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挚大哥、履大哥,快歇歇,吃点东西,喝点水吧!”妺喜和颜拿着吃的喝的一边走着,妺喜一边喊着。秋天的阳光下,太阳虽然不那么炙烤,但在阳光下干起体力活,还是有点热。伊挚和履,一边挥着锄头,一边笑着,说着话,“撒点粮食种子下去,吃的问题就能解决了,真是一块好地方啊!”履感叹道,“看来你们当年的建议真的是正确,搬到离洛水近的地方,土地平整而肥沃,风调雨顺,我们部落人生活好了很多呢。”“大王说的,既然选择跟了大王,就应该齐心协力辅佐,让部落子民生活得更好。最重要的一点,大王,这里距离大夏很近,很方便,骑上马,个把小时就到了,那里的所有情况,我们知道得很清楚。”伊挚说的时候,四下里望望,低声说。
“快,喝点水,汗水擦擦。”颜笑着走过来,伊挚快步迎上,颜赶紧从广袖里掏出一个方块形的汗巾,递给伊挚,履站在远处,望着伊挚会心的笑,伊挚有些不好意思。颜却像没事人一样,又端给伊挚一碗水。妺喜看着,也偷偷笑了,真的是开心的笑,颜,终于找到了她的真命天子,在伊挚一来二去的帮助中,颜被这个瘦小却心肠善良的男人感动。妺喜悄悄地从他们身边绕过,她看到伊挚脸红通通的,却非常愉快的接受着颜的照顾,他们坐在陇埂上,悄悄地,说着话。
“颜,你为何出宫呢?”伊挚问。“我自己要出来的,妺喜是妹妹,我得照顾她,她一人在外,谁会放心呢?”“难得你有这样的心。”伊挚感叹。“大哥,你不也有这样的心吗?”颜反问,伊挚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自幼被有施首领收养,他们视我为亲生女儿,今生无以回报,只有照顾好妹妹,报养育之恩。”颜真心说道。“你是个好心肠的女子。”伊挚说道。“大哥,你对妺喜有……”颜不说了,盯着伊挚的脸。“颜,不可妄猜,你该知道的,妺喜的心里只有夏王,我为何要自讨没趣呢?大哥对妹妹的关心,行了吗?”伊挚说道。“这样,是这样就好,我就放心了。”颜微笑了,似乎很开心。“颜,你有什么想法吗?”伊挚早已感到颜对自己的不同,却没有一句肯定的话,于是忍不住问道。“我的想法,大哥,你能明白的。”颜涨红了脸,“只是怕大哥嫌弃,颜侍奉过别的男人。”“你貌美、心善,伊挚何德何能,承蒙你的偏爱,诚惶诚恐。”伊挚说道,“大哥家贫、貌丑,至今未有姑娘愿嫁,你不嫌弃,伊挚感激。”两个男女,一瞬间,距离拉近,涨红着脸,低头不语……
“妺喜,送饭来了。”履笑着说。“对,给你们送吃的喝的。”妺喜说这递上笼子,里面是水和饭菜,“给伊挚没送?”履问。“哪能呢?早吃上了。”妺喜说这,往那边呶呶嘴。“妺喜,颜姑娘怎么了,近来不喜欢和我们在一起,总是找机会,单独和伊挚一块。”履故装不知。妺喜看了看履,说道:“快三十岁的人了,总算遇着个有心的,但愿长长久久的。”妺喜说的时候,好像有点伤感似地。“姑娘有没有别的打算?”履问道。“心,快死了,人,还活着,这算不算很可悲。”妺喜言道。“姑娘可不能这么想,年纪轻轻的,还有很好的日子在后面呢?”履说道。“很好的日子?”妺喜惊疑,“自我出宫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日子,谈何好日子?”“姑娘,何不放宽心,天底下,不知是夏王……”履话没说完,因为他看到了妺喜那双单纯毫无杂念的眼神,“是的,天下的男人不是夏王一个,可对妺喜来说,心里只装得下一个男人。”妺喜坦白,她不会欺骗别人,更不会欺骗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履没有言语,他一个胸怀天下的男人,在面对妺喜这个瘦弱的女子时,常常显得无能为力。可以这么说,商汤没见过像妺喜这样简单、痴情、美丽无比的女子,在不断的接触中,他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女子,内心没有任何的邪念,对于自己信任的人,绝对的赤诚相待,善良、单纯、愿意相信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爱情、友情、亲情,即使受到伤害,还是愿意相信。
