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那天下午墨勋就回来了,进病房时,沈骜正巧还正抓着枫澜问,师傅什么时候回来,师傅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枫澜答道:“快了、快了。”下一秒,墨勋已经悠悠的坐在她病床前的靠椅上,看着她了。
沈骜侧过脑袋,恍惚看了看窗外,日影西斜,好像才不过三四点的模样。
墨勋接过枫澜给他倒的那杯水,犹自的抿了一口,缓缓道:“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沈骜满脸通红,说不出话,只会胡乱的点点头了。
见沈骜许久说不出话,他竟微微笑了笑,半晌开口道:“好些了就好,我在这眯一会,你们管自己的吧。”话毕,他扭了扭脖子,犹自的靠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许久之后,见他的气息渐渐变得平稳了,枫澜才开口,小声贴在沈骜的耳畔,“在我之前,全是师傅他在照看你,任何人都不让碰,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肯定是累坏了呀。”
沈骜怔怔的坐在病床上,看了身旁的墨勋好一会儿。
窗外暖黄色的夕阳,给他的面上渡上了一层金漆,那一双微微闭着的眼,那一管挺直秀气的鼻梁和紧抿着的嘴唇,可笑的是自己当时初见他时的轻狂无知,竟能将这样一副英挺的容颜看作一张小白脸。
不过这个世间,最令人恐惧的便是变数。真是这两个字,让这副倾城的容颜于瞬息间,定格在沈骜的脑海中变成永远。最初是曾见过他笑起来时的模样,但在这之后,便只有回忆了,即便是现在,沈骜悠悠的还能想起,墨勋嘴角挂着微笑,站在夕阳散下来的地方,漫身的金光对她挥手作别,美好的有些刺眼,沈骜咬着牙强忍着,眼泪才没有掉下来。
过来很久,沈骜才知道,据说那个古艳输的很是惨烈,而在这一战之后,她对墨勋也是彻底的死了心。再后来就听到枫澜打电话给自己,告诉她,那个古艳已经从他们对面搬走了,邀沈骜有空来玩玩。师傅不在了,这个偌大的房子有些空呢。不过这些,也都已经是后话了。
沈骜病好没几天,墨勋就要走了,因为新的学期就要开始了,而他此次来做代课老师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于是和墨勋枫澜相处的,这最后的几天,沈骜倒是变得乖巧了不少,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在墨勋上课时候故意站起来打断他,说自己要去上厕所。也不会再在用他的颜料时故意把它们弄脏,用完了他的画笔也会细心的洗干净,再仔细的打理好放回到笔筒里,就连枫澜看到这样的她,也夸她是个文气的女孩子了,可想而知,沈骜就样的变化究竟是有多要命。
而墨勋究竟要在那一天走,沈骜却不得而知,只不过,就算没有人说,她也清楚,离别的时刻,就要来了。就在战战兢兢中,沈骜一直在等着这一天,虽然很怕,可时间还是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让她不得不接受。
这一日,下了课,墨勋把沈骜叫到办公室,说是有话要吩咐,沈骜洗完画笔和调色板之后,来到办公室,刚进门扑面而来的墨香,之后却被某个人从身后捂住了双眼。
沈骜一路摸索着,走了两步,无奈在陌生的地方她不敢乱动,尽管被捂住了眼睛,突然陷阱黑暗的心慌之余,沈骜还记得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墨勋的办公室。他办公室里一向干净清爽,小小的一个房间,偏偏给他置办的像个清雅的茶室。
自己要是在失去方向的时候乱动,一个不小心动作太大了,打翻了他的什么摆设,那可就尴尬了。
记得之前又一次有幸进来过一次,不过那次是帮墨勋拿颜料板,来去匆匆,隐约记得自己看到了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副陶瓷的国画画具,好像是红木的笔架,几块上等的松烟墨块,好像很早以前听说过,用这种墨书画的话,即便是不小心纸上沾到水了,墨也不会花开,不过这么好的东西,自然价格也不菲。还有一方黑且油亮的砚台,上面还雕着花。青花瓷的笔筒,还有几个模样甚好,光泽细腻通透的碟子,还有几个洗笔的圆釉。
没记错的话,书桌右边的玄关和书桌左边的书架上,各放了两对品相甚好的瓷盘,沈骜觉得墨勋这样有钱的家伙才叫有钱人,过来带个课,一天只会呆几分钟的办公室也会这样花钱的用心布置,这样一个有闲情逸致的环境,熏陶出来的人,能不有艺术气息吗?
