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后山水榭大动工程,江正泽让人把湖水全部放干,寻找鲛人。人死了,湖里害人的鲛人已然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更可况施廷钰的死总归与这东西脱不开关系的。
整个山庄弥漫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紧张氛围,而当湖水里的湖水全部被放干后,大抵上所有亲眼所见那个场景的人都会不寒而栗吧!
偌大的人工湖彻底排干了湖水,引去到下游,整个湖底就彻底暴露在天光之下了。整个湖占地面积很广,湖底都是沉积的黑色的泥沙,在这些泥沙中有不仅有跳跃的鱼类,更多的是不明动物的骨骸,一具一具,苍白的露出黑漆漆的淤泥之中,仿佛一朝得见天日,等待沉冤得雪。
“湖里一共挖出了十三具尸体,却没有鲛人的踪迹,你说奇怪不?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花凉喝了一口茶,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稍早些的时候,她听闻后上的水榭要排水,蓝正龙要抓鲛人,赶早的去凑热闹,没想到排水工作刚刚做完,湖底会发现那么多白骨。
因为泥沙的沉积和腐蚀,加上湖里鱼群和鲛人啃噬,尸体已经全部化成了白骨,完全没有没有办法辨别出具体的死亡时间。
一下子在湖里挖出这么大一匹尸骨,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更何况,那只伤人的鲛人竟然会不翼而飞。
“你说,怪不怪?我就觉得这个山庄真的是到处都透着古怪啊!”花凉一边说,一边捻起桌上的糕点塞进嘴里。
唐次正低头研究香炉里的灵犀,花凉瘪了瘪嘴,“唉,你不是说能通灵么?成么?”这世界上若真有鬼怪,那枉死之人不都是成了恶鬼索命,还要官府做什么?
“略有小成。”唐次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花凉,“你刚刚说,湖里的鲛人不见了?”
“是啊,到处都找过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你说,奇怪不?”
“奇怪。”唐次点了点头,继续摆弄香炉。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在门前停了下来,伸手敲了敲门。
“谁呀 !”花凉拉开门,门口站着脸色苍白的司马翎。“怎么是你?”
司马翎失魂落魄的冲进来,“今天早晨发生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
唐次没说话,捻起一点点香灰放进茶杯里,又把从欧阳毅那儿弄来的肥料倒进去,用筷子搅拌均匀,起身从外面的花架上搬来两盆开得正茂的蓝灰,小心翼翼用筷子在花根的部分扎了一个小洞,把混合了肥料的想回一点点注入进去。
司马翎也不管他听没听,径自白着脸说,“唐先生,我姑姑的尸体,你可是看出了什么?她,她,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司马翎是司马家的嫡子,少时父母双亡,几乎是跟在司马贞身边长大的,后来司马贞嫁给江正泽,便把他也带了过来,央江正泽收了他做徒弟,此后十几年一直跟在江正泽身边。
三年前发生的事儿,江正泽做得很是隐蔽,所以司马翎这三年一直以为司马贞躲在水榭不出来,是因为不想见江正泽。随之昨日上午,江正泽突然从水榭出来,让他和欧阳毅进了水榭处理司马贞的尸体,他才知道,原来水榭里的姑姑已经死了三年有余了。
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会平白无故,悄无声息就死了呢?司马翎伤心之余,带着满腹的惊异去找江正泽。
江正泽从昨天水榭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义马堂,水榭之事几乎全全由欧阳毅在处理。
二老爷江涛知道司马贞的死讯后,先是大闹了义马堂,被欧阳毅着人带走之后,就守在后山瀑布后的冰窖前再也不曾离开过了。
司马翎风风火火赶到后山瀑布前,冰窖里的大门早被锁死了,施廷钰死后,尸体被送进冰窖存放,现在唯一的一把钥匙就在江正泽手里。
江正泽避而不见任何人,尸体又看不到,司马翎心急如焚,最后只能来找唐次。
“我们怎么知道是怎么死的?人都死了三年了,变成一具干尸,身上也没有伤,瞧不出来 。”花凉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说,心中暗道,这白马山庄也真够怪的,这都死了两个人了,湖里又翻出十三具骨骸,这种事儿难道不应该及时报官么?且看江正泽这态度,这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却也没有打消娶亲的念头,甚至连司马贞的丧礼都不操办,要挪到婚礼之后。
新娘子都接到府上了,婚礼早办晚办有这么重要么?