“履,快看,那里有人。”伊挚跑过来,指着越走越近的人影。履定睛一看,一个老太婆,六七十岁的样子,凌乱着头发,衣衫褴褛,嘴唇干裂,手里拄着一根树枝,她的身后,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瘦弱、胆怯,脏兮兮的。“老人家,你要到哪里去啊?歇歇吧!”妺喜问道。“姑娘,借口水喝,老太婆看见了地上的水壶,妺喜赶紧的倒了碗水递给,老太婆让给小女孩,小女孩一口气喝了大半碗,妺喜又给碗里添了水,老太婆咕咚咕咚大口的喝,可想而知,她有多渴!颜一看,想必也饿了很久,又从自己挎的篮子里拿出了大饼,送给老太婆和小女孩,那老太婆赶紧感谢,并让小女孩磕头谢恩。老太婆说夏王派人到处搜罗女孩子,抢粮食,自己家的粮食被抢光了,儿子、孙子死在了战场上,前几年家里断了粮食,媳妇出去讨生活,至今音讯全无。家里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孙女,前几日又下令让进宫,老太婆只剩下这个可以相依为命的孙女,如何舍得?所以,逃出来,因为她听说距离洛水不远的部落,那里人的生活比较安宁,老太婆想去那里混口吃的,先活下来……妺喜、颜一时间觉得感慨万分!大夏的土地上,竟有这样的人家,她们如何能想得到?“为何会这样?大夏不是很富有吗,怎么会没有粮食吃?怎么会收那么多的粮食?”妺喜不解的问。“好姑娘,你还不知道吧,夏王糊涂着呢,整日不理朝政,一帮子奸贼当道,欺上瞒下,搜刮百姓钱财,肥自己腰包。前几年夏王只顾打仗,加上这几年夏王饮酒玩乐,搜罗女孩子,大夏的老百姓跑的跑,亡的亡,已不是当年的大夏了。”老太婆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昏君啊,何时亡?”老太婆的嘴里突然愤愤地喊了这么一句。妺喜听了,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伊挚:“伊大哥,是这样吗?”伊挚肯定的点点头。“履大哥,是这样吗?”妺喜仍不相信,“是,妺喜,事实就是这样。”妺喜一下子坐在地上,回不了神,她无法相信……
“老太太,您别急,慢慢吃慢慢喝,我们一会用马带你们上路。”伊挚告诉老太婆。“谢谢,谢谢,姑娘可有活命了,老太婆遇到好人了。”说着,又按下小姑娘磕头……
地里的活伊挚他们干得差不多了,妺喜和颜说,自己会撒种,他们不要远远地跑来了,伊挚最后走时交代颜,撒完种子注意埋得不要太深,也不要太浅,伊挚示范给颜,颜认真的记着,说让伊挚放心,这点活,她们一定干得好。走的时候,伊挚牵了马,回头再望望,笑了笑,挥挥手说:“有时间,我们会来看你们的。”履,一语不发,远远地看着妺喜,黄昏的阳光里,妺喜显得那样瘦弱而孤独,望着前方,陷入沉思……
伊挚和履知道,这件事对妺喜是很大的刺激,她会懊悔、自责甚至痛恨,对自己……
妺喜望着老人和伊挚远去的方向,尘埃弥漫了她的眼睛,一行热泪顺颊而流。不是为自己失去的感情,更不是为自己失去的荣华富贵,当她来到洛水边,就知道自己要面临的一切,她觉得农耕的日子没有什么可怕,可她,从没想过,大夏的土地上,竟有辗转流离的子民。平整而肥沃的土地,不能养活耕种她的子民,是谁的错?夏王,对,是夏王的荒唐!可夏王的荒唐,又是谁造成的?妺喜,一下子感到惶恐,不安……她想到了那些黄金玉器,美酒兽肉,想到了华丽宽敞的倾宫,想到了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妺喜,你干了什么?进了夏宫,你都干了些什么?为了一曲韶乐,夏王为你搜罗乐师、美女,为了你一份感情,大修倾宫造瑶台,妺喜,你是大夏子民的灾星,你的幼稚,导致了大夏子民的困苦啊!
是啊,现在夏王犯下的罪孽,自己能脱得了干系吗?她无法想象,大夏土地上那一群子民的生活,处于如此的水深火热之中!她要去看看,要亲眼去看看,是否有说的那样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