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点点繁星摇摇欲坠,月光似水般倾泻入屋中,夜风里还带有****过后的味道。
杨出云躺在李简怀中,却迟迟不肯闭上眼睛,只是呆呆的望着他。李简捂住她的双眼,呢喃了一句,“还这么有精神!不舍得睡吗?”
她轻捶了他一下,试探着问道,“明日皇上寿诞,我想去凑热闹。”
“不行。”李简干脆的答道。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关着我?你能关我一辈子吗?”杨出云耍起小脾气,转过身背对着他。
李简从她身后搂住她,小声劝道,“不是关着你,是怕你出去有危险,皇宫不比江湖,它远要比江湖更可怕!”
杨出云丝毫不让步,“不让我出去就算了,废那么多话干什么,你就打算把我当金丝雀,永远关在笼子里是不是。”
李简无奈的叹气,“去也可以,只许你穿男装!必须跟在我身后,一步都不能离开!”
她立刻嫣然一笑,扑进他的怀里。
他亲吻着她的发丝,一阵馨香直扑入鼻,带着梅花的清香味,怀中人 突然抬起头,没想到正撞他的下巴上,他闷哼一声,重新抱住了她。
杨出云安静的躺在他的怀中,万分留恋他的气息和怀抱里的温暖,正想甜甜的睡上一觉,却发现李简正睁着漆黑的大眼睛盯着她,她下意识往被里缩了缩,挡住了他的目光,“不许你这么看我!”
李简翻身下了床,走到梳妆镜旁,从她的梳妆盒里挑了一块黛石回了床上,笑着将杨出云拉了起来,她极不情愿坐了起来,却看李简拿着黛石要往她的脸上画,她连忙躲闪,“你要干嘛?”
“看你的眉毛太淡,帮你画画眉啊!”李简慵懒的靠着床柱漫不经心的说。
杨出云惊奇道,“你还会画眉?”
“不会可以试啊!”说完,他就将她按在床头上,邪恶的笑着,“千万别动,你要是动了,我的手一歪,可就不知道是画你的眼睛上还是你的鼻子上了!”
杨出云果然不敢动,任由他拿着黛石在她的眉毛上画来画去,过了片刻后,李简不怀好意的笑着将她推倒镜子前,她刚看了一眼就大叫出来,“李简,我杀了你!”
李简转身就跑,杨出云怎能放过他,从床上拿起枕头就向他砸去,“你给我画的这是什么?太难看了!”
李简轻松地接过向他飞来的枕头,笑嘻嘻的说,“怎么了?挺好的嘛,这样就像个男人了。”
她这才知道他是将自己往难看了打扮,目的是要让别人看不出她是女儿身。
“你平日里穿上男装虽然英俊,却太过秀气,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你是女儿身,现在这样子虽然难看些,但绝对没人会觉得你是女子!”他虽然解释的很在理,可就连他自己也已经笑得直打跌,不得不说,这两条眉毛画的实在……
杨出云撅着嘴坐到床上,拿着菱花小镜仔细的看着自己的脸,一边皱眉一边说道,“太难看了,太难看了!”
黎明渐渐升起,屋内还是笑声不断,打闹嬉戏声连成一片,这一晚,连守夜的侍卫们都没有睡好觉。
天刚亮,杨出云就穿着男装出了门,碎菊见到她险些将脸盆打翻,大惊,“姑娘,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扯了扯身旁李简的衣角,埋怨道,“你看你看,都说我这个样子难看。”
李简环住她,一边向碎菊挤眼,“谁说的,碎菊,你是不是也觉得挺好看的?”
碎菊尴尬的点了点头,“是……姑娘你这个样子,挺……特别的!”
杨出云气结,狠狠地白了李简一眼,大步离去。
皇上四十五岁寿诞,宴请满朝文武百官,整个宴会经过精心装饰变得更加富丽堂皇,空气中都能闻到西域纯葡萄酒与各种花朵散发的香味。杨出云一身宝蓝色侍卫男装跟随李简入了场,李简慵懒的走在前边,杨出云在他身后打量着他,真别说,李简一袭李简色长袍,挺秀高颀的身形仿从晶莹通透的大理石精雕出来的轮廓,更指他似是与生俱来的洒脱气质。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妙龄女子回头张望。杨出云忍不住瞪他,本以为李泰就够能吸引女人缘的了,没想到他更是四处惹桃花。
果然,一个秀丽绝伦的女子正向他走来。她身穿一件葱绿织锦的纱衣,颜色甚是鲜艳,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已显得黯然无色,她定睛一看,原来那人是萧莹莹。
萧莹莹脸上挂着吟吟笑意,对李简说道,“十二弟这种场合带着杨姑娘前来,就不怕出什么差错吗?”
“能出什么差错,再说就算出差错了,大不了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父皇要了她便是了。”李简毫不在乎的说。
萧莹莹对他微微一笑,转过身正好对上杨出云的那清澈如泉的眼眸,她深深看了她一眼,便饶过她入了席。
杨出云才不管她说了什么,她四下寻找着李恪的身影,既然萧莹莹都来了,那么李恪也一定会来。李简扯了扯她的手指,“你找什么呢?”
