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楚面目狰狞，她害怕极了，一心想要逃离。
李容楚扔开手里的刀，一双带血的手捧着她的脸，两道目光如两道明晃晃的利剑直往她心里钻。
“你知不知道我有时会真想千刀万剐了你！我让你死你就死吗！我让你生孩子你怎么不生？我等你来找我你怎么不找？我让你永远待在我身边你怎么一次又一次的出走？”
姜玥彻底凌乱，李容楚倒打一耙，如此说来一切的一切反而是她的错了。
她心中有无限的冤屈，她报复似地喊道：“你若真心待我，你怎么可能打我入冷宫！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甚至也不是姐姐，你爱的是从头至尾都是你自己。你倾尽全部的心力爱一个曾经对你有恩的人，你一定觉得特别高尚，特别情深意重，对不对？可惜你的高尚与情深意重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就成了卑鄙，你从头至尾都是个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
李容楚被她骂住。
方才李容楚面目狰狞的要活刮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打开了身后的门，此时见李容楚出神，她一刻也不敢停留，飞也似的夺门而出。
风雪凄冷，她不管不顾地拼命奔跑。
四周都是茫茫白雪，她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李容楚。
至少这一刻不要再见到他，她要找个地方藏起来，让任何人也不能伤害她。
绵软的雪地艰涩难行，不知不觉间她跑进了方才的小树林。
她累倒在雪地里，全身都冻得瑟瑟发抖，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陷入这种境地之中，更想不出办法化解自己的危难。
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她还不如就是个死人，没有知觉，没有感情，虽然失去了欢喜，但也不会感到悲痛。
自从父母死后，她已感受不到太多的欢喜。
人生本来就是痛苦多，如果父母姨娘孩子人世，怎么可能容忍她受人如此欺负。
再也没有人能保护她，父母姨娘不能，阿霍也不肯。
她心中激荡万分，没有人保护她她就得死吗？
有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处，她知道是李容楚。
她暗暗使力，不要被他翻转过身子，不想再面对他。
他的力道随着她的力道而增大，等她已经没有力气可用的时候，他还有余力。
她放松身子，借着他的余力猛然翻身，噗嗤一声，手中的银钗刺入了他的胸口。
她骤然松手，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她自己的所作所为。
怎么可能？
银钗入胸有两寸，不不不，绝不可能。
她是想攻击他，可是凭李容楚的武功，不可能躲不开。
“你为什么不躲？”她大声发问。
她有时恨不得李容楚去死，可是李容楚若真的要死了，她又无法接受。
往昔的岁月如潮水一般涌来，哪怕不计较感情，她也愧疚不已。
无论如何，是李容楚一次一次救她于危难之中。
“你为什么不躲？”她又问，这一次整个人都有些崩溃。
李容楚看着那银钗皱眉忍痛：“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出手。”
他苦笑，因为他说谎了。
他是何等警觉的人，她今日已经被他逼到死角，在他靠近她的时候，他就料到她可能出手反击。
明知是这样的结果，可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他也不是没躲，只是躲了一点点，躲开了致命的要害之处。
他从体内拔出银钗，鲜血如小溪一般喷涌到她脸上。
她惊呼一声，吓得后退，可他另一只手死死地握住她的手臂，不许她再离开。
“这下你称心如意了，可以和你的阿霍远走高飞而了。”
她拼命的摇头：“不，我没有想杀你，我……我……我……”
她突然说不出话，无论她想与不想，她都刺伤了李容楚。
冰冷的雪花令她清醒，她从地上抓起两把雪，团成一个雪团，想要放在他的伤口处为他止血。
李容楚不领情，挥手就打开。
“做这些没用的事情做什么！”
热泪顿时从她的眼眶中涌出，李容楚真的要死了吗？
那个从在雾灵山庄就照顾她保护他的李容楚，被她亲手杀死了吗？
尽管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姐姐，可是她却无法彻底的忘怀，彻底把从前的一切从身体里割舍。
一个清晰明了的声音从脑海里浮现，她不要他死，她不要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再也见不到他。
她去扶李容楚：“我带你回去，我带你去找太医。”
李容楚仍然攥着她的手臂，她一起身就被他重新坠倒，坐回雪地里。
李容楚把另一只手里的银钗递还她。
“你……你想做什么？”
