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
德妃冷笑一声,这般是她想要的吗?她也是受害者,好像现在这一切都是她错了?
德妃看了眼床上的盛安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走了出去,“苏络,我想休息了。”
苏络点了点头,让青素领着德妃去了旁边的厢房,自己却依旧站在原地。
安公公有些迷茫,“九皇子妃,奴才说错了吗?”
他是一个阉人,不懂得男女间的这些爱恨情仇,自然也就不懂怎样去劝解德妃与盛安帝。
“德妃娘娘需要冷静一下,你刚才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苏络看着床上的人,皇上来了这九皇子府,她就必须保证皇上的安全,她看了青香一眼,正欲说话,就听见床上一声闷哼,安公公喜出望外,一溜烟跑到盛安帝床边,惊喜道:“皇上,您醒了?”
盛安帝缓缓睁开眼睛,眼前还有些模糊,他伸了伸手,没有人握住他的手,他这才看清楚,眼前是安公公和苏络,以及她的婢女。
他想看到的人,没有在。
安公公看着盛安帝眼里的失落,想了想,“皇上,您昏迷后,德妃娘娘一直陪在您身边,刚刚才离开去了厢房休息。要不奴才去将德妃娘娘叫过来?”
盛安帝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不用了,叫苏络丫头陪我说会儿话就是了。”
苏络有些吃惊地指了指自己,安公公朝着苏络点了点头,“九皇子妃,皇上身子还很疲惫,您千万不要说久了。”
安公公出去后,苏络站在床边,觉得这样俯视着盛安帝不太妥,就自作主张地搬了个凳子,坐在盛安帝身边,“父皇,您身子不舒服,要不还是让安公公来服侍您吧?”
盛安帝摇了摇头,“朕现在不需要谁服侍,只是想要同你说说话。”
苏络沉默了一下,“因为臣媳像德妃娘娘,所以您要同臣媳说话吗?”
盛安帝定定地看了苏络一眼,最后瞥开眼,轻笑了一声,“你这丫头,倒是一点也不委婉。”
苏络抿了抿唇,“臣媳向来喜欢实话实说。”
“那你老