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这里,”与那天厮杀场上相似的口气,想必这件事情在她心里亦是重要。但这件事情在她白凡凡心里却已成过往。
既然已经过去为何还要斤斤计较,再者说,那日海边,那个男人与她的秘密,她可不能因为她是古良水,就去食言。
顺手撩起托在地上的裙边,白凡凡傻乎乎的笑了两声,“古良水孩子醒了,我先走了,你一个在这里小心点,不要掉下去了。”
“等等再走,过来,喝些水。”她小心翼翼的拿起手边比她头还大的木勺,趁着月光一脸和善的看着走廊边傻乎乎的白凡凡,温声道。
“好,喝一杯我就走了。”模模糊糊望着她的手里的木勺,白凡凡诧异的咽了下喉咙,可再想那日救自己于水深热火中的古良水,她还是妥协了。
挤着步子,她牵强的走到她身前,接过她递上的木勺,一‘咕噜’将满满一勺的清水全全喝了下去。只是后知后觉之间,这水的味道有些难喝。
随意抿了下嘴唇,白凡凡反手抹去嘴边的水渍,然后继续傻呵的看着古良水,问道:“这是什么水?怎么这么难喝?”
“这里的水,你知道为何要让你喝这里的水吗?”古良水但若无视的拿过木勺,随手摸着枯井边。
“为什么?”白凡凡故作平静着。
“因为这里曾经淹死了一个姑娘,然后那个姑娘变成了这府中的孤魂野鬼,现在既然你来了,那这种清福,我自然会让你也分享一下。”
清福,这就是传说中的清福吗?胃内一阵翻腾,白凡凡难过的瞪着她,已经不想再说话。
对视上她充满怨恨的双眸,古良水继续道:“但是,这里的水却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你信吗?”
“不信,”白凡凡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古良水你讨厌我你就直说,为何要用这样的办法来惩罚我。”
“没有,只是个玩笑,不要生气!”丢掉木勺,她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只是个玩笑,这样的玩笑,她白凡凡应该感到开心吗?无缘无故惹来的麻烦,看来这辈子,都是注定好的。
傍晚被三王爷欺负,这会儿又被他的青梅竹马欺负。算了,罢了,命亦如此,她还计较个什么?
“好,玩笑。”说完,白凡凡牵强的看向那边突然出现的人影,叹了口气,笑道:“就当我欠你们的,怎样黎大将军,好看吗?”
黎明晰漠不关心的转过身,离开了。
凝眼注视着黎明晰离开的背影,白凡凡晕晕沉沉的背过身,又道:“水喝了,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不要再理我了。”
“为何不理你,只因一个玩笑?”古良水不解的看着她欲要离开的身影,“只因一个玩笑,你就要放弃离开这里了吗?”
那日被皇上杖刑前,古良水重复的话,此时又开始重复。她是应该欣慰,还是应该无视,毅然成了她的疑惑。
“就算要离开也不需要你带她离开。”那日王府前白凡凡被打的经过,白小皓看的一清二楚,自然对于那一清二楚的事实,他怎会将白凡凡交付给她。
“我家傀儡我自己看着办?你是王爷的青梅竹马,怎会真心与我家傀儡,再说你方才的所作所为我可看的清清楚楚。”缓步走向那个看上去已经没了几分精神的女人,白小皓翻身将她护在身前,盯着古良水吼道:“你居心何在,我不想知道,但傀儡的事情,我必须管。”
古良水无奈的探向他身后的白凡凡,哭笑不得的说道:“我曾告诉过你感恩之事,我也说过,你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所以,我的话都是实意,保护你带你离开,我亦会做到,至于这个小屁孩,我劝你还是不要太相信了。”
白小皓的为人,在将近半个月的观察中,古良水亦是比谁都清楚。
故以,对那类似白痴的白凡凡,身为她的救命恩人,怎能不管不顾。王朝乃是乱世的开始,她又怎会让她去自投罗网,被束缚下去。
“我都是为了你好,若是想通了,就来我房间找我,随时带你离开。”古良水笑着跳上房檐,就此消失在了月色下。
古良水的为人她也是清楚,亦许她的话都是对的,白小皓应该是自由的,不应该因为自己失去自由。将近一个多月的束缚,白小皓的生活已然被她搅的没了形状,若是在将来不久的时间里,再被她牵连,那他会不会被饿死。
然而这样多余的想法,始终也只是她的想象。
楚惊天的身份悬殊,楚风又是楚丞相的外甥,顺其想来,最后会被饿死的只有自己。
遥眼望着不远处古良水越远的身影,再看房檐下的傻女人,黎明晰悄无音息的跳到她身前,面无表情的推开白小皓,轻声道:“白小皓,有些事情你不能掺和,去前厅,我等会儿将她送过去。”
白小皓既是听话的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了。”说完,他也走了。
夜光下,与这个方才悄无离开的男人一同站在这里的感觉还真是微妙。
默默扶上自己被凉风刺痛的伤口,白凡凡懊恼的扭向不言不语的黎明晰,“我知道因为我黎明义才离开的,所以作为哥哥的你,一定很讨厌我吧?”
