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二小姐,你没犯糊涂吧?你可知道这次上路是去做什么的,这种关键时候,怎么可以带上外人呢?”薛绍从马车上跳下来,看了看妙妙,又看了看对妙妙举止亲昵的林书容,一脸疑惑。
“我当然没忘,无论对于你们两个人来说,还是对于我来说,这一次的行程都至关重要。但我的意见是,天已经大亮了,我们三个人与其站在这大街上争论不休,倒不如早点赶路。在路上,我自然会将事情跟你们二人解释清楚,若是说不明白,你们再来责怪不迟。”妙妙现在心里想的便是赶紧将他们带上路,一旦驱车离开京城,其实这话便好说了。
他们都是有要事在身的人,总不可能只因为路上多了一个人,而再驱车调头往回走吧?没有这样的道理。
薛绍还欲再讲什么,可耳边却听到林书容道:“妙妙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想法。”
薛绍嗤笑一声,对林书容的这话颇有不屑之意。
明明没什么交情,怎么林书容倒好像是与妙妙多熟识一样?就算是他,也不曾轻易张口便直呼妙妙姓名,亏得还是丞相之子,不懂规矩。
妙妙见薛绍迟迟不动,担心因为他的执拗会耽误此次行程,于是连忙拿过马车缰绳,自己牵着那马车就往一旁丞相府门口的柱子走去。
“你要把我的马车牵到哪儿去?”薛绍望着妙妙的举动,身子也跟着她转了一圈,而后便诧异地瞧见她将他的马车拴在了丞相府的柱子上。
“这下就解决问题了,等到一会儿丞相府的人出来时,自然会看到这辆马车,你要相信他们自有自己处理的办法。反正你薛府上又不差这么一辆马车,就算真的丢了,只当是你送给我了,好不好?”妙妙笑着拍了拍手上的浮灰,心中觉得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其实说实话,今日与林书容同行,薛绍是既不情愿,也不甘心。
去茅山寻找倒是查找瑶瑶下落,这本是一个属于他与妙妙之间的秘密。
他以为妙妙跟瑶瑶应该是极好的姐妹,之前与两人接触下来,瑶瑶对妙妙有多亲昵,多信任,他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现如今瑶瑶已经有了性命之忧,妙妙怎么可能会在这事儿上犯含糊?
可万万没想到,就连这样的事情,妙妙也要找个男人跟着横插一脚,这件事跟林书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样当初秘密她想也不想便能告诉林书容?
看来天真的人只是瑶瑶,是她不将妙妙当外人,是她掏心掏肺的对妙妙好,可妙妙的所作所为,均有私心。
也对,按照身份来说,杜玉瑶是柳千琅明媒正娶的妻,而于妙妙不过是柳千琅用来应付杜玉瑶而不得不娶的妾,这妻妾之间身份相差千里,纵然妙妙对柳千琅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可贪慕权贵乃是人之本性,妙妙又怎么可能不将瑶瑶视作眼中钉?
“好,我早上还没吃饭,想必二位现在也是空着肚子,那我这便去买些粮食带着,免得伤了脾胃。等我买完口粮回来,咱们即刻启程,绝不耽搁。”薛绍这样说着,突然拿着包袱转身就去了旁边的街巷。
妙妙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急得干跺脚。
她着实是想不明白,薛绍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平日里都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性情古怪成这个样子?
况且就算是她没有提前将林书容同行的事情说清楚,那看在林丞相的面子上,他也不该是对林书容这种态度啊。
“书容,真对不住,薛公子同行这事儿说来话长,现在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你相信我,绝对不是谋划了好什么要设计于你,只是他恰巧也要去茅山,所以才想着让你们一块赶路的。”妙妙心里琢磨着,既然已经得罪了一个,总不能再得罪上另外一个,于是就急急忙忙地跟林书容做着解释,希望能够博得他的理解。
可林书容倒是笑得一如既往的儒雅,对于妙妙的所作所为丝毫不介意,表示理解极了。
“早上这风怪吹人的,你穿的又单薄,我们上车等他就好了。薛绍若是回来了,自然要上车来找我们,不必担心。”林书容说着这话,便先行迈上马车,又回身递给妙妙一只手,示意她也上来。
妙妙抻着脖子往街道上瞧了一眼,发觉确实没有看到薛绍的身影,这才轻叹了一声,握住林书容的手,借力上了马车。
此时此刻,另一条街巷上有家包子铺刚刚开门营业,那第一笼包子刚上笼屉,还没蒸好,薛绍便来了。
“店家,给我来两笼包子,我是太傅府上的人。”薛绍说这话的时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长袍衣领,抬头看着店家笑了一下。
那店老板点了点头,抬头瞧见薛绍背上的包袱,连忙道:“好嘞,客官您稍等片刻,这包子有功夫便好。只是不知道,这包子您要买了去什么地方吃啊?”
