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花生当晚本想离去,但老魏的情形又总是让他放心不下,只得勉强地留了下来。盛花生一直将老魏弄到床铺上躺起,老魏还不断地胡言乱语,吵着还要喝劲大的卢州白干。他一会儿哭泣,一会儿笑,哭笑声不绝于耳。盛花生为老魏当了一夜的孝子。他找水瓶倒了一杯开水,给老魏喝了。盛花生转过身来,看见老魏衣包里的一卷钞票不知啥时候掉了出来。盛花生的眼睛闪亮了一下。日他妈,老魏这么富有,也不在乎这一卷钞票吧!盛花生想捡起来塞进自己的腰包里,卖了这些天卖花生也没有这么多钱呀。但是,这样的想法刚好冒出来,盛花生又将想法否定了。人家老魏把你当人,请你喝酒,你却想干这种不道德的事情,祖宗三代都缺德。盛三飞,你,简直不算人!
盛花生将那卷钞票捡起来,又塞进了老魏的衣包里,感觉稳当了,这才心安理得地守着老魏,希望老魏喝下去的酒不要像孙悟空钻进牛魔王的肚子里再继续作怪。如果老魏再出现意外,盛花生就没有办法应付了。
老魏在半夜将猛喝下的卢州老窑酒终于吐了出来,盛花生躲藏都来不羸,那股难闻的酒气扑面而来,盛花生想到了逃跑。但看着已经醉糊涂的老魏十分可怜,不忍心躲避。盛花生看见水瓶里没有开水了,幸好这屋子里安装了一个水龙头里可以接水来给老魏漱了口,老魏漱了口,许久才安静地躺了下来。
盛花生便给老魏打扫那些吐出来的肮脏物,他闻到老魏吐出来的肮脏物气味就阵阵恶心,仍一言不发地坚持打扫着。老魏沉睡了,想找个人来说话也是枉然。盛花生把一切都收拾好了,这才注视着老魏那张脸孔。老魏虽然也只有三十年多岁,但那张脸显得十分灰暗,没有光泽,不仅离他的年龄相去甚远,且有些老气横秋的样子,与白天摆摊子时身穿白大卦卖耗子药的那个很精神的老魏简直判若两人。盛花生推断,这个老魏心里也是很苦的,借酒浇愁才这般失态。可话又说回来,哪个从农村里出来找食的人肚子里没有苦水?小芹伯伯那么大岁数了,每天还不歇气地蹬三轮车,夜晚还在那个令人作呕的房间里睡觉。再说我盛花生吧,小芹一直是盛花生的心上人,可一直没有资格和胆量去小芹家里提亲。盛花生心里很苦,小芹心里也肯定是很苦的。他出来卖花生了,衣包里也没能卖几个钱,除了吃饭,把带来的花生卖完再找不到事做,很快会把卖花生的本钱全部吃光。盛花生一边想着,想着,就躺在老魏的床铺上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晨,老魏猛推盛花生才醒来。盛花生睁开眼睛一看,外面已经是阳光灿烂的世界了。窗户外那根白杨树已经探出了长枝条,几片翠绿的叶子好像就要伸进窗子里面来了。现在,盛花生才感觉出来,这里是郊区农民住的二层楼房,老魏只租了一间房。盛花生不好意思地对老魏说:“我昨晚在你这里睡着了。”
老魏板起的一张脸孔很严肃地看着盛花生的眼睛,只审慎不答腔,好像觉得盛花生很值得研究。许久才问:“昨晚你睡在我这里?”老魏真是有点糊里糊涂,连昨晚酒醉后的所有事情好像都忘了。盛花生心里叫屈,昨晚可是不想住在这里,连衣裳也没脱就睡了,不仅没有好好地睡个囫囵觉,还替老魏当了一夜孝子。
“魏大哥,你昨晚又吐,又喊叫,怪吓人的,我哪儿也不敢走?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对不起朋友啊。”
老魏点点头,昨晚的过程在脑海里放起电影来。他喝酒喝醉了,那瓶卢州白干成了空瓶子,是盛花生将他搀扶回来,吐后发生的事他已记不起来了。他低头看了看床铺地板,还明显留有吐后的肮脏物印迹。老魏感激说:“昨日真的要谢谢你龟儿子哟!”
盛花生想着还要出去卖他的炒花生,便主动拿起脸盆在屋子里的那支水龙头上接了半盆水,洗了脸,又将洗脸水倒进了那个小水池子,只听得一声水流吞吐声,小池子中的洗脸水便淌进下水道了。
老魏一边穿衣裳,一边警惕地检查着自己的钱包是否少了钱?他昨天晚上喝醉了,什么糊涂事也做得出来,盛花生该不会趁火打劫吧!老魏经过检查,心里暗自在想,我果然没有看走眼,盛花生真是个诚实人,遇上别的人,趁此机会将我老魏洗劫一空便远走高飞也奈何不得谁。盛花生这小子可以交往。老魏穿好了衣裳,见盛花生正用电热水壶烧上了开水。老魏刚刚转过身来,又见盛花生将一盆洗脸水接好摆在凳子上了。老魏有些感动,说:“盛花生,今天你就搬过来,我们两人住。你看,这中间用块布帘子隔起来,咋样?至于房租嘛,平摊就是了。”
盛花生觉得自己奇遇了老魏这个好人,感动地叫了一声“魏大哥!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