“干尸?”司马翎脸色幽地一边,一把抓住她的肩,“你说什么?”
“你们看到?”花凉诧异,“你师娘,哦,也是你姑姑,三年前就死了,被你师傅打断了腿,不过后来好像接好了,但是大概没多久就死了。”
司马翎脸色惨白的颓然后退几步,不敢置信的看着花凉,“不,不会的,师傅他,他一向敬重她,这是三年每日早晚膳食都是师傅亲自送去的,他如何会,会做出这种事?”
花凉眨巴眨巴眼,颇为同情的说,“你说你这人,不是所有痴情的表象下都藏着一颗万年不变的真心。你也说过了,你师娘和你师傅感情并不好,况且。你师娘和别人私通。你师傅打断她的腿有什么不对?”
司马翎身子一阵,眉头微微皱起,“你怎么知道?”
花凉一乐,扭头看了眼唐次,他正在给第二盆兰花上肥料。“原来你早就知道。”
司马翎脸一僵,“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花凉耸耸肩,“不懂就算了。”
“你。”
花凉瘪瘪嘴,不想在搭理他。
这白马山庄的人,看起来各个道貌岸然,实则一肚子坏水。
江正泽如此,欧阳毅看起来温润如玉,实在最是让人瞧不清,还有这个司马翎,呵呵,司马贞和江涛的事儿他估计一早就知道,司马贞被关了三年,他作为一个亲侄子,三年都不闻不问不关心,啊!这会儿人死了,倒是跑出来装孝子了,不妥,很是不妥。
“咔!”的一声轻响,二人回头,唐次不知何时拿起了花剪,将其中一盆兰花齐根剪断了。花凉“啊!”的一声,捡起掉在桌上的花儿,一脸惋惜,“你把它剪了做什么?好好的花。”
唐次慢条斯理的用小铲子拨了些土把兰花断开的根部全部埋上,“得了病,要重新发。”
花凉皱眉,惋惜的看着开得正好的花儿,“瞧着开的好着呢?怎么就有病了?”
唐次抱起花盆把它放回门外走廊的花架上,回来时,目光落在司马翎身上,“咦?你怎么还没走?”
司马翎讪讪的笑,“唐先生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唐次叹了口气儿,“我又不是官府衙役,刑侦断案之事,难道不是官府的事儿?”
花凉连忙附和道,“是了是了,这破案的事儿,还真就得寻得官府。”
司马翎摇头,一脸苦恼道,“江湖之事,断是不该牵扯到朝廷。”
唐次勾了勾唇,低头摆弄花剪,“是怕惹出事端,影响了白马山庄的生意。”
司马翎猛地抬头,好半天才说了一个“是!”来。
“所以呢?”唐次抬头,司马翎苦笑道,“我想请你帮我找到杀死姑姑的凶手。”
唐次一笑,“你为什么觉得司马贞是被杀的?”
司马翎摇头,“她总不会自杀的。”
“何以见得?我说过,尸体上确实没有任何的伤口。”
司马翎叹了口气儿,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虚空,神情沮丧道,“她不是那种会放弃希望的人。没有人比我还了解她。哪怕是最苦的境地,她也会想尽办法的活着。”
“等等啊!”花凉突然插嘴打断二人,摸了摸脑袋,“你们说来说去,难道没有注意到一件很奇怪的事儿?”
司马翎点了点头,“花姑娘也注意到了?”
花凉侧头看了眼唐次,突然有种,我们早就知道了,你才注意到?的感觉。
“木头。”
唐次收好花剪,把香炉轻轻放到窗边的桌案上,慢条斯理的说,“水榭是建在湖水之上,按照常理来讲,水榭里空气中的水分比较重,湿气大,是最利于尸体腐烂的,但司马贞死了三年,尸体竟然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
花凉“啊!”了一声,“对对,就是这里,我也觉得奇怪。湖中尸体俱以成了白骨,司马贞却成了干尸,委实怪异。我听老家的嬷嬷们说过,凡事尸身不腐的尸体,生前都是有巨大冤屈的。所以,司马贞定是含冤而死。”
唐次默默的看了眼花凉,眨了眨言,转身走出房间。
“唐先生,我的请求,你是答应了?”司马翎连忙追出去。
花凉愣了愣,猛地一拍头,跟着出了房间,“唉,木头,你去哪儿?”
唐次回头,“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