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刚刚小春给本宫按了几下顿时感觉舒畅多了。”环妃元气大增，自己坐起身，“刚刚用红线诊脉难免有误差，还请小春再帮本宫看看，本宫也想找到问题所在，当然，喜脉是绝对没有的。”
“那就冒犯娘娘了。”张念用胳膊肘推了推愣神的小春。
蕊初将环妃衣袖挽起，露出洁白光滑的皮肤，张念暗自叹服，三十多岁的女人还能拥有二十岁上下的肤质，改天可真要好好来请教一下保养秘诀。
小春深吸一口气，轻轻搭上环妃的脉搏，四周又恢复安静，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小春的脸上。她一皱眉所有人就都将心提了起来，她一舒眉，所有人又都将心放回肚中。这心一提一放的滋味并不好受，跟坐过山车似的，偏偏小春一遍一遍地给环妃把脉，就是不让她们完全放下心，而她们又不能出声打扰，只得瞪着眼睛干着急，许多人实在受不了这种刺激干脆转过头去不看她。
“小春，你把完没有啊。”蕊初不耐烦了。
此时小春已经进入到医生的角色当中，非但不像刚才那般切切弱弱，还毫不留情地瞪了蕊初一眼让她不要讲话，气得本来就火爆脾气的蕊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终于，小春的手指离开环妃的手腕，就当其他人松了一口气时却看她的手直奔环妃脸部而去，男人直接接触后宫中娘娘手腕把脉已是大忌，这会却又朝娘娘的脸部去，再慢性子的人也忍无可忍，何况蕊初那种急性子，小春手离环妃脸还远得很就被她一巴掌打到一边。
“你干什么！”小春跳了起来。
“我还要问你干什么！”蕊初叉着腰一副泼妇骂街的姿态，“敢对娘娘动手动脚，活腻歪了吗？”
“我不给娘娘做深入检查怎么知道她病在何处，哪有大夫给人看病还不能接触病人的！”小春也急了。
“哎呦喂，这么凶，我看你……”
“蕊初，不得对小春大夫无礼。”环妃喝止住蕊初。
小春虽钻研医术已久也经常给太监宫女看病，但却是第一次被人正儿八经称作大夫，还是娘娘这么有身份的人，顿时心花怒放，连瞪蕊初的眼神也特别有底气，气得蕊初柳眉直竖。
“小春大夫，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本宫配合的，尽管说，本宫尽量做到。”
“是。”小春将视线重新回到环妃脸上，“娘娘，小的第一次用红线给您把脉的确是喜脉，但娘娘说绝不可能，小的便仔细来回研究，发现这喜脉脉象竟是娘娘身体里心脉受到压迫导致脉象错乱所致。据小的所知，这世间有一种药可暂时错乱人的心脉导致喜脉的假象，在一些大户人家中经常有女子用这种药欺骗家产，娘娘您常年卧床，全身无力，脸色发白，还时常气喘，正是这种药的症状，只是宫中戒备森严，娘娘又是金贵之躯，本不应该接触到这种药才对，所以小的才想看一下您另外的症状，以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竟有这样的事。”环妃画得精细工整的眉毛微微聚拢，“小春大夫尽管来查看好了。”
小春点点头，将手在环妃耳后轻轻摸了一下，脸色猛地一变，拱手道：“娘娘，这药另外一个明显的症状就是在耳后长一个不易察觉的硬块，小的刚刚试了一下，娘娘您耳后……”
环妃伸手在她刚刚摸的地方试了下，嘴唇轻轻抽搐，似是苦笑又似自嘲道：“没想到本宫默默无闻这么多年，还是有人不放过我。”
“娘娘，到底是谁要害您。”蕊初满脸担忧。
环妃摇了摇头，对小春道：“本宫的病可能治好？”
“回娘娘，这药本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好生调理很快就能好的。”
“如此说来，害我之人用意何在？”环妃用手支着头，乌黑的发丝搭在惨白的脸上，竟别有一番惹人怜爱的风情。
“娘娘，微臣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张念一直没有说话，却已将两人的对话在心中整理揣摩了一遍。
“张大人请说。”
“娘娘，这药虽不能致命，却能让人误诊为喜脉，试想一下，娘娘您哪一天气喘发了，宫中太医给您搭脉施诊，势必会诊出这一脉，到时候太医将这消息公之于众，不知情的人只道是您怀上龙子，但皇上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环妃没有得到皇帝宠幸就怀上孩子，以皇帝大叔的性子，恐怕……
“下药之人用心竟如此险恶。”环妃难以置信地攀住床沿，“我什么都不要了，为何还不放过我。”
“娘娘，现在不是怨愤的时候，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这药是通过什么途径进入到您的身体的，娘娘想一想，可有什么东西是长期服用或接触而来路不正的？”
“长期服用或接触……”环妃眼神闪烁，似是在仔细思考搜寻，张念紧紧盯着她希望她说出个什么燕窝啊，花草啊什么的，结果她吐了口气道：“本宫一时想不起来。”
张念抹了抹汗问：“那娘娘可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人？”
