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梦似乎顺着那条没有人的小巷,就这么一直,一直的延伸下去,直到快走到这条巷子的尽头时,有雪花一样的东西落在了沈骜的身上,她抬了抬头,看见了漫天的樱花在风中飞舞。
一个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影子已经大变,哪里还有刚才的车水马龙,哪里还有那条无人的小巷,哪里还有那个眉眼间都是笑意的古艳。
定了定神,沈骜将视线从这满山的樱花丛中转了回来。
眼前是一处冒着腾腾热气的碧色温泉,温泉后也种了一大片樱花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枫澜以前讲过的,墨勋的老家,F城。看着眼前的墨勋似乎并没有被鼻癌折磨的有多难受,至少现在在梦境里,他看上去气色还不错,只是身形有些消瘦。
但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沈骜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想法,模糊的记起枫澜说,师傅的最后一天是他故乡的温泉中呕血而亡。那么眼前的这一场景肯定就是墨勋的最后一天了,他面上的那些不同寻常的神采,应该就是回光返照了。
只不过,沈骜又疑惑了片刻,墨勋去世的时候明明是金秋九月,怎么会有樱花开在他的身后呢?况且还开的漫山遍野都是雪白的一片。
这才明白难怪是梦啊,只不过这么看起来似真亦假,让她有些纠结。
落日余光在天边扯出一大块金红金红的缎子,笼的温泉后的那片樱花树,璀璨的好像刚下好的一场大雪。墨勋淡淡的吩咐身后的枫澜:“今天觉得好多了,你去书房帮我拿两本书过来,我想再泡一会儿温泉。”
枫澜应声后便哒哒的朝不远处的别墅跑去。墨勋裹着睡袍迈进了池水,靠着池壁时,从还没被水浸湿的衣兜里掏出一方锦布,翻开来里面是一块柔软的口罩。就是古艳送给他的那一块带着刺绣的那一块,原以为早该被他丢到哪里去都不晓得了,却在这个傍晚,静静的躺在他的手中。
他认真的看着它,漆黑的眼眸好似汤汤春水,缱婘温柔,看了好一会儿,将它紧紧握住,闭上眼睛笑了笑。近处不知道是什么鸟,兀然的哀叫了一声,温泉后的樱花林里猛的撩起山火,火势如猛虎下山,急速蔓延,势不可挡,顷刻便漫天,林木烧的噼噼啪啪直响,粉色的樱花在火中翩翩起舞,如同一只只纷飞的红蝶。
火光映得墨勋的脸别样的俊美,嘴角有延绵不断的黑色的血在往外涌,可是滔滔热浪里,他那双深沉的眼睛却再也没有睁开。
沈骜有些受不了,尽管早就得知墨勋的最后一天,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却还是忍不住扑过去想要冲过去托起他的身体。
墨勋的身体还是在沿着池壁一点一点滑入水里,沈骜看着这一切,全身都在发抖,想要抱住他不让他掉到水里,却忘了这山,这火,这樱花,这温泉水,包括这个墨勋,都是自己在梦境中所想象出来的虚幻幕景。
身后的火势凶猛,仿佛要将这半山的红缨燃成灰烬。沈骜却感觉不到一点热,她的手一遍遍的穿过他的身体,再如何轻柔的动作,却连一个拥抱都已经是不能,可还是不肯放弃,一遍又一遍地伸手去抱他,徒劳无功的眼见着他一点一点的滑入池水底。
如墨的眉,紧闭的眼,高挺的鼻梁,薄凉的嘴唇,渐渐的都隐在了水下,池水归于静谧,只剩漫天的大火,而沈骜静静的看着眼前平静的池水,好一会儿,颤抖着肩膀,像一头孤寂的小兽受了伤,痛苦的哭了出来。
这就是故事的全部,墨勋最终还是死了,即便是在她的梦里,他也还是死了。
沈骜在梦中不停的颤抖,泪滴落下,浸湿了一大片枕头面。她想这太伤感了,这便是墨勋短暂的一生,这就是他说的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固执的用自己的方式,爱了古艳一辈子,他的一辈子!
而此时,她却不晓得,自己的床头,站着一个她朝思暮想的人!眉头紧锁的她让他看了很心疼。苏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并且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了她的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视线触到她在月光下莹莹发光的泪痕后,眉头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他俯身躺在她身边,将床上蜷缩成一小团的沈骜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还在颤抖的肩膀,也不清楚她听不听的见,他伸手揩去她脸上的泪渍,柔声道:“别怕,没事了,没事了,我在,有我在。”
而此时的沈骜,也像是听懂了苏洵的喃喃细语,竟然乖巧的蹭了蹭他的肩膀,往他怀里靠了靠只有,一双手,轻轻一勾就挂上了他的脖颈,不再流泪。
苏洵回来后,关于之前那么多天去了哪里,他并未向沈骜提起只言片语。
沈骜也了解苏洵的性格,什么东西若是他想说,那么不用旁人问,他也会先开口,可是,如若这件事情是他不想提的,那么即便你是暗示还是明示好了,他都不会理你的,哪怕你鼓起勇气,厚着脸皮追问了,他也会顶着比你更厚的脸皮,把这话题给拦回去,然后轻轻松松的带你绕到第二个话题,等你猛然发现的时候,不是晚上睡觉前,就是第二天起床后了。传说中的偷换概念,被他演绎的只有神乎其乎四个字可以形容!
