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有一出二幕剧,两个人等待着一个叫戈多的男人或者女人,他们坚定地认为戈多一来自己将会死去,无法逃避。于是两个人在一个孤立恐惧的境地等了一天又一天,他们想通过死亡来结束这份痛苦,可是戈多一直没有来,他们也一直没有死。两人曾想着离开那里逃生,可是又根本没有办法离开那个地方,他们陷入了一种生死不能,痛苦绝望的循环之中,这和我们此时的境地很相似,我们不想死,可是又没有办法摆脱当前的困境,可是死亡迟迟不到,折磨地让人抓狂。
所以说等死的时候,无论给你多长时间准备后事,心里的那份恐慌都不会消散,而且时间越长,受到地折磨越多,渐渐地竹筏上的人群开始焦躁起来,胖子一把折断手里的鱼竿,站起来骂道:“草、他吗,到底还来不来?”
栓子也装腔作势地跟了两句,“说的就是,真想快点来了,是死是活,给来个痛快的!”
人群中有人冷冷笑了两声道:“哼哼,我们都知道你们水性好,不怕撞,就是撞了也死不了!”
胖子嚯一下站起身子,指着全福骂道:“放你吗的屁,老子什么时候说这个意思了!”说完轮拳头就要揍他。
“说不说,你们话里就是那个意思!”全福也不甘示弱地站起来,准备个胖子大干一场的架势。
两人被众人拉开,顺子道:“全福,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生死与共,你这么说胖子就是你的不对了…”
不等顺子说完,全福阴阳怪气地道:“果然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自己人向着自己人,小爷惹不起你们,总能躲得起吧!”说完走到竹筏末尾,一个人坐在那里。
六猴呸了一声道:“当兵的这么怕死,没出息!”
全福又一下子站起来道:“你在说谁?”
“谁接茬,我就说谁,”六猴也毫不示弱,接着道:“也不知道是谁,见到那条怪蛇吓得脚都发软了,躲都不知道躲,才刚被撞了一下,就晕了过去,这胆子呦…啧啧!”说完还流里流气地耸耸肩膀,一副欠揍的表情。
这个情节我都不知道,众人为了照顾全福情绪,当时也没有跟我讲,此时在生死重压下,六猴脱口而出。
全福顿时涨红了脸,大吼道:“老子只是一时没…一时…”全福语竭,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辩解。
“一时胆子小,没挺过来!”冬生嘲笑道,惹得胖子几个人哈哈大笑。
栓子无良笑道:“就是,就是,要是没爷几个,你早死了不知道几回了,还有脸在这说三道四,自己不会水淹死了活该,难道让会水的陪你一起死?”
陈教授皱了皱眉头,望了望我,开口想说点儿什么,又不知道何处接口,只得焦急地望着我。
我也正等得心里焦躁,听到几个人这么吵吵,顿时怒火中烧,喝道:“都他、妈、的给老子住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吵吵,小胖先给老子坐下!”等胖坐下后,我又转头对着全福道:“全福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虽然说王工死了,没人管得了你了,但你也别这么埋汰我们兄弟,我敢打一百二十分包票,胖子绝没有那个意思!”
全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听我这么说,冷笑道:“哎呦!不愧是做连长的,气派就是不一样,训人都不带脏字的,我呸!要不是你们,小爷根本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我师父也不会死!”说完心下凄然,眼中有眼泪闪动。
周教授低沉地声音道:“你别怪徐连长他们了,他们跟你们一样,都是接到上级的命令才来这里的,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要求领导派人参与这次科考的!”
陈教授和洛宁也道:“还有我…”
气氛顿时凝重了下来,我摆摆手道:“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在这把这句话撂下,我徐国宣要是放弃任何一个人,先跑了,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栓子也道:“我刚才是说着玩儿的,都是自家兄弟,你们要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大不了陪你们一起葬身水底!”
胖子跟着表态:“老子要是缩头乌龟,就掉到这河里变王八,永世不得翻身!”
洛宁不满地推了他一下,不依道:“你要是变王八,可不是骂我不规矩嘛!”
“噗噗噗…”众人都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刚才还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顿时消散了大半,这小妮子,跟了胖子没几天,这说话的水准,嗯,直线下降啊,简直丢了下限!
胖子一头黑线地道:“我是那个意思吗?”
洛宁拧了拧他的胳膊小声道:“你还说,没得让大家笑话。”声音细如蚊蝇,众人听得更是笑口不跌。
我是彻底服了这俩活宝,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忘记秀恩爱,羡煞旁人。
一场风波就在洛宁恰到好处的插科打诨揭了过去,一直环绕的在众人心头那种沉重气氛也渐渐淡了下去,我望着远方视线可及之处,云山雾罩,根本看不清弯道在哪?我对六猴道:“你看看前面河道是不是有拐弯?咱们多久会遇到撞山?”
六猴手搭凉棚,仔细观察远处,过了一会儿道:“没多久了,前面水雾里可能就是个弯道!”
众人神情顿时又绷得紧了起来。
我对众人道:“是死是活,就看这一下了!”胖子、顺子和我每人一条绳索,只要找到合适的地方,就用飞抓百练索勾住石山上岩石或者树枝,拉扯绳子把竹筏停下来。胖子在最前面,这个他玩儿的最溜,把握最大。如果他失败了,就换顺子扔绳索,最后才是我,三个人只要有一个人成功了,我们就得救了大半,竹筏停了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竹筏飞速地靠近那片水雾,竹筏的速度已经达到极致,颤抖着好像要散了架子一样。四周河水起伏涌动,白浪翻滚,好像狰狞的野兽,竹筏被浪头打的抛上抛下,随着巨浪下落之势,整个人心里没着没落的,在这样的形势下,想在竹筏上站住已经很容易了,还要用飞爪勾住飞驰而过的岩石、树枝,这需要极高的技术和运气。
胖子忽上忽下,艰难的站在竹筏前头,迎着滔天巨浪坚守岗位,他脸上咬牙切齿,神情格外地悍然决绝,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随着我们不断靠近那里,大片的水珠飞溅了过来,峡谷左边的山体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众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胖子开始缓缓舞动手里的飞爪,寻找合适的机会,希望一击而中。此时耳边河水咆哮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看着山体走向,也不像个急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水声和浪花,我抬眼仔细往水雾中望去,水雾弥漫,根本看不清楚,一个不安的想法在我心头环绕,该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