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洵就一直坐在阁楼上以前沈骜常坐的窗边那个位置,神情呆呆的看着西边的天际尽头,夕阳的最后一缕晚霞被收走了。
悲伤如这夜色一般悄无声息的涌入,苏洵脸上有些失神的模样,眸色中尽是空洞,晚风微凉,他手中的握着的那方白纱,被吹到半空中,沈骜留在上方的笔迹还在飞中飞扬,好像那短短几句诗更显得写意。手帕好像流沙一般,眨眼间看着就要被风带走了,好在苏洵顷刻间反应了过来,指尖一紧,这才将它重新牢牢抓住。
这是沈骜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他小心翼翼的将它叠好放在手心,另一只手的指尖慢慢的描摹过上面的每一个字的笔画,闭上眼似乎还能感觉到她写下这些字时的温度。他一直是面无表情的坐在这里,这一刻,却不晓得为何突然笑了出来。
“好一个,明月照不尽离别人啊!”原本招牌式的笑容,此刻看起来是这样的苍白无力,苏洵将手中的丝巾往脸上一蒙,仰头依靠在窗架上。
他将拳头紧了紧,骜儿啊骜儿,你原来早就想走了,为什么不直说呢?为什么还要这样苦苦的欺瞒我呢,你就不累吗?你明知道,我拒绝不了你对我提的任何要求,你明知道,哪怕是要我亲手送你走,只要你亲自开口,我也能做到。可是偏偏你却要做这样的选择,就这样不辞而别,就这样让我跟他们一样不知道你的去向,不知道你的下落,更不知道你以后过的好不好,这真的是你所希望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狠心,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你就没有想过,这一切对我来说,有些太过沉重了吗?
他痴痴的笑了许久,终于闭上一双满是愁情的眼睛。又是静静的坐了很久,他终于起身,屋内一片幽暗,看不清他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看动作只能依稀知道他将什么东西叠好,端端正正的放进了上衣的里兜。
苏洵走出阁楼,转身将房门关好,将钥匙随手放在了房门上方突起的门框上,黑暗中他的脚步自信且稳健,走出教堂的大门,看见下午就守在大门口台阶上的艾影。
听到脚步声的艾影,噌的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只不过可能是坐的太久了,一下子起来,有些贫血,眼前一黑,险些没有站稳。好在苏洵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后背,才将她稳住。她这才意识到此时的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了,颔首正准备开口道歉。
却被苏洵沉声开口打断,“上车,回家。”
艾影惯性一般的应了一声:“好的,主人!”随即才发现自己好像没弄清什么,想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真的没弄清楚,声音高了一个调“啊”了一声。
此时的苏洵已经快走到驾驶室了,他回头,对上艾影难得有些犯迷糊艾影,定定的:“上车,跟我一起回家一趟。”此时才看清,朦胧的月光下,苏洵的眼中是凛冽的寒光,犹如地狱归来的修罗。
不再多话,艾影片刻间便向副驾驶座小跑去,看这架势,苏洵是要回去处理这一切事情背后的那个头目了。就连一向被嘱咐要隐在暗处的艾影,在此刻也被他安排在了自己身旁,事情看样子是要挑到明处,好好处理一下了。
艾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直静静的在脑海中构思,接下去会发生的事情。车子驶出教堂外的小树林,终于驶入了正道上。车道两旁的灯影,明明灭灭的打在苏洵的脸上,艾影小心翼翼的看向一旁的苏洵,在他看不出情绪的脸上,似乎发现了什么暗藏的讯号。
夜色已经入定,此刻苏家大宅的大门却还敞开着,大宅内内外外挂着白绫,大门处正对的是一个将近一平方米那么大的一个奠字,一阵凉风扫过,将门旁的白绫刮到半空中,屋檐下的那排白色纸灯笼被风纷纷吹的来回摆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朦朦胧胧的火光在此刻摇晃着,在地上投出的灯影时明时暗,这一切看起来是在这样的诡异。
苏洵踏着夜风归来,一张英俊的脸轮廓分明,与飞舞在半空中的白绫,显得是这样的相衬,皆是毫无血色,一双明眸即使在黑暗中也是熠熠生辉,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时,今次的眸色中尽管也是寻常那般寒光,可那寒光下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怒气!
