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澜却好似丝毫没有注意道自己眼前的这两个人的反应有什么不同,继续淡淡道:“你们早该明白,出生在这样的家族里,你们就该利用自己,利用身边所有对你有利的人或事,来成就你们自己。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婚姻,若是你的婚姻没能为你的家族带来一丝好处,那么这个婚姻根本就是一个笑话。那个女孩你没见过,不认识,都不要紧,我这边已经帮你安排好了,过两天,你去和她吃个饭,认识一下,相互也熟悉一下,毕竟以后也是要像真正的夫妻一样生活的。”
苏洵还是没有说话,沈骜亦是没有出声,一切就好像是大家刚进她的病房时那样的安静。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后进来几个医生,“苏洵,手术已经准备好了,家母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亲您快点发话。”
沈慕澜一双黯然的眼转了转,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淡淡道:“你一向明白我的性格,若是你不答应我,我就是死,也会耗着的。”
苏洵抬起头,一脸结着冰霜的神情,僵僵的视线对上她那双含着冷笑的眼,她继续道:“你应该明白,沈氏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这是最后一次,此后,无论你做什么,我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门外又进来几个护士,在那医生耳旁不知道又轻声的念叨了些什么,就在刚才那位医生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转来苏洵有些暗哑的声音,清清冷冷:“好,我答应你,最后一次!”
话音刚落,便瞧见沈慕澜手一抬,随即着,一转眼的功夫,她便被抬到了另一张病床上,在苏洵的眼皮子底下,被推出了这件病房。
徒留下沈骜和苏洵两个人,愣愣的呆在原地。
终于,这一切还是来了,就如海啸一般,看似这么平淡,悄然无声的降临,掀起惊涛骇浪,让所有一切皆被恐怖和绝吞噬之后,再淡然的褪去,将平静归于原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其实什么都已经不一样了。
这一天沈骜本带着新媳妇见婆婆的心意去见的沈慕澜,却不想,下一刻却被这道晴天霹雳,闪的头晕目眩。原本一切美好的心情归于阴霾,心像是瞬间被活活勒死了一般,她觉得喘不过气,胸口闷的很,想要找个出口,让自己跳出去。却猛地想起,自己的身后,还坐着一个人,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苏洵!
这一瞬间她才恍然大悟,这原来就是他说的,‘一个能救起父亲的另一个方式’,这就是‘他为什么死活不让自己跟过来的原因’,这就是‘他刚才为什么要让自己先出去’,原来留下来,竟然是这么残忍的一件事!
今天满心欢喜的赶过来,原本想自己即便以后做不了苏洵的妻子,也能提前享受一下他以后领着自己的另一半见妈妈时的气氛。
却不想,后来的下场竟然会是这幅模样。她有些后悔,她不该来,真的不该来。她的心理还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今天在这里所发生的这一切,她本都不该承受,也承受不起,却又是真真切切的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她很难过,却又哭不出来,觉得事情发生到现在这个地方,眼泪已经是没办法解决的了。以前流眼泪,是为了让他心疼,也好满足一下自己的一些小私心。而现在,她说不出来自己还能有什么有意义的事情,让她能做。
病房里一片寂静,两人的脸上皆是形容不来的神色,许久,沈骜一屁股坐在了方才沈慕澜躺的病床上,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兀然的笑了一声:“走吧,你我心里早就明白,或迟或早会有着一天,只不过没想到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苏洵猛的抬起头,紧蹙着眉头,目光锁在沈骜的微微颤抖的背上,没有说话。
她的声音很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含笑接着道:“从前,你让我信你,我信了;后来,你让我跟你在一起,我也应了;后来,你让我等你,我也等了;可是却等到现在这么一番场景,你让我还要怎么再等你?”
