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当日,天空一片灰霾,似是又要闷热下雨。
晋王早早便到了城门口,一身黑色劲装,披着紫色大氅,坐在马上,英姿勃发。后头一千精兵分队而列,站得笔直,看上去也是气势汹汹。
秦淮一身藏青色纯色衣袍,腰间扣着黑色镶玉腰带,头上一顶银冠将头发高高竖起,很有精神。走到晋王身边,那儒雅的气息更浓,似乎与这阵势格格不入。隔得颇远,小左与暗卫副统领骑马在前,驾着马车的车夫看起来气息平稳、气质不凡,不似寻常车夫,大概也是个练家子。这个队伍,因着护送之人气势不凡,显得十分威武。
马车十分朴素,不识货的外行,定然看不出这是富贵人家的马车,只觉得十分宽敞。然而,只要进入马车里,就会知道这马车的价值,里面四处铺着挂着柔软舒适的名贵毛毯,饶是再怎么颠簸摔倒也不会觉得疼痛。马车上的软榻,不是很宽,却足够长,能够让人在上面睡觉。除了米素馨躺着的软榻之外,两个贴身丫鬟也是各坐一边,同样可以在马车内休憩。毛毯铺盖的软榻,底下其实是一个木柜,一格一格的,放满了用得着吃食水果,干粮衣物,应有尽有。
晋王拉着缰绳,遥遥看去一眼,嘴角掀起似笑非笑的戏谑。
“就这般恩爱不舍?秦夫人如今身子正虚着,也须臾不让其离开左右。”
“让晋王见笑了。夫人如今身子尚佳,只要不是赶得太急,还是可以走动的。秦某不在府中,只怕她会过分抑郁了。倒不如让她也出来走走,四处散散心,身子说不准儿还能好得快一些。”
“夫人好福气,竟然能得到你这般痴情贴心的男子。不过,看那得到痴情贴心的女子,大概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前朝的皇贵妃,最后竟然是那般尸首不全的死法。再看先皇时期的权夫人,一生得那邪狂男子的钟爱,却因此受到连累而早早逝去。但愿,秦夫人能得个好下场,否则,我朝女子大概再不会相信痴情了。”
秦淮抿了抿唇角,“夫人如何,便是秦某的责任了。若夫人不能善终,那必定是秦某过错,与痴情无关。”
晋王的身子微微侧向后方,放开手中的缰绳,大力拍了一掌,笑容明朗。
“说得好!瑾言好气魄。”
“晋王谬赞了。时辰不早了,还请晋王下令,趁早启程吧。”
晋王够了勾唇,邪肆的意味更加明显。
“此次出兵,瑾言才是统领,如何轮到我这副帅来号令三军?”
秦淮不言不语。兵符在晋王手中,晋王为人虽然狂荡不羁,但在打仗上确实十分能耐。在军中的威信非一般将领可比,即使什么多不做,只需往那儿一站,再悠悠发出一个指令,士兵们也会士气大发、英勇无比的。
晋王在百姓心中,在士兵们的心中,就是一个战神。如今战神在侧,他秦某人的指令如何能动摇得了军心?
“秦某不上前线,能得到今日这位置也是因为晋王礼让。还请晋王号令士兵,尽快出发吧。”
晋王抿着笑,一手握着缰绳,一手高高扬起,再迅速落下。
“出发!”
后面如雷声一般,整整齐齐的传来回应,也多亏了晋王虽为人狂放不羁,却治军严谨,训练有素。听在秦淮耳中,这声音,倒真像一阵滚滚而来的雷声,轰隆隆的,很是慑人。秦淮面色不改,稍稍落后于晋王的坐骑,于晋王左后侧,不紧不慢的跟着,面容平静。
大军出发,扬起滚滚尘土,让人无法直视,眼耳口鼻里似乎都充斥着泥土,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同时,却也因为看到这样的军队而感到震撼。
当尘土渐渐自空中飘落,回到地面,左叶一声令下,马车也出发了,却不似前方那样急促,慢慢悠悠的,像是迟暮的老人。不消一顷儿,晋王等人便失去了踪影,即使遥遥看去,也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