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些话的时候,云竹脸上是坚定的表情,显然早就有所决定,只是并非绝望寻死。
因此,简云苓没有插嘴,等她接着说下去。
果然,停了一会,云竹十分豁达地笑道:“但王妃您对奴婢和小姐有大恩,奴婢感念您的恩德,知道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才算是对您最好的回报,所以,奴婢想在小姐的墓前建一个草屋,就住在那里,一辈子为她守墓扫墓,若王妃有何差遣,尽可以去找奴婢,奴婢随时听凭您的吩咐,哪怕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隔着两步远的距离,看着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露出与她年龄不相符的透彻成熟,嘴里还云淡风轻地说出这样令人惋惜的话,简云苓却笑了。
好啊,隐姓埋名,远离斗争中心,做一个普通的守灵女,守着她最重要的人,过完下半辈子,着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你们主仆该做的,不该做的,也做的够多了。那些恩和怨,就让它随风而逝吧。”简云苓轻轻把瓷杯放了回去,杯底与桌面碰撞的声音清脆空荡。
她站起身来,走到云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苦口婆心道:“司徒槿临死前最牵挂的,无非就是她的家人还有你,她家人那里,我每个月都会派人去关照。至于你,你就安安静静替她守墓,我或者其他人,都不会再去打扰你们了。”
云竹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提裙跪地,郑重叩了两个头,道:“多谢王妃。”
简云苓扶起她来,握着她的手,嘱咐道:“明天,苏侧妃走后,我会让兰姨送你离开,钱财细软,也会一并为你准备好,记得,走了以后,就忘记这里的一切,永远不要再回来了。但愿我们相见无期。”
云竹的小手有些颤抖,声音还在努力保持平稳:“奴婢明白了,王妃保重。”
简云苓从手上褪下一个玲珑剔透的翡翠镯,在她拒绝前戴到了她的腕上,道了声“保重”,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晚,秋风飒飒,有值夜寻府的下人看到一身白色单衣的王妃,在一棵脱光了叶子的枯树旁静立许久。
深袖鼓荡,月霞披身,粉黛未施的淡泊眉眼不比平日的凌厉,竟让人感觉说不上的……寂寥?
然而,但还不等他们细细打量,王妃便看到了他们,对慌张施礼的几个人唤了起身后,立刻飘然离去,那清冷而充满压迫的气势,让他们皆相信,方才所见一切肯定是自己一时眼花,看错了。
那种表情,怎么可能出现在王妃的脸上?
这时,一声凄厉的高叫忽然惊破了夜的沉静。
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由嘘叹:唉,又是苏侧妃,这已经是今天晚上第几十声了?
明天就要被送回母家了,现在嚎叫又有什么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招惹王妃的,有几个有了好下场?她这样,也实在是活该!
如此心照不宣地交换着嘲讽的眼神,几个人提着灯笼,很快沿长廊走远,夜色里的翰王府除了呼啸的寒风和高亢的惨叫,再听不到其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