环妃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即使我确定就是她那又能怎样，我找不到证据，若真被太医诊出喜脉，我百口莫辩。”
“其实微臣倒有一计可以引害娘娘的人主动现身，只是……”张念顿了顿，“只是娘娘未与皇上亲近，此计行不通。”
“张大人可否将此计策说与本宫听，说不定有其他办法。”
张念扫了一眼四周，环妃会意，将其他人遣了开去。
“娘娘，微臣是这么想的。”张念小声将自己的计策说出，“此计虽好，但娘娘您……”
“张大人，其实我……”环妃突然满脸绯红，跟少女一般娇羞起来。
张念瞪大眼睛，她每天陪在皇帝身边，怎么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抽空来环妃这里快活了。
“张大人难道忘了，就在年初一那天，皇上来看臣妾……”
“恭喜娘娘再次怀上龙种。”张念叩首，听别的女人这么坦诚说这种事，她小心脏还是有些小悸动的。
“张大人有礼了。”环妃语气温柔中还带着欣喜，好像真的怀上孩子一般，宫里每个人都是演员，入戏都不带缓冲的。
“只是娘娘，现在离年初一不过几天，再神的太医也难以查出怀孕的迹象，我看……”
“张大人放心，本宫会在一月之后再叫太医前来看诊，只是张大人，你为何要帮本宫。”
这一句话把张念给问住了，她为什么要帮环妃，宫中每个娘娘都不是省油的灯，环妃这么柔弱的人听到她引蛇出洞的计策还不是莫名的兴奋，她若想自保，在后宫争斗这件事上她应该置身事外才对，为何要帮环妃，就因为她低调谦和与众不同比较符合她口味么，还是因为她是某个人的养母？
“张大人，你跟安倩儿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因为她你才帮我的？”
张念奇怪地看着她，怎么莫名其妙提到安倩儿了，恍惚间突然醒悟，环妃跟她娘是旧识！
“回娘娘，微臣的确跟安倩儿有很重要的关系，只是帮您却是由衷地不想您无辜被别人算计了。”
“这样啊。”环妃点了点头，“既然你认识倩儿，她现在可好，自从她出宫之后我可就没再见过她。”
张念一怔，黯然道：“倩儿早在十几年前就过世了。”
“什么？”环妃情绪激动，又剧烈气喘起来，好在刚刚小春帮她按过，这会自己拍了拍倒也好了。她喝了口水，神情极是悲伤，“倩儿好不容易出宫，怎么还是死了，可怜的倩儿……”
“娘娘，我娘要是知道您这么挂念她，心里一定很高兴的。”
“你娘？”环妃抬起头看她，“难怪你跟她这么像，原来是她的儿子。”
张念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愣是没将自己是女孩子的事情告诉她。
“对了，你能跟我说说你娘是怎么死的吗，你还不知道吧，我跟你娘是结拜姐妹，按理说我可是你姨娘。”
“我娘还有结拜姐妹？”张念第一次听到这么多关于她娘的事情，“我娘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我家人从来不说她的事情，娘娘可否向我透露一二？”
“什么娘娘不娘娘的，没有人的时候你叫我姨娘好了。”环妃简直是温柔界的典范，作为娘娘对他这个小属官居然一点架子都没有，“倩儿是你娘，她的事情你本来就应该知道的。”
她叹了口气，像是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一般语气平缓地回忆当年，“我跟你娘同时被父母卖进宫，我十四岁，倩儿小我两岁，还是个孩子。受训期间我们俩个特别投缘，便结拜为姐妹，想在宫中有个照应。后来我被分在欣妃手下做事，机缘巧合被皇上临幸，于是从默默无名的宫女变成贵人。倩儿就没那么幸运，被她分到茵妃娘娘手下做事。茵妃娘娘脾气暴躁，倩儿吃了不少苦，我做了贵人之后便向皇上要人，希望能保护倩儿，那时我荣宠正盛，皇上自然向着我，只是没想到皇上会一眼看上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倩儿。宫中宫女被皇上看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运气好的一夜便可翻身，就如我一样，运气不好的继续干她自己的事，只要不怀上龙种或者不做出格的事别人也不会找上她的麻烦。偏偏倩儿生性固执，死活都不肯皇上碰她，以皇上的脾气，倩儿必死无疑，就连我这个偏护她的人也要受到牵连。正当别人准备看我们被收拾的好戏时，皇上突然下旨将倩儿调到她宫中做贴身侍女，不但不许别人碰她，自己也尊重她的意思不动她。从那以后，后宫之中所有的娘娘一夜失宠，皇上到哪里都带着倩儿，其他人连正眼都不瞧一下。”
张念思量她娘还真是跟她的遭遇有些相似呢。
“倩儿如此受宠别人怎能不眼红，我跟她是好姐妹也就算了，其他娘娘怎么放得过她，她十六岁那一年被人毒害，幸而英王爷暗中派人更换了毒药，还将她悄悄送出宫，这才救回她的命。只是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英王爷说她嫁了个好人家，却也不说她嫁到哪里去了，我觉着少一人知道她的下落她就多一份安全，所以也就不再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