无力的仰着小脑袋,“娘亲,我不撒谎了,我说我说出来,什么都说出来。”
侧耳听着孩子轻轻呼出的声音,白凡凡轻手拍了下他的小肩膀,心疼的看着他,“嗯嗯嗯嗯,娘亲听见了,你只要听话,娘亲以后绝对不会再将你赶出来。”
某小孩听话的埋下头,“娘亲不要在离开小山了,不要在离开小山了。”
“你认识她吗?姐姐。”马铃薯小孩嬉皮笑脸的抱起双臂,凝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笑道:“难道姐姐是这孩子的小情人吗?”
原来自己的判断都是错误的,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小秘密,更何况是这个孩子。
“你们都给我滚。”忽视掉马铃薯的嘲讽,对怀里的孩子,她不能在心硬,也不能再无动于衷。
“小山,娘亲就知道你叫小山,以后不要撒谎了,记住了吗?”她小心翼翼的抱起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孩子,轻轻将嘴唇贴在他的耳边,苦笑道。
侧卧在娘亲的怀里,感受着她带给自己温度,小山微微咧开唇角,“我记住了,娘亲。”
遥眼望着那边突然挡在孩子身前的女人,公良白亦自笑道:“原来那个蠢女人果然不是铁石心肠。”拉紧缰绳,夹紧马腹,马儿轻步走到蠢女人身后。
俯眼看着她怀里的小人儿,公良白亦故作严肃的看向那边愣地不动的三个孩子,扬唇笑道:“本王观了许久,看样子你们亦不是什么野孩子,走吧!以后不要在欺负人了!”
马铃薯小孩吃惊的望着马上的男人,颤巍巍的拉着弟弟妹妹离开了。
聆耳着三个孩子离开的脚步声,白凡凡用力抱住小山,强忍着肩膀后伤口撕裂的痛楚,咬牙道;“走,娘亲带你离开。”
“可是,娘你在流血。”小山心疼的拂过她渗红的肩膀,慌张的抱着她的胳膊,“娘放我下来,我没事,真的没事。”
白凡凡软塌着身子,用力托起小山的脖子,“脸都快成猪头了,还说好着呢?你当姐,娘亲是瞎子吗?”
“不是,没有,娘亲你不是瞎子,”他仅剩的力气也没有了,吃力的抬着眼皮,“只是,只是娘亲我累了,我想睡一会儿。在娘的怀里睡一会儿。”小山无力歪着小脖子睡了过去。
凝视着小山迅速闭上的小眼睛,白凡凡欲言又止。
公良白亦不耐烦的盯着这个多变的女人,吼道:“上来,快点,要不我要了你的命。”
听着他忽然喊出的声音,白凡凡不由抖了下,随即抱着小山,她一步一掂的转过身,仰视着马上怒视着自己的男人,恭恭敬敬的点了下头,“是,草民知道了。”说完,她小心翼翼的将小山向他努了一下,“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重复不带改变的这个句话,或许才是她白凡凡真正害怕的。自然,也罢,她本就斗不过他,那为何还要坚强自己去与他作对。
凝眼看着她脸上冒出细珠,公良白亦顺手接住小山,“你也快点。”
“不用了,王爷,找他的时候,我也想了,既然已经认下了这个孩子,那您也必须好生照顾着他,至于我,我也是时候离开了。”白凡凡痛苦的眯起眼,看向那个已经虚弱到无力反驳的孩子,“王爷,他叫小山,是一个有名字的孩子,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故以,请你放心,他一定不是皇上的派在您身边监视你的奸细。”她恨自己知道的太多,她也恨自己的狠心。
一个可怜的孩子,折腾不起这些包含利用的爱。不管是父爱还是母爱,只要是爱,只要是一句关心,孩子就会很开心。
可现实往往也是相反的,那日厮杀场上,她清清楚楚的听见孩子叫的那句,“娘,我害怕,娘小山真的好害怕,娘,不能杀人,娘你不是说过不能杀人吗?”可到头来,她却假装不知的与他相处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