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因为你不配。
苏凉亦笑了笑,抬眸淡然看着白策,“我会证明这一切的,包括我,到底值不值得。”
“最好这样。”白策那张刻画分明带着戏谑的脸在自己瞳孔中不断放大,他轻笑一声,“早些休息。”
白策总是这样,忽冷忽热。苏凉亦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悸动,讲不出是哪里奇怪,可就是那么撩拨人心。
苏凉亦一开灯就看见堆在自己床头上的一堆奶糖,以及厚厚的几本书,拿起来看竟然都是些有关团队管理学的还有金融管理的。苏凉亦随性打开一本,入眼是刚劲有力的钢笔字,写着“白策”,一笔一划似乎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既然都说不配,又何必做这些?
苏凉亦靠在床上一页页的翻过,上面清晰的用水性笔标出一个个需要学习注意的知识点,有些空白的地方还标写着白策自己的理解。不知不觉三分之一的书也就看过了,抬眼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已经是深夜了,园子里的路灯也早已关掉,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响。
自从苏凉亦过来后,白策就搬到了客房休息。苏凉亦赤脚站在窗子前拉上纱质的窗帘,晚安,一眼望不尽的黑暗。
梦里皆是满目的猩红,有女人哀怨地哭啼的声音还有桀桀地笑声。苏凉亦就从那条路上不停地走着,那条路好长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走的好累从心里到身体上的疲惫。苏凉亦蹲在下身子不想再走一步,身后潮水涌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那个人低低的笑着,对自己说,停滞不前吧,然后跟我一样慢慢享受死亡。
苏凉亦睡眠极浅,听见屋子外轻轻的脚步声猛然直起身子来。夏季的早晨天亮的很早,此时的天边带着抹金色,划破夜的寂静,窗子外的鸟儿在树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喧闹不停。苏凉亦索性不再睡,开开身边的台灯,打开没有看完的书继续读下去。
“少爷,你要去哪里?”张叔看白策脚步匆匆,连衣服都来不及打理就往门外走,端着刚煮好的汤羹问道。
“我有事,等会苏凉亦下来,告诉她千赫一会回过来,让她好好养着。”白策说完就拉开门走出去,外面是早就准备好随时走的司机。
白策拉上车门首先就拨通了欧洲负责人的电话,“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我要听你解释。”
“白总,我,我也不知道突然手脚架就塌了。”那边的张恒何尝不是急的满屋子乱转。
“你们上梯都不会检查吗嗯?”白策烦躁的扯了扯领带,“这种事情不要传开,他们的家人要多少给多少,我不希望被曝光。”
“好的。”张恒收了线,摊开手心满满的全是汗。
白策努力压制着心里的火气,作为团队的领导人,他不能自乱阵脚。
不过好好地,为什么手脚架就会突然倒塌呢?张恒办事白策还是很放心的,就派了他去欧洲完成这个工程,这才安生了不到半个月,一下子一死一重伤,三个轻伤。
自从白策接手风嘉,第一次出这种事情,还是在国外。
“算了,直接去机场。”白策考虑过后这样决定,司机愣了片刻问道,“白总去哪?”
