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多钟,柳波果然开车过来了,一进门,他便抱过孩子左亲亲,右看看,久久舍不得放下。
梅蕊蕾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哭着诉说:“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呢?如果我不离开东城,赵倩肯定不会放过我和孩子,我自己倒也无所谓,就是担心她会做出对孩子不利的举动来。”
“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保护你们,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我的儿子。”
就在两人商量如何应付赵倩时,柳波的手机响了,是赵倩打来的。
接通后,里面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你在哪里?”
“外面应酬”
“哼!应酬,我看又是在小妖精那里吧,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将他们赶走,有你们好看的。”
柳波现在左右为难,如果不回去,他担心赵倩万一想不开会做出过激的事,回去吧,他又不放心梅蕊蕾和年幼的儿子。
“你还是回去看看吧,我会注意安全的,不要为我担心。”
“那好吧,晚上关好门窗,不管是谁叫喊都不要开门,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的,你自己也要当心点,不要跟她闹得太狠了。”
“我知道,你看好孩子,我先走了。”
说完,柳波只得极不情愿地离开了梅蕊蕾的出租屋,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抱着孩子独自垂泪。
张小刚虽然搬离了出租屋,可是发生在梅蕊蕾和孩子身上的那些事,就像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他不可能做到不闻不问。
只要静下心来,他的眼前就浮现出梅蕊蕾娇羞迷人的模样,以及孩子那天真可爱的小脸蛋,还有他奶声奶气的“爸爸爸,嗒嗒嗒”的声音。
他恨命运不公,恨自己为什么要得病,如果没有发生那些意想不到的灾难,他的家庭该多有幸福啊!
可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家庭,妻子,儿子, 工作,名声, 一切都没有了,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和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那段时间,王丽红对他百般照顾,生活上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精神上百般安慰,她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让他早日 摆脱孩子一事带来的伤害。
尽管他们还没有结婚,可是她为他所做的一切,甚至比妻子还要多。然而,他这次受到的伤害实在太深了,即使她付出再多的关心,也难以抚平他心头的伤痕。
梅蕊蕾毕竟是他的合法妻子,孩子是在他们的婚姻存续期间生下来的,他的家人及亲朋好友早就认可这个孩子是他们家的后代。他和梅蕊蕾的矛盾,他的父母和姐姐都毫不知情,他们隔几天就打电话来询问孩子的情况,如今他和梅蕊蕾的关系恶化到了这个地步,他真不知该如何向家人解释?
然而,不管日子有多糟糕,他还得往前熬下去,一味地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他迟早得理清这堆乱麻。
农村人一向看重名声,当初儿子出生时,他们全家人喜气洋洋地大摆宴席,所有人都知道他家添了一个男孩。
现在闹出了这个变故,男人的尊严使得他不想接受这孩子,可是如果不接受的话,他照样不会有孩子,以后该怎么向别人解释呢?
总之,不管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这个可怕的真相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别人更加会说三道四,不难想象,那些闲话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困扰,不用说那种伤害将会远远超于现今他所遭受的折磨。更有甚者,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他的家人都会颜面扫地,他们照样无法在村里立足。
一连串的纠心事扰他心烦不已,他每天的情绪都很低落 , 有时候甚至觉得活着简直生不如死。
就在他陷入痛苦的深渊不能自拔之时,一位朋友阿兵告诉他一个让他肝胆心碎的消息。
“前几天我看到你老婆搬家了?你们搬到哪去了?”阿兵租住地与他们离得很近,以前他们经常一起骑自行车上,下班。
“什么时候搬的?搬到哪里去了?”张小刚不明就理地反问阿兵。
“我没有问她,是一位中年男人和她一起搬的,我不认识那个男的,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所以不好意思跟他们打招呼。”阿兵说道。
阿兵的话音刚落,张小刚的脸色突然大变,强烈的愤怒和羞耻辱使得他近乎失去理智,脱口骂道:“无耻!”
阿兵见此情形,猜想他们夫妻可能闹了矛盾,连忙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那个男人是谁呢?他们搬家你怎么不知道呢?”