只是现在这平静的一切,却好像处处都流露这不太对劲的气氛,却又让人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日子还是天天过,李嬷嬷每天叫沈骜起床,苏洵每天给沈骜做好吃的,有课的时候,就送她去学校,没课时候就去陪她去看画展,然后逛逛商场什么的。看似没什么不对劲,可这安静的气氛下,却又有一种让人甩脱不掉的压抑。
身边的一切是那么的寻常又是那么的不寻常,沈骜看着这样的苏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自从那天半夜里被陈道叫走之后,就好像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苏洵不再像以前那么忙,不用再接他法国那个秘书的电话,却总是有一个没有来电显示电话打个不停,尽管他每每都会按掉拒接,却每次都在看到来电之后,眉头蹙的紧紧的,脸色也变得不自然,沈骜问他,他却总说没事,她每次语言又止的模样看着苏洵,而他却连一点想要解释的念头都没有。几乎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情况,沈骜表示很无奈。
日子就这么压抑的又过了好一段时间,就在这天沈骜还是以为这一天也会很平淡的过去,却接到了一个不平淡的电话。
是沈骜爸爸公司里打出来的,看着号码闪烁了许久,她清了清嗓子才接了起来,只听那边好一阵喧嚣声,她还没来的及问候一声,却听到那一边,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率先传进了她的耳中。
“骜儿!是爸爸,这样,爸爸刚才已经打过电话去你学校了,明天就把转学手续办了,然后来爸爸这上班,知道了吗?好了,就这样,明天记得一早就去学校!”随后便是一阵忙音,沈骜带着一头的雾水,回头瞥见苏洵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沈骜这才猛的反应过来。
握着手机的手抖了抖,连忙走到他跟前,定定的对视着他,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告诉我,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苏洵抬起头,冷淡的眼顿顿的睨了她一下,见沈骜脸上不是常见的那张严肃的神色,言简意赅道:“舅舅的公司,最近有些乱!”
沈骜的眼神恨了恨,却没有一丝慌乱,“再乱也不曾见过爸爸这么慌乱,到底是怎么了?他叫我回去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冷冷道:“最近突然冒出一个很强势的跨过公司,碰巧这家公司的老总和舅舅早年有些过节,不知道那人用了什么手段,得知了许多舅舅公司内幕的事,就连股票都掌握了很大一部分。再这样下去,公司唯一的道路就是破产,舅舅最近很着急!”
说着又淡淡的看了沈骜一眼,接着道:“叫你回去,是意料外的事,可能是某些事情的处理上,你比沈涵要果断一些,对他现在的局面有利!”
沈骜心里的大石头被高高的颠了起来,双手有些不着痕迹的颤抖了好一会儿,却被自己悄悄的收回到了自己的衣袖下,“我需要怎么做?今天晚上要你帮我好好的分析一下爸爸公司的情况了。”
语罢,她扭过头看向窗外的黑暗,紧绷的脸,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苏洵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沈骜,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她再也不是那个任性顽皮的小女孩了,仿佛就在这一刻她长大了,就像是一朵从在暗室中长出来,像这茫茫夜色里开出来的唯一的一朵鲜花,纵然被命运的铁蹄狠狠践踏,也顽强的长出自己的根芽,稚嫩的臂膀想要撑起一片天。
看着沈骜有些木讷的背影,苏洵的眼神紧紧的锁在一起,声音低沉的有些暗哑,“骜儿,想要扶起舅舅的公司,我有办法。”
沈骜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你说!”
苏洵定定的看着她好一会儿,那目光深远的像是看了一辈子的时光一般,许久,好看的脸上,挽起一抹笑,“这不劳你操心了,交给我来就好!”
沈骜抿了抿唇瓣,点了点头,转回身子继续走向房间,今天的她要理好包裹,这样明天才能在最早的时候赶到他父亲的公司。却不曾想到,她错开了身后的苏洵,眼角滑过的那一丝决绝的华光!
我想,若是时过境迁之后,沈骜知道了苏洵当初说的这个扶起他父亲的办法,是让他提前娶了别的女人,那她应该宁可死也不会同意的吧!
Nobody understands me, nobody understands me, nobody love me, don"t miss me, nobody loves me...... Before. Have you, but after you leave, I also have no what!
【没人懂我,没人理解我,没人心疼我,没人挂念我,没人爱我……以前还好有个你,可是在你离开以后,我也就什么都没有了!____沈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