“机场!”白策提了声调,拨通了秘书的电话,“秦秘书,这两天麻烦你了,我要出国一趟,有事记得及时汇报。”
“好的您放心白总。”秦秘书把文件合上,嘴角带着浅笑。
张叔轻轻叩了叩门,“苏小姐,该吃早饭了。”
苏凉亦这才回神,揉了揉低着头酸疼的脖颈答应一声,此时外面已经是阳光明媚。
苏凉亦下楼没有看见白策却意外的发现了慕容千赫,他一副主人模样的坐在桌子前,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着频道。
“小凉亦,有没有好好吃药。”慕容千赫仰着头调侃道,苏凉亦扯了扯嘴角。先前一直没有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此时听见觉得分外违和。
“苏小姐,少爷吩咐了说您喜欢喝粥,我也不知道小姐喜欢喝哪样的。”张叔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五碗不同的粥品,和善的一笑,“我就一样做了点。”
苏凉亦瞬间觉得很不好意思,忙着说,“谢谢张叔,其实没必要的,我不挑食。”
“对啊。”慕容千赫认同的说到,从上面端了一碗清粥,“我们家小凉亦那么乖,怎么会挑食呢。”
“抱歉,我姓苏。”苏凉亦皱了皱眉,反驳道。
“生气了?”慕容千赫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用勺子不停的在粥碗中盛来盛去,这样可以让粥凉的更快一些。
慕容千赫稍稍尝了一口,觉得温度正好,“嗯,不逗你了,过来把粥喝了。”
“一会儿啊,我带你出去玩吧。”慕容千赫看她低头喝粥的样子有些有趣,随意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在她碗里,看见苏凉亦突然抬起头面色不善的样子。
“我,我看你不吃菜,我就....”慕容千赫有点委屈,“哎,你别瞪我啊。”
苏凉亦不吭声,继续低头,慕容千赫也不死心继续问道,“你想去哪玩?我带你去昂。”
“不用了。”苏凉亦冷冷拒绝,“我还要看一些东西,没有空。”
慕容千赫随即就笑了出来,“你这语气有点像白策,不对,跟白策一样。”
“他呢?”苏凉亦不经意之间问道,今天都还没有看见他呢。
慕容千赫若有所思的看了苏凉亦一眼,“谁啊?”
苏凉亦没有回话,放下筷子就要走,慕容千赫才幽幽的说到,“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告诉我在机场。”
“也许是有什么很紧急的事情吧。”慕容千赫咬了咬筷子,“哎,你别走啊,吃那么点就饱了?”
苏凉亦点了点头,等重新回屋拿起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看不下去。她拿着书随意翻了翻竟然看见了一句话,他写的极其用力,笔锋划破纸张。
所谓绅士,无非是一匹能耐心等待猎物的狼。
“小凉亦!”慕容千赫突然打开屋门,苏凉亦被他吓的浑身一颤,啪地合上了手里的书。
慕容千赫坐在她身边,从她身后把手伸过去想要将刚刚那本书拿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让她吓成这副模样。
苏凉亦不动声色的摁住那本已经移了位置的书,“不是说要带我出去吗?带我去北庄吧。”
慕容千赫有些不解,“那地方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一个郊外小村子嘛。”
“算了,当我没说。”苏凉亦低下头不再理会他,其实苏凉亦只是想到要去看看那个孩子而已。
“我就是问问,你看你。”慕容千赫撇了撇嘴,“我们把药吃了,把伤药换了再走行不行?”
苏凉亦表示默认,这副样子在慕容千赫眼里成了妥妥的傲娇,叹了口气,白策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白策在飞机头等舱翻阅着前些日子积压下来的文件,有城区的开发投标、旅游区的投资、还有一些零零碎碎各种产业的报表。飞机遇见高压气流颠簸起来,白策皱着眉索性不再看文件,把东西锁在自己的包里,合上眼。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就好像平静已久的海面倏然掀起大浪,白策就是被浪扑地措手不及的人。
白策突然想起来苏凉亦蹲在民政局那时候,明明想要装出一副很不屑的样子,但自己的心脏却因为她忽高忽低的哭声揪的心疼。好像当初谢如梦从白家走出来那样,蹲在白家别墅的台阶上一边流泪一边还念叨,“没事,没事,我不伤心的,我不伤心。”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吧,白策想要做一个可以只手遮天的男人,至少这样可以让自己的女人以后再也不会受欺负,再也不会哭。
可是谢如梦走了。白策一直记得她临走时的背影,和往常别无两样的告别,转身后白策却觉得那时的她走的好远,就好像儿时断了线飞走的风筝,让他抓不住。
“先生,需要什么饮品吗?”空姐推着盛满各种各样饮品的小推车,嘴角的弧度弯的正好,优雅大方。
白策微笑,“谢谢,不需要。”
空姐轻轻点了点头,“打扰了。”
对于空姐来说,头等舱就是她们的金主,如果卖弄的好也许自家的老公都在这里。显然,彭怡把白策当做了她的目标。
“我就纳闷了,你为什么非要来这个破村子,路还这么难走。”慕容千赫已经吐槽这条坑坑洼洼的道路好多次了,苏凉亦始终保持沉默。
一是因为无话可说,二是……
苏凉亦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家的人,坦白肯定不行,但是如果开头就是谎言,那以后还会真吗?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慕容千赫拐了一个弯,没有防备的苏凉亦直接撞上了身边的车窗,慕容千赫很可耻的笑了出来。
他打包票,真的有忍来着,只是没忍住而已。
慕容千赫带着笑意问道,“嗯哼,疼不疼。”
“没事。”苏凉亦把一边的头发掖在耳后,“一会儿,你在门外等着就好。”
慕容千赫微微蹙眉,“凭什么,我跑这么远连口水都没有的喝?”
