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天变幻无常,刚还风和日丽,转瞬就乌云滚滚的下起雨来。
雨下得特别急,众人只好躲在茅草搭建的棚子里,一边擦拭脸上的雨水,一边抱怨衣服都湿透了。
李季提议道:“夫子,我家在前方不远处有座避暑的庄子,现在雨下得这么大,我们不如去庄子上避一下雨吧。等雨停了再回城如何?”
余玉抬头看了眼天色,心道:这雨只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见这些娇贵的公子哥儿们一脸菜色,便点头同意道:“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众人乘坐马车来到庄子上,庄子上的仆人已经准备好干净的衣物和温热的食物。
众人都去了房间换衣服,然后又吃了点熟食饱腹,只等雨停后就起程回去。
可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且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雨幕中,一个带着蓑衣斗笠的高大身影匆匆而行。
他疾步走进庄子,来到一处精致的雅园,走过院中的青石小道,踏上游廊。
早在廊檐下等候的李季见到他,欢喜地叫道:“大哥!”
李季上前一步,接过他脱下的蓑衣和斗笠。
李署用宽袖擦了擦脖颈上的水,问道:“公子凌可在?”
李季点头,“二哥在屋内等你。”
李署一听,哪里还顾得上擦干雨水,忙举步入内。李季将蓑衣和斗笠放在门外,也跟了进去。
二人匆匆忙忙,完全没发现大方柱背后还站着个人在偷听。
余玉将身子紧紧贴着柱子,生怕被人发现。她真不是有意偷听的。她是来问李季这么多人要怎么安排,哪知一来好像就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公子凌?公子凌!
余玉将这三个字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据她所知,姜成王的嫡子名唤凌,姜凌,人称公子凌!
屋内,李凌站在窗前,身姿挺拔,神情淡然。他看着连绵雨幕,目光幽深似井,无人知道他此刻正在想什么。
“拜见郎君。”李署恭敬地行礼。
此刻的李凌应该称他为姜凌,姜国未来的王。
姜国设立国学、州学以及乡学三个等级的学堂,以姜凌的身份,应该入国学受教才对。然而,姜凌欲体验普通学子的学习生活,便以李家二郎的身份入州学,化名李凌。
姜凌对此次化名体验之旅非常满意。如果不是余玉,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原来还有“私田”这回事!
姜凌转身看向李署,双手抄进广袖中,半眯着眼,合身而立。
“事情查得如何?”他目冷如水。
李署不敢有一丝隐瞒,如实禀告:“只安阳地界内,就有近三百领主开垦私田,最少两亩,多的已达二十亩。”
姜凌眼色一沉,眼中杀气聚集,“真是好胆!”
李季被他散发出的暴戾怒意吓得头也不敢抬,小脸发白的偷偷看向自家大哥,眼露忧色。父亲虽然没有亲自参与私田一事,可也是知情之人,甚至还受过领主的贿赂,帮他们隐瞒此事。如今,公子凌盛怒,万一他要查办私田之事,父亲会不会受到牵连?
李署却面不改色,继续道:“郎君,据姬武传来消息,临水君吴锦的封地也有数百领主开垦私田,甚至连临水君也指使奴隶在临水区旗一带开垦了三百亩的私田;武陵君姜朝……”
李署一口气报了十数个卿大夫的名字,具是指使奴隶开垦、耕种私田,最多者达五百亩。
姜凌的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空气中弥漫着犹如死神般冷冽恶寒的气息。
李季与李署知道他心情不快,也不多待,禀完事情后就告退离开了。
出了门,李季疾走两步追上大哥的步伐,与他并肩而行,“大哥,二……公子凌他对私田一事好像很生气。这事父亲早就知晓,甚至还牵扯其中,你就不怕父亲受到牵连吗?”
李署比李季大七岁,今年二十又六,因是嫡长子,将来势必会承袭其父的封地,成为一方霸主。为此,安阳君早早便安排儿子管理庶务、熟悉政事。
李署聪慧睿智,做事干净利落,很得姜凌的喜欢。姜凌惜才,将其收为自用。起初,他不过是姜凌众多手下的一员。经过三年时间,他用他的聪慧睿智,成功晋升为姜凌的左膀右臂。
这样的人自然比李季的目光更长远!
“私田一事牵扯甚广,在没有确切的办法之前,别说是公子凌,就是姜王都不敢轻举妄动。”李署披着蓑衣,双手拢在袖中,任由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流下。
他面容含笑,气质优雅淡然,身姿清素,如暖风似浮云,眉宇间藏着运筹帷幄的睿智,叫人不敢小瞧。
“清酒红人面,钱帛动人心。在尝到甜头后,这些领主是不会轻易妥协的……”李署气定神闲地道,“主犯都还没解决,哪有精力来问责从犯。再说,咱们父亲连从犯都算不上,只能说是知情不报。”
得,他这事白操心了。李季看不透他们这些弯弯道道,就不打算参合。想起余夫子今日说起的稻谷一事,他兴致大气,准备去寻夫子再请教请教。
“哎,你们说得我都不懂。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找余夫子。”他快步走向另一个小院。
“等等。”李署叫住他,问道,“你说的余夫子可是提出私田一事的余玉?”
“咦?大哥,你也知道余夫子?”李季惊讶。
李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略有所闻。不过用不了多久,她的名字应该会在领主圈里掀起轩然大波。”她可是私田风波的发起者,应该会有许多领主想要杀她泄愤。
李署突然来了兴致,想要去会一会这个余夫子。
于是,兄弟二人联袂来到余夫子的住处。不巧的是,正遇上陈容在请教浮力升空的问题。
“夫子夫子,你看我这灯笼。那****说火焰燃烧可以产生升力,回去我就研究了一下,终于做出了这个可以升空的天灯。”陈容得意的展示着他的小发明,“不过,它只能升起半尺高。夫子,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让它升很高很高啊?”
余玉指点他,“火焰燃烧得越旺,升力就越大。当你找到一个平衡点时,别说是一个小小的灯笼,就是人也能借着灯笼的升力飞空。不过,你首先要解决的是,制作灯笼的材质要耐得住高温才行。”
陈容那表情,就像是狗见了骨头,双眼亮得跟灯泡似的。
得了余玉的指点,陈容屁颠屁颠的跑回去继续研究了。
李季满目崇拜地看向余玉,“夫子,您好厉害。”
余玉被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脸转移话题,望着与他一同前来的人,疑惑开口,“这位是……?”
“在下李署,是李季的兄长。余夫子,久仰大名。”李署温文尔雅地见礼。
他温和儒雅的气质立刻博得余玉的好感。没办法,她就喜欢优雅文儒一类的男生,看到李署她就想起了惊艳时光的雅夫子。
“李郎君安好。”余玉优雅大方地还礼,并邀请二人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