她低下头,双手在身前一握,接着道:“我没办法再等你了,你结婚之前,我会尽快从那套公寓里搬出来,就当是避避嫌,此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就别再有任何来往了。”
她讲的很慢,很淡然,如此风轻云淡的模样,就好像在谈论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般,却没注意到身后定定望着自己的苏洵,他的脸上那般伤心欲绝的神色,她没看见,当然是没看见,若是看到的话,想必就不能再这么轻巧的说出这么一番伤人的话来了。就如苏洵也没有看到背影后,沈骜一脸万念俱灰的模样。
她终于没再说话,浅浅的一声叹息之后,她静静的坐在病床上,仰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洵望着沈骜坐着的方向,眼眸中只有她那抹小小的背影,僵了许久的脸,终究还是再次张开了嘴巴,嗓音暗哑,带着颤抖:“骜儿,别这样,会好起来的,再信我一次,都会好起来的。”
她仍然没有转过身子,只是颓然笑了一声:“别再痴人说梦了,我们俩从一开始便是不可能的,能一起走了这么多路,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是时候该走出对方的生活了。”随后,她站了起来,手还留恋似的蹭在刚才坐的那张病床上:“姑姑说的对,生在这样的家族里,本来就是强者生存败者死亡的,若是你的婚姻不能给你带来任何一点利益,那么这个婚结的就是笑话。你好好的吧,去见那家姑娘的时候也要好好的,嗯~我们都要好好的。”
沈骜说完这么一番话,终于将自己的手,收了起来,整理好自己脸上的情绪之后,她重新抬起头,留给他一个倾城的笑颜,便打算自顾自离开这里了。
苏洵没有反应过来,守着她的背影,还有这空空的房间,脑海中满满的都是她刚才留给自己的那倾城的一笑。他的脸上好像是被冰霜封冻住了,做不出特别难过的表情,也不能再开心的笑。
呵呵,自己到底算什么?就连分手这一事,她都可以说的这么淡然,自己究竟算什么?那么那些舍不得,那些离不开,那些半梦半醒之间的眼泪和哀求,那些感动和心动的眼神,那些关心和挂念,都是假的么?
他有些承受不住,又不甘心就这么结束,第一次如此莽撞的冲出病房,不顾在公共场合,也顾不得那些行人过客,他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沈骜”、“沈骜”,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像是一个疯子一般,如此的震怒,又是如此的受伤。
医院大厅都是人,见到这么一个气质彬彬的英俊男人,却慌张的像个孩子,不顾礼节,没有章法,就这样失态在人群中。边上的人皆是向他纷纷投来目光,苏洵的眼中却空空荡荡,只想着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他呼喊的这个名字的主人。
现在已经是深秋季节了,两旁街道的梧桐树上,叶子一片片落下,带着一丝丝的遗憾,慢慢的投在了地上,它们跳跃着,旋转着,轻舞飞扬着,最终还是被冷冷的秋雨无情的打在地上。
秋雨没有偏袒任何人,同样也是冷冰冰的打在冲进雨幕中的她的脸,他的脸上。
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路旁公园里的森林,那一望无际的林木都已光秃,老树阴郁地站着,让褐色的苔掩住它身上的皱纹。无情的秋天剥下了它们美丽的衣裳,它们只好枯秃地站在那里。
秋天真是一个伤感的季节,她觉得这场雨真的是下的太是时候,下的太好了。冷冷的雨声很快浸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衣裤,她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可能只是因为被雨打的有些疼了吧。她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没用了,这么一点儿的疼痛就让她有想要哭的冲动。看了看四下无人,她微微的张了张嘴,立马就有冰冷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流进了口中,随即发自内心满满的涌上来的是一股心酸,它们充斥着她的鼻腔,越来越浓重,终于在下一刻齐齐的爆发出来,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抬头看着黑蒙蒙的天,捂着脸哭的撕心裂肺,泪和大大的抽泣声,全都被这大大的雨声淹没了。冷冷的雨砸在她的脸上,越来越大颗。她哭的有些脱力,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座电话亭,她钻了进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终于还是被苏洵给找到了,他的震怒,他的不安,在看到她哭泣的那一刻,便一切归为平静了,全身湿透的两个人,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她想埋怨他,却开不了口,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停的拍着他的肩膀,问他,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苏洵没有说话,任沈骜肉肉的小拳头捣蒜一样的砸在自己的身上,对不起,这三个字在他的口中酝酿许久,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You"re a turned to go, why should I believe you, but I"ll wait for you, what also told me to warm my life?
【你明明一个转身就要走的,为什么当初还要我信你,还要我等你,凭什么还对我说你会温暖我一辈子?____沈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