艾影则紧紧跟在一旁,就如杀手的影子一般,即使没有任何动作,却也能给人带来无形中的压力,和强烈的不安。
屋内也是惨白的一片,苏洵的脚步停在了大厅的正中央,此时皇甫珊着一身黑色上衣,长裙的坐在沙发前,正以手支额看神色应该是正在想什么,被突如其来的苏洵打断了思路,凤儿颔着首守在她的身后。
苏洵一脸漠然的神色难以用言词形容,皇甫珊将双手抱在胸前,微微向后靠了靠,换了一个看上起惬意许多的坐姿。凤儿连忙上前,翻开一只新的茶杯,准备沏上刚泡好的热茶。
两两对望了许久,终于还是她忍不住先开了口,风轻云淡的口气,却是在问凤儿,“他回来了,我逼走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你说,他会不会杀了我?”想必她今晚是故意坐在这里等他回来的。
凤儿手中正在倒茶的杯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水洒了一桌子。
皇甫珊却笑出声来:“我虽然,不像沈骜那么能打,倒也不至于轻易被他打死,你不用害怕。”
凤儿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已经是颤抖的了:“小姐,你在这里过的不幸福,凤儿看的出来,小姐很不幸福。为什么我们不回去?小姐,我们走吧。”
皇甫珊看了一眼窗外飞扬着的白绫:“这是两个家族政策上的联姻,你以为想走就能走的了的吗?”随即却又顿了顿道:“无所谓了,就算被他打死,我也认了。”
苏洵的嘴角浮出一丝冷冷的笑意,看起来他整个人变得更加渗人,可眼中的熊熊怒火已是压制不下去了,她没有躲,甚至连一动都没有动过,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苏洵的手中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慌忙间,他的刀子已经抵住她的喉咙,她下意识的拿手握住了刀刃,出于惯性,刀刃擦过她的右手五指,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顺着刀刃一路滑下,那一定很痛,可她却浑不在意,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你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他冷声:“你逼走骜儿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这么做,会逼死我吗?你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都当我不知道,一次又一次的挑战我的极限,那么多些帐咱们今天得好好算一算。”
皇甫珊猛的抬起头,眉眼却松开了,声音压的柔柔的:“那不是我的错,丧心病狂?你是我的丈夫,却背着我去找其他女人,还要我不要干涉与你,如今她终于走了,你却反过来说我丧心病狂?苏洵,你这样是不是太没有道理了?”
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她心中想说的,只是被他激怒了。她看着他铁青的脸,觉得好笑,就真的笑了出来:“我只不过是逼走了我的敌人,我这是正当保卫我的爱情,我的婚姻,我的家庭!这样做,我有什么错?”
她这么一番戏谑将他激的更加愤怒,她看到他眼中滔天的怒浪,由此判断他手中的匕首应该就会穿过自己的手掌,刺进自己的喉咙吧,但是这个判断却失误了。苏洵的刀并没有再向里刺进去一分,而是抽离了她的掌心,带出一串洋洋洒洒的血珠,刀刃逼近她的腹部,随后不知怎么的,居然猛的一挑。
原本有了身孕的皇甫珊,衣衫被挑开之后应该是大腹便便才对,此时被挑开的衣衫之后,竟然是,一个类似小枕头一样的东西。苏洵当场就停下了手中的所有动作,一瞬间有些极其细微的东西划过他的瞳孔。
原来皇甫珊根本就没有怀孕,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假象,可笑的是,她利用了这个假象,利用了沈骜的善良,将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因为深爱着彼此,而活生生的被拆散了。在这假面揭穿的这一刻,皇甫珊似乎也失尽了勇气,木木的张了张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而她身后的凤儿,和苏洵身后的艾影,则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苏洵眼中的怒浪化作唇边的冷笑,嗓音里噙着冻人的嘲讽:“皇甫珊,这就是你所谓正当保卫,这么不择手段,如此的卑鄙。我从没见过有哪个女人会像你这样的怨毒,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In life, more and more people do not want to confuse, is not willing to dissimulate. Everyone is in essence is the same as the day before, not the same as you are at the heart of what. If you can"t face up to their own, there is hardly any change, also have no chance. People have put themselves into a corner.
【在生活中,更多的人却不想糊涂,也不肯装糊涂。每个人在本质上过的是一样的日子,不一样的是你的心在感受什么。如果你不能正视自己,那就根本谈不上任何改变,也就没有任何机会了。人得有把自己逼到绝境的勇气。____皇甫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