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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落榜

兰心带着信心走进考场,答题时,感觉还挺顺手,以前,她考试从来不提早走的,而这次,她提前退了场,题答完了,没耐心一道题一道题的检查下去。

尽管有几分把握,但没看到分数始终不敢打包票,何况人比人这种事,知己不知彼。遇到有人问起考得怎么样,兰心一律说结果出来才知道。

半个月后,是公布成绩的日子,头晚,兰心几近失眠,很晚才睡着,一早又被闹钟闹醒,她需要提早知道结果,所以,选择赶最早的班车进城。

兰心赶到教育局时,还比较早,但外面的公告栏前已经是人头攒动,很多人家在城里,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捷足先登。兰心呆了一会,人越来越多,顾不得淑女形象了,看分要紧,颇费了些劲才挤进去,找了好久,都没看到自己的名字。

兰心心里七上八下,忍不住向旁边的人打听:“是不是我眼睛花了,怎么都没找着我的名字呢?”

旁人带着有些同情加轻蔑的眼神:“你再找找吧,如果真找不到,怕是落榜了。或者,你可以进去问一下,你的试卷有没有丢,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兰心越发没底了,难道?她不甘心,又挤进人群,将公告栏上的名字仔细搜寻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确实没有!

兰心出来时,人已经很少了,大家看了分就离开了,正值酷暑,都躲太阳。兰心在烈日下精神恍惚地往外走,只觉得四周充斥着刺耳的嘲笑声,她满脑子都是怎么跟人交代,如果黄明和老师问起,她该怎么回答?桑源的有些人,比如罗春梅,正等着挖苦她和母亲吧,还有,同学会不会问起……其实,她那会的脑袋显然已经不够用了,黄明已经顾不上她;而老师再关心也不至于打电话来询问,她打去还差不多;同学也不至于对她的考试那么上心,另外的人,母亲那还比较好说,剩下的,他们要怎么想,怎么说,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也许,她最需要的,其实是给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一个交代。

兰心不知道怎么办,她只知道,她不想回去,至少这会不回去,她在街上游荡了半天,平时没有消遣的习惯,找不到发泄情绪的方式,这个时候,她特别希望有个人能把肩膀给她依靠一下,当然,这个人最好是黄明,她也只有他了,可是,黄明现在在哪呢?正陪着他失而复得的老婆吧,两个人正卿卿我我,甜蜜恩爱吧?想着,兰心越发难受,她想哭,想大哭,还想骂人,可她还不是疯子,达不到肆无忌惮的境界,对着回望她的路人,兰心狠狠地扔过去一个仇视的眼神,路人只当她精神有问题,吓得逃之夭夭。

兰心想,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的,她还是得回去,虽然她真不想告诉别人那个悲剧性的事实:“解名尽处是孙山,令郎更在孙山外”,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尝到考砸的滋味,并且是在这么紧要的时候。

一路上,没遇到几个熟人,且并不知道她此行的情况,兰心好歹支撑到了家。进了门,母亲正在做午饭,兰心丢了魂一样,头也不回地往里面走。

宋秀丽跟了进去,她昨天听兰心说看分,估摸着这架势,情况不妙,但好歹得问一下,有个底:“兰心,你回来了,饭快熟了,出来吃饭。”

兰心有气无力地:“不吃了,你慢慢吃吧。”

宋秀丽小心翼翼地:“你今天去看分了?分数出来了吗?”

兰心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个问题迟早要被问到的,硬着头皮:“没有我的。”

宋秀丽有些惊讶:“不是考试了吗,怎么会没有你的?”

兰心:“听人说,没有的就是落榜了。”

宋秀丽:“会不会出了什么差错,你的试卷被丢了?”

兰心已然不耐烦了:“妈,你别说了好吗!我想静一静。“宋秀丽:“我先出去了,你快点出来吃饭。”

兰心急躁地:“我不吃了,你出去吧。”

见母亲走出门,兰心“砰”地把门关上,扑倒在床上抽泣起来,哭着,想着,越想越伤心。爱情没了,工作也没了,以后该怎么办?是去还是留?去哪里?留在家又能做什么?

其间,宋秀丽又来叫了一次,没见兰心答应,只听到隐约的哭声,农活做不完,宋秀丽顾不上那么多,交代了饭菜在锅里热着,就出门干农活去了。

兰心哭了一阵,累了,便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感觉外面的光线已经很暗了,母亲似乎还没回来,兰心马上又想起考砸的事,又哭上了,哭着,再睡去。

朦胧中,有人叫,兰心醒来,睁开眼,是母亲。宋秀丽已然有些气恼,她无法体会兰心的感受,她觉得,至少天还没有塌下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更能感受的的是,自己干了一天活,忙里忙外,很累,叫兰心吃饭没,她还不吃,宋秀丽有些火:“你要睡吃了再睡,我没空管你!”