“别说了。”张小刚心烦意乱地打断阿兵,抱着脑袋陷入痛苦的沉思中。
阿兵吓得吐吐舌头,连忙走开了。
“中年男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只要想起柳波和梅蕊蕾的私情,他曾经最信任的两个人,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偷偷地生出孩子来了?
这件事就是他心头拔不出的刺,他对梅蕊蕾和柳波的恨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们让他颜面扫地,让他作为男人的尊严荡严无存,他为自己的遭遇感到悲哀,感到可怜,堂堂正正的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
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张小刚心如死灰。
阿兵走后,他一个人来到附近的公园里,坐在一棵大树下,静静地想了一整天,直到天色渐暗,他才迈着沉着的步子回到了王丽红的家中。
王丽红和她的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晚饭,见他进来,她高兴地问道:“今天回来这么早?我给你做了凉拌三丝,快来尝尝有没有你们家乡的味道?”
此时张小刚心烦意乱,他将皮包丢到沙发上,径直走进卧室,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发愣。
“你怎么了?”王丽红跟在他后面走进卧室。
“没什么,你先吃吧。”张小刚不耐烦地说道。
王丽红见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她猜想他肯定又在为梅蕊蕾的事发愁。
“你到底怎么了吗?”
“没事,别问了。”
王丽红打发走母亲和女儿,然后关上房门,来到张小刚的旁边坐下,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件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呢?难道就一直拖下去吗?事情总得解决吧?你都三十多岁了,这样拖下去行吗?”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张小刚有气无力地说道。
“离婚!”王丽红坚决地说道。
“离婚?你说的简单,离得了吗?离婚可不是像换衣服那么容易。”
“那你这样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该面对的问题总得去解决吧?”王丽红反问道。
面对王丽红的逼问,张小刚沉默了,他当然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只会加深他的痛苦。
可是按照当下的情形,他怎样做才能既不伤害父母,又不丢失作为男人的尊严呢?
思忖许久,他才慢慢地向王丽红讲出了他心中的顾虑:“你不知道我和梅蕊蕾的感情,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关系一直不错,我们是彼此的初恋,感情基础牢固,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我的父母一直很喜欢她,她对我的父母也很好。上次她在我家生下这个孩子后,我的父母和姐姐,以及其他的亲戚都以为那个孩子是我的骨肉,他们将那孩子看得比生命还要珍贵,你要知道,我的父母已经七十多岁了,他们就我一个儿子,因此这个孩子不仅仅是我家唯一的后代,他还关系到我们全家人的名声。当初摆满月酒宴的时候,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亲戚们都恭喜我的父母终于抱上孙子了,如今他还不到一岁,我突然提出离婚的话,你想想看,我的父母怎么受得了呢?离婚总得有个原因吧,我怎么向他们解释这个讲不出口的原因呢?离婚是大事,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呢?难道让我跟他们说实话,我没有生育能力,那孩子是梅蕊蕾跟别人生的吗?这样讲出来,我全家人的颜面将置 于何地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农村人的嘴巴,他们最喜欢搬弄是非,巴不得别人家里闹出点事非来,这样他们就可以幸灾乐祸地看笑话了,与其换来这样的结果,还不如让我去死掉,这种丑事已经发生了,我现在是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当然,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我接受那个孩子,这样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这样做的话,我作为一个大男人的尊严将置之何地?那个孩子不是我生的我装不出来,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做一辈子的傻瓜。”
说完后,张小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老天要这样惩罚我,我能怎么办呢?”
王丽红同情地看了看张小刚,问道:“你既没有勇气离婚,又不愿意接受那个孩子,这样拖下去,事情就能解决吗?现在你和小梅闹翻了,孩子也不在你的身边,你的父母总是给你 打电话问孩子的事,次数多了,他们肯定会怀疑你和小梅的关系不好,到时你还是要去面对,与其拖得收不了场,还不如趁早快刀斩乱麻,早点开始新的生活。”
“唉,我还能期待什么样的新生活呢?过一天算一天吧。”张小刚不耐烦地说道:“你先去吃饭吧,让我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