“茅山,那可是个好地方。只可惜一路风景虽好,却无人同行,真是可惜。”薛绍这话说的奇奇怪怪,不明不白,可偏偏那店家听得明白。
他先是倒了热茶请薛绍坐下,待包子蒸熟了便用油纸包了两笼给薛绍,还特意说了一句,让他放心。
这买完了包子,薛绍方才松了一口气,急匆匆迈着步伐赶回了林书容的马车上。
“喏,我买了包子,你们先吃吧。看你们的样子也都不像是会赶马车的人,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次上路带着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们当车夫的?”薛绍将手里装着包子的油纸包扔给林书容,自己退身回来,坐在了马车门口,拿起缰绳,便“驾”了一声。
妙妙总觉得薛绍今日不对劲儿,刚才他还是一脸不乐意呢,为什么买个包子的功夫,他眉眼之间对林书容的防备便消失于无了?
不对,这薛绍肯定不是去买包子的,依照他谨小慎微的性格,既然早知今日要去茅山,他是肯定会提前在家中命人备好干粮,带在路上的。否则他身上背着的包袱又是什么?
可他刚才还说没有口粮,非得要特意绕了一条街去买包子,肯定就不是真的为了买吃的,而是为了去见什么人。
一定是在见到这个人之后,才让他心中的戒备放下了,让他心里有了底气。
丞相府的斜对面就有一家饼店,他要是真的只为了买干粮,为什么不在这儿买?别说什么不喜这家店的口味,这种时候,谁还顾得上什么口味不口味?赶路嘛,能够不饿到已经很好了。
不行,今日她一定要找个机会跟薛绍问清楚,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儿。
“妙妙,你快吃包子啊,虽然这是他随意买来的,味道一定不比丞相府内厨子做的,可到底还是热的吃食,总比饿着肚子强。”林书容倒是对薛绍赶车一事没什么意见,只要是没人来打扰他跟妙妙,什么人赶车他都不介意。
妙妙漫不经心的应着,伸手便在林书容怀里的纸包内拿了个包子,结果那包子拿到手里她才发现烫的厉害,低呼了一声,连忙又将手松开。
包子滚落在地上,可林书容却无心顾及。
他一把将怀里的包子全都放在身旁,连忙拉起妙妙的手放在唇边吹着,问她,“烫疼了吧?”
妙妙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回头看了一眼赶车的薛绍,伸手便将车帘子放了下来。
“书容,既然已经上路,那现在无论我们在车里聊什么都算不上耽误时间,所以我就来告诉你,为什么这次上路要带上薛绍。有个随我一同从柳州城来往京城的姐妹,名为瑶瑶,前些日子她与我一同去了白马书院,可是却离奇失踪,我们找不到她半点踪迹,而白马书院近日又特别不太平。我便央求薛绍能够陪同我一起去茅山请个道士来,看看能不能在其他门道上找到瑶瑶的蛛丝马迹。这事儿没用提前跟你打招呼,冒然决定真是对不住。事发突然,书容你可否原谅我?”妙妙跟书容道歉的时候,心里竟然存有一丝侥幸。
好像这段时间以来书容对她的态度已经证明了一切,只要是她说的话,书容都会听。即使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书容也一定会原谅。
所以,她似乎真的不必挂怀什么,反正总有林书容会包容于她。
“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总是跟我道歉。你看看,现在多个人帮我们赶车,不是也很好吗?”林书容笑着对妙妙解释道,希望她不要对此事耿耿于怀。
妙妙听他这样说,倒是“噗呲”笑出了声。
她也不知道帘子外的薛绍到底有没有听见这番话,这要是真的让他听见了,还不是要更生气了么?
其实这件事,不光是林书容一开始被蒙在鼓里,薛绍也是那个不知情的人,所以她就算是厚此薄彼,总不能也表现的太明显了一些,好歹不能让薛绍在明面上看出来啊。
于是,妙妙便用手帕包着两个包子,掀开帘子,给薛绍递了过去。
“薛公子,包子还是热的,你快点趁热吃了吧。这会儿路都是平的,两旁有没什么人走过,我来赶车就好。”说到这儿,妙妙伸手便要去拉缰绳。
“我不吃,你们吃饱了就行了,这赶车一事看着简单,你上手便知道有多么的不容易了。要真是让你赶车,撞到了人,谁来负责?”薛绍嘴上是这么说,可若细瞧他的脸色,明明还是生着气的模样。
可不是么,方才林书容与妙妙的对话他在马车外都听了个一清二楚,这两人郎情妾意的样子真是叫人生气,他们可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吗?
以往南燕王说这于妙妙不是个善主儿,瞧她长得模样就知道她是个水性杨花的性子,当时薛绍还不信,甚至还替她辩解过两句。
可现在看来,南燕王不愧是主子,这眼光的确是比他老道,这于妙妙可不真就是见一个怜一个,爱一个么?
“你既然特意去买了包子,说早上没有吃饭,现如今包子买来了,你又为什么不吃?该不会是你在这包子里面下了毒,成心要害死我跟书容公子吧?薛公子啊薛公子,我真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妙妙皱眉,佯作生气,说着就要将那包子撇在地上。
薛绍听见她这话也是急了,这于妙妙怎么能够好心当做驴肝肺呢?亏她想得出来,还在包子里下毒,他要真是害死了于妙妙跟林书容,他还能活命吗?
薛绍一把将妙妙手里的包子抢下来,放在嘴边狠狠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就吞咽了下去。
而后,他望着妙妙道:“这下你满意了?这包子有毒必然是先毒我,真要死,黄泉路上还有我陪着你呢,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