兰心本来期待有人能柔和地说两句安慰的话得,但没有任何人体谅她,反而遭到责怪,这下更委屈了,赌气转过身,背对着母亲,泪水又狂涌了出来。

宋秀丽没再讲话,出去吃了饭,睡觉。其实看兰心那么难过,她也心疼,可独立支撑这个家这么多年,她身上更多的是强悍的因子,不会安慰人了。在她看来,没考上也没那么严重,大不了在家干农活,或者嫁人,万不得已再外出打工,总之,不至于那么要死要活的。

在家躺了两天,兰心终究还是从死胡同里走出来了。在这两天里,兰心一直思索着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她想,不能就此被打败,既然留在家已经不可能,还得要振作起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出门打工吧,似乎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出路了。

兰心跟母亲讲完自己的打算,宋秀丽直摇头,在她看来,兰心老大不小了,把亲事定下来才是当务之急,已经有几个人上门打听兰心的情况,就是不太理想,宋秀丽觉得,兰心继续在家呆上一段时间,没准能有合适的上门提亲;至于工作,慢慢来,反正留在家里有吃有喝,饿不死。为此,母女俩产生了分歧,闹起了别扭。

正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林家闹得不可开交,陆家又办喜事了,陆黎儿子的满月酒。兰心真不想去凑那个热闹,可两家这种关系,隔得又这么近,不去捧场面子上说过不去,去了不强装笑脸还不行,就怕被人议论,说你眼红,人家大好的日子,你跑去哭丧。

兰心可以说是被逼上梁山了,必要的人情世故,她不能一概不管。兰心跟张红霞说了会话,感觉张红霞那气势真让她吃不消,好像生了个孩子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女王,俯视所有人似的,特别是她。

兰心:“红霞,你儿子长得真可爱,给我抱抱。”

张红霞高兴地:“真的吗?你觉得他长得像谁?”说着把孩子递给兰心。

兰心接过婴儿,又仔细看了一下:“现在还太小,看不出来,以后肯定很帅的,谁叫他爸和他妈都长得这么好呢。”

这话张红霞爱听:“谁知道,万一刚好遗传了我们的缺点呢。”总要谦虚一下的。

兰心笑了一下:“怎么会那么巧,不过我还真没看出你们有什么缺点。”

因为这几句话,张红霞心里对兰心的排斥减轻了些:“看你说得,好像我们十全十美似的。兰心,怎么你回来后都没过我家来玩,没事的时候过来聊聊天呗。”

兰心:“家里有事要做,并且我一向不爱串门的,回来了我哪都没去,整天呆在家里。”

张红霞:“听说你在考试,考什么?考得怎么样?”

兰心心里难受了一下,仍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考老师,挂了。”

张红霞有些惊异和嘲弄的语气:“不会吧,你不是一直成绩很好的吗?那怎么办?以后有什么打算?”

兰心:“我倒是想再出去打工,偏偏我妈不让我走。”

张红霞:“她为什么不让你出门啊?被栓在家里多难受。现在像我们这个年纪的都在外面,我都不想呆在家里,只是现在情况,想走也不可能。”

兰心:“我也搞不懂她。头大。”

张红霞:“是不是想让你在家把事给定了再走?”

兰心:“谁知道。说不清楚。”有些话,不足为外人道,所以,兰心觉得还是不要随便跟人讲,免得以讹传讹。

张红霞狡黠地:“你在外面几年,都没有男朋友吗?”

兰心有点心虚地:“没有。”名誉问题,孟杰的事不能跟人说,弄出些蜚短流长担不住,兰心一直守口如瓶,外人就只有黄明一个人知道。

张红霞质疑地看着兰心:“我不信你长这么漂亮会没有人追。”

兰心:“别讽刺我了,人丑了,没办法。”

张红霞八卦上了:“我听说上次来你家那个,好像叫什么黄明,是你同学?你们关系很好吧?”

兰心想到黄明的请况,告诉自己,得谨慎回答:“同学了几年,我们算是比较好的朋友吧,他对人热心,之前我带我妈看病他帮了我不少忙,所以上次才留他招待了一下。”

张红霞有些狐疑地看着兰心:“这样啊,我还以为。”

兰心:“没有的事,别胡思乱想了。”兰心怕言多必失,说完,借口家里还有事,便走了出来。

被张红霞问到黄明,兰心已然又难过上了,加上看着一群人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真是人不能跟人比,当初,她生了孩子,没享受过那么好的待遇,后来孩子还被孟家给抢走了,想起来真心酸。这会,兰心突然强烈地想看到女儿,她也想,女儿那时那么小,肯定早把自己给忘了,但她还是想去看看。兰心强忍着泪水回了家,开始收拾衣服。

宋秀丽回家拿东西,意外地看到兰心正在打包,心中很是忧虑:“兰心,你收拾衣服做什么?”

兰心吞吞吐吐地:“我想出去打工。”她不能说实话。

宋秀丽有点警惕:“你去哪?”

兰心:“不知道。”知道也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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