“没什么,我只是奇怪,你把我化成这个样子都有人能认出我!”杨出云背过身不去理他。
正当李简要讽刺她几句时,整个大殿的人都跪了下来,杨出云和李简也只好跟随大家一起跪在地上,听着周围的人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晃晃的龙袍遮盖了众人的目光,杨出云抬起头再次打量着那个至高无上的人,他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眼窝却深陷,脸上那一条又一条如刀刻般的皱纹使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威严肃穆,但岁月还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驱不走的痕迹。
当皇上坐稳后,才慢悠悠的让众位爱卿平身,难得带着一丝笑意说道,“今日不是什么大日子,众位爱卿就随意些,没那么多礼数,玩的尽兴便好。”
众人又再次跪下,“谢主隆恩。”
大唐的繁荣在这场宴会中可是全部体现出来,那来访的番邦使者都一直在惊叹大唐的实力。宴会上百花齐放的花卉已经够吸引人眼球,还有那些唱歌跳舞的美貌宫女,也让人心旷神怡。只有那深埋在地下已过百年的酒,散发着悠悠醇香,还没等尝上一口就已经醉了。
酒过三巡,桌上的人开始轮番说起了吉祥话,那些大臣不仅谋略上是能手,就连这溜须拍马也是强项,一句句祝福安康的话说出来听的杨出云忍不住在一旁偷笑,李简回过头,挑眉看她,她只是带着笑意向他挤眼,他自然也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宠溺的瞪了她一眼,无奈的转了回去。
正在她边听边乐时,对上了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眸,她立刻收回了笑意,但他的眼睛却在笑,好像在嘲笑她那两条眉毛,她故意皱起眉,惹得他终于笑了出来。但那笑容只持续了片刻就消失掉。
李恪不动声色的喝着杯中的酒,手却悄悄滑到了桌下,从袖中拿出一卷纸,递给了身后的随从。福禄也毫无动静的接过那张纸,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大殿。这原本天衣无缝的动作,却被一直注视着他们萧莹莹看见,萧莹莹把玩着酒杯,嘴角浮起一个得意的笑。
殿中央,一个来自吐蕃的使者正在向天子致辞,房梁上突然坠落一个黑衣人,手中弯刀一挥向那个吐蕃人砍去。这是大殿上的人都慌了起来,没想到皇宫中竟还藏有刺客。那吐蕃人也已经吓破了胆忘记躲闪,眼看那弯刀就要看在自己身上,连腿都直打颤。
李简看了那吐蕃人一眼,掷出手中的银筷子,黑衣人只见眼前银光一闪,手中的弯刀就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众人见吐蕃使者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没有受伤,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刀要是下去,这场联盟就彻底瓦解,吐蕃也一定会对对大唐宣战。虽然唐朝势力鼎盛,可一旦开战受苦的却是边疆百姓。李简随手掷出的银筷子,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没想到离得最近的皇上却冷静自若,马上招来大内侍卫,人墙一般的侍卫将他挡的严严实实。杨出云不由惊叹,果然是在马背上抢到天下的人,要是别的皇帝遇到刺客早就吓得抱头鼠窜,他李世民居然还能领导大局。
那黑衣人一见情势不妙,立刻从窗中逃跑。杨出云本不想惹事,却发现躲在角落里的福禄瞪了她一眼,她这才知道这是李恪的计谋。她心一沉,也跟着那黑衣人从窗中跳了出去。
黑衣人的轻功很好,她追不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已有七百余步,她见殿内的人都已经追了出来,便夺过侍卫手中的弓箭,以最快的速度将弓弦拉满,对准黑衣人松了手。只听那黑衣人一声凄厉的惨叫,倒在了地上。
皇上微一惊,马上派人去查看黑衣人是死是活,几个侍卫将他拖到皇上身边,“禀皇上,刺客还活着,只是腿被人一箭刺穿。”
李世民沉思一下,转身对杨出云说道,“刚才是你一箭射穿了他的腿?”
杨出云跪在他脚下,低头说:“正是小人。”
“你是哪的人?”他继续问道。
“小人是代王宫里的侍卫,名叫杨出云。”
“你刚才射箭时离那刺客有多远?”李世民深深的看着他。
她吸了口气,“七百步。”
“朕觉得不止。”李世民微微笑了出来,“起码得有八百步!”
杨出云没有答话,只是继续跪着。
“当年简儿只有十三岁就能在六百步外射中猎物,朕称他为大唐的‘卫青’。如今你能在八百步射中刺客,简直就是大唐的‘霍去病’!”李世民大笑出声,伸手将她扶起。
满朝文武此时都在这里,异口同声的称赞道,“恭喜皇上获得‘帝国双璧’。”
杨出云在心里嘲笑,这是什么辈分?李简是卫青,她是霍去病?要说她是平阳公主倒还过得去。想到这里,不由望向一旁的李简,却被他阴沉的目光吓到。李简铁青个脸,狠狠地瞪着她,额上青筋暴起,眸中皆是不能置信和愤怒。杨出云可知道李简生气时是什么样子,浑身打了个冷颤,避开了视线。
李世民大笑过后,看了心不在焉的她一眼,平静的说道,“杨出云上前听封。因护驾有功,特封为三品御前侍卫,可带刀行走,进出含元殿。”
杨出云若有所思的跪着,没有磕头也没有谢恩。李世民斜了一眼,语气已经变得不耐烦起来,“怎么,你觉得三品御前侍卫配不上你?”
她又对上李简那冰冷而阴翳的目光,她心中一痛,有气无力的说:“谢皇上恩典。”
“父皇……”李简突然开口,叫住已经要离去李世民。可他却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呆呆的望着杨出云,眼中含了极大地伤痛。李恪按了按他的肩膀,意识他别轻举妄动。李简也明白自己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从皇上手中抢人,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他却没有看见杨出云眼眸中的期待渐渐化为灰烬。
他终是不肯为了她与自己的父亲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