“回去你想要什么就买什么行吗?”苏凉亦就知道根本不该让慕容千赫一起跟过来。
慕容千赫聪明的跳过这个话题,对于他来说苏凉亦越是不让他进去,他就偏要进去。欺负不过白策还不能欺负她?
“小凉亦,你为什么把头发给拉直了?”慕容千赫稍稍减了减速,“以前就挺好看的,还有点甜美范儿。”
苏凉亦偏过头看向窗外,慕容千赫挑了挑眉,“不过这样也挺好看的,有野性。”
“好了,就在这儿停吧。”苏凉亦把车前台子上的手提包拿了起来,本来想要坐到简绍南家路口的,可是实在忍不住慕容千赫总是在一旁打断自己的思路。
“就在这儿?”慕容千赫提高声调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苏凉亦点了点头,“你就在这儿等着,一会儿我就出来。”
“你是不是要去见小白脸?”慕容千赫抓住将要下车的苏凉亦问道,突然看她神色不对又接一句,“我,我是帮白策看着你的。”
“抱歉,我跟白策说好了,互不干涉。我跟你更是毫无瓜葛,我的事情还轮不着你来管。”苏凉亦有些即将发火的前兆,把慕容千赫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如果你还有事情,大可以先走,不用管我。”
“喂,小凉亦,别生气,我错了。”慕容千赫看她猛地关上门,连头都不回的朝前走,连忙追出去。
“不要过来!”苏凉亦转身几乎是吼出来的,她似乎也知道自己情绪已经开始不受控制,有些慌乱说了几句抱歉。
慕容千赫不明白这趟对于她而言是什么,只是很错愕,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生气了。
嗯,还蛮好玩的。
苏凉亦再次走上这条路,站在简家门外突然丧失了走进去的勇气。该怎么面对?
犹豫许久,苏凉亦准备推门的时候,门自己开了。
是一个拿着塑料袋子的老人,她的背很驼,眼中满是黄白色的浑浊。花白着头发,颤颤巍巍地问她,“你是?”
苏凉亦对她有一些印象,就是那天灵堂上嚎啕大哭的老人,相比较那时,现在的她好像更老了。
“我是黄姐的同事,我想,嗯来看一下绍南。”苏凉亦觉得说这话时觉得十分违心,连自己脸上挂着的笑容都觉得虚伪恶心。
“什么?”老人提高了声调。
苏凉亦抿了抿唇,再次重复,“我是黄姐的同事,来找绍南有事。”
老人迟疑了片刻,眼睛看着苏凉亦,“绍南去学校搬东西了。”
“什么!搬东西?!”苏凉亦敛起眉头,现在还不是放假的时候,他搬什么东西?
“是我对不住娃娃,我没钱供娃念书。”老人两行清泪说着就流了下来,“那群畜生,连娃的钱都要抢.....我,我,我对不住燕燕。”
老人情绪激动地颤个不停,说着两眼开始向上翻起,一口气没上来。苏凉亦看情况不对立马伸手扶住老人,“你怎么样了,来人啊,来人!”
邻居是最先听见呼声的,男人穿着汗褂就跑出来。
“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