她浑身都在发抖，从李容楚的目光里看到孤注一掷的疯狂。
李容楚硬把银钗塞她手里，然后双手握着她的手。
“想杀我现在是唯一的机会，你动手吧。”
她愣住了，李容楚让她杀了他！
李容楚竟然让她杀了他！
她脑海中一片凌乱，原来这就是她的疯狂之处。
“我不要！”她终于想通了，尖锐地喊着，“骗子！混蛋！你是故意不避开，你根本不是避不开！”
李容楚道：“我是不是故意避开与你无关，要我生还是要我死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他紧紧攥着她的拳头，“要我死，就再刺一次，这次可要刺得准一点。”
“你就是个疯子。”她激动地去咬李容楚的手，“你这个样子，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有丝毫的愧疚。”
没有任何愧疚，他在心里喃喃的同时也操控着她的手向自己刺来。
她脸色惨白，吓得连忙松手，可是他握得太紧，银钗的走向根本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她在心里默念，不要！不要！不要！
事与愿违，银钗再次刺入她的胸膛。
银钗在他的胸膛里，同时也在她的手里。
她瞳孔放大，这一次她再也支撑不住：“我错了，我说的话全都是谎言，我在乎你的生死，你若死了我一定会心存愧疚，你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李容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终于深吸一口气放开她的手。
她顿了一顿才发现李容楚已经松手，赶忙放开。
银钗扎在李容楚的胸膛上，也扎在她的心里。
李容楚真的会死吗？
她究竟该怎么办？
她多希望今天的事情只是一场噩梦，噩梦醒了，一切都是从前的模样。
皇后再讨厌，周容华再讨厌，也都不似此时的李容楚一般令她胆战心惊。
李容楚的脸色越来越白，他需要靠一只手支撑在雪地上才能够坐住。
“既然我是对你很重要的人，你被打入冷宫的时候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以前不是喜欢跟我吵闹吗？为什么被打入冷宫之后不吵不闹。”
难道被打入冷宫也是她的错吗？
她心里觉得委屈，可是李容楚因为她变得半死不活，她也不能再在这个时候出演责怪。
“我已经是个冷宫里的废妃，就算我想见你，也走不出冷宫。”
“你怎么知道你走不出？你试过一次吗？”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李容楚道：“你如果有心你就会尝试，你如果尝试就会知道没有任何人敢阻碍你离开。你知不知道，我每时每刻都在等你，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煎熬。”
最后因为无法承受煎熬，他甚至离开皇宫。
他想着也许等她离开之后她会更清楚的看清自己的内心。
他甚至告诉过留在宫中的高渊，只要她不要求见他，高渊就不要拿出自己留下的圣旨。
只有她身陷绝境，她才会想起他从前对她的种种好处。
可是并没有，即便身陷绝境，她也是靠腹中的孩子摆脱困境，而不是他。
即便李容楚给高渊留下圣旨，她也不能动怀。
圣旨是留给姐姐的，不是留给她的。
她对他的感情仅仅是止步从前她都觉得负债累累，她绝对不要再次接受。
她挣扎着从雪地中站起，然后去扶李容楚。
“我们回去，我们去找太医好不好？血一直在流，必须马上止血。”
李容楚恍若未闻。
“我在认认真真和你说话，你没有听见吗？”
她无奈地说：“等你包扎好伤口你想说什么我都听，但是你现在必须听我的。”
今日的李容楚已经太容易分辩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他受重伤的时候她尚且不肯听他说，等他包扎之后她更会有各种千奇百怪的办法来逃避。
“我若死了呢？”
她急切地说：“你不要乱说，你不可能会死。”
他哧的一声拔出银钗，这一回他身上有两道血流。
她几乎想也不想，失身的用双手替她捂住伤口。
温热黏稠的鲜血不断从她的指缝中涌出，她怎么努力也止不住。
眼泪扑簌簌地滚落，她再一次慌了心神。
胸部的伤口非同一般，这样严重的伤势，就算太医策马从太医署赶来，李容楚一条命也去了九分。
她已经五内俱焚，李容楚偏偏还不许她替自己止血。
她整个人都被他推开的时候，忍无可忍的爆发。
她浑身鲜血地跪在雪地里大喊：“疯子！你李容楚是个疯子！怎么可以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她牺牲掉自己的生命！我告诉你，你从头至尾都认错了人！”
李容楚也忍无可忍，她骤然拉倒她，按她在雪地里一通狂吻。
他的呼吸凌乱，他愤怒而又悲伤地说：“我没有认错，我不会认错，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
李容楚吻完了，她还在哭。
她的脸上身上都是血，李容楚的血，这一次李容楚真的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