“黎明义不是以前的黎明义,那日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就如古良水说的,咱们的第一次见面亦不是在大王爷府内,而是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顾她的假装无知,黎明晰顺手举起那日被她遗落在将军府的外衣,轻轻开口,“这个是你的,因为好奇,逼问了明义,最后知道了答案,原来你们真的不是这里的人,就如你当初想要隐瞒的一样,他最终只是一个叫黎萧然的孩子。”
黎萧然,最终不该解开的秘密还是被他解开了。那这样的结果,倘若让那日将她送到这里的男人知道了,又该如何是好。因而,她变得慌张,接过属于自己的外衣,故作不懂的摇了摇头,“什么黎萧然,你一定是做梦了,黎大将军,没什么事情,我就走了。”
黎明晰不做温柔的拉住她的胳膊,斥道:“都已经明确,还想逃避什么?我的亲弟弟,因为你们还不知生死,而你们却在这里享受,享福,怎么这样的日子你们当真开心吗?”
原来他是这样的想法。
这样的生活和以前的生活比起来,乃至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的区别。幸福,何来的幸福,享受,何来的享受。
“以前的黎萧然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但是在金钱上,物质上,甚至生活上,他从来都是坦坦荡荡,而现在呢?为了生活,他要闯天下,呵,你知道吗?这样的生活,本就不是他应该要的。”顺着他的意思,白凡凡不再装傻。
“享受,享福,要不是阴差阳错来到这里,我和他能成现在的样子,他逃避保护我,我不恨,因为我可以付出,因为我喜欢他,他讨厌我,离开我,我也不恨,因为那是我应得的。哪怕他逃避,哪怕他找理由,哪怕我们的感情破碎成了渣,在那个世界我们都从未真正离开过。”她苦笑着,“但是,现在呢?他离开了,他告诉了你一切,你却这样说他,你说我没关系,但是你绝对不能说他,因为你是他在这里唯一的哥哥。交换灵魂,交换人生,黎明晰,黎萧然用自己的幸福交换了你弟弟的幸福,你应该觉得欣慰,因为我相信他在我们那个世界,过的一定很开心,很快乐,我用我的命来向你保证。”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都已经过去的事情,为什么还会有人来逼问她。
看着这样诚实的白凡凡,他怎会好受。
其实从最开始,从明义告诉他实话时,他就已经接受。
“我相信他在那个世界一定很幸福,哥我用我的生命像你保证。”那日黎明义同白凡凡一样的信誓旦旦,现在看来可能错的只是自己。
已经澄清接受的事实,亦许此时他的追问,也是一种多余之举。轻手拿出腰间那日明义给她准备的礼物,黎明晰温柔的拉过她的手,“生日快乐,对不起,方才那样说话。”
“难道方才那些话也是明义让你说的吗?”她默然的接过他递上的‘礼物’嘲笑道。
“不是,他说让你寻找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不要在沉迷于过去的他们,他还说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他走了,只希望你能够幸福,”停顿了下,他又道:“还说让我好好照顾你。”最后他还是撒谎了。照顾她,本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在这里她当真可已找到吗?
收好礼物,白凡凡牵强的笑了下,“我知道了,对了,钱的事情,改日有了一定给你,你放心我不会赊账。”
“钱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他心疼的覆上她肩膀上的伤口,“好好照顾身子,以后不要再打架了,动刀动枪都是男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