心里虽然表示这样败金很肉疼,但是想到熏陶出墨勋这样的人才,也是值得的,随意又觉得表示很赞成。这么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沈骜选择原地待兵不动,等待上级指示,毕竟是墨勋叫自己来的,原地站着不动,总不会再捅什么篓子了吧。
“枫澜,别闹了,这样捂着她,摔着她了可怎么办?”这个不紧不慢的声音是墨勋的。
“哎~师傅就是偏心沈小骜,这样一捂就怕我将她摔着了,师傅您好偏心呢。”枫澜油腔滑调的说着,话毕松开手。
突然将眼镜从黑暗中解放出来,一瞬间还接受不了这么亮的光,沈骜蹙了蹙眉,揉了好一阵眼镜才睁开眼睛,待眼睛完全睁开的时候,她才看清眼前的巨幅大作。
天呐,这么大一幅《雨碎江南图》,至少有个四分之三的黑板那么大。远处是一片静谧的湖,由于下雨的原因,渔船都停息了作业,一艘挨着一艘停靠着岸边,有几个星星点点的人影,仿佛在走动,有一个老翁,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坐在湖边垂钓。近处一片茂盛的竹林,林间有一座茅草亭,有三两只小鸡仔竹林底下,翻着泥土中的杂质,吃的津津有味。
在细看这一片竹林,茂密而有生命力,竹竿中上长下短。只需弯节不弯竿,竿竿点节排比分明,仔细瞧着某一处看,还能看出浓淡阴阳。竹节点的甚好,浓墨分明,偃仰圆活,枝从节上零散的生了出来。竹叶,每一片都画的很细腻,画竹子,最难画的就是处理这个叶子。
要出于笔底,发之指端。墨勋这一幅画,竹叶画的老和嫩都有区别,阴阳相互参杂着。枝先承载着叶,还隐隐的掩着竹竿。叶叶相加,势如飞舞。孤一并二,攒三聚五。图中是一副早春时的模样,画中的竹子嫩黄而上承。下则浓荫以下俯。因为还下着雨的原因,有些竹叶和竹枝,顺着雨水有的坠在一起,有的黏在一起。竹林底下,还有几株刚冒出来的春笋,好一派陈意盎然的生气。
沈骜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还能闻到一股新翻的泥土气息,看到画名旁提上去的两句词“吹面不寒杨柳风,沾衣欲湿杏花雨”,字字苍颉有力,最后盖在墨勋这两个字上的红印,好不气派!沈骜又细细的看了一遍,整幅画上大大小小有一十八个印,墨勋啊墨勋,不愧是有钱的画家啊,就是够给力!
沈骜呆呆的看了好久,还是沉醉的不能自拔,枫澜在身后拍了拍她,她才回过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发现自己的下巴原来还在脸上,这才抓过枫澜的手,结巴了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这、这、这、这是师傅画,画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还直勾勾的看着那幅画,这时一旁一直静坐着喝茶的墨勋,才悠悠开口,“这幅画,觉得画的还可以吗?”
沈骜已经说不出话了,唯一能住的只有不住的点头,盯着那幅画,目不转睛的踱步过来拍着墨勋的肩膀:“艾玛,你行啊!真行!”。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实力,一脸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挠了挠后脑勺,却还是忍不住称赞这幅画真好,真的好。
“觉得好,那送给你可好?”墨勋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笑意,话说的还是不紧不慢。
沈骜还是不住的点着头,待反应过来墨勋的这句话的时候,她的两只眼睛终于从这副画上摘下来了,换做盯在墨勋的脸上,手舞足蹈道:“什、什,什么?你说,你刚刚说,你要讲这幅画,送,送给我?”
墨勋还是那一派悠哉悠哉的德行,微微颔首抿了一口茶,点了点头:“喜欢吗?”
这一次,沈骜的下巴真的要掉下来了,捂着两腮绯红的脸蛋,又是不住的点头。
这才,一直站在一旁的枫澜,悠悠的往沈骜的身边贴了贴,小声道:“师傅果真偏心,这么一幅大作,师傅画了好几个月,这几天突然着急赶工,还叫人特地从家里寄过来的,我一直好奇,这么急着赶,究竟是要做什么用处,原来是要赶在离开之前将它送给你呀。”
这一瞬间,沈骜才真正的呆住了,转身看着墨勋的时候,忍不住,有些泪眼朦胧的模样了。
Some people in your life, he just drifting away, leaving you to recall, but enough to let you talk over a lifetime. You so be conscientious and do one"s best miss him so long, and he had only one thing to do, leave it is irresponsible.
【有的人,他在你人生中只是飘过,给你留下来的回忆,却足以让你念叨一辈子。你这么兢兢业业的思念他这么久,而他却只用做一件事,那就是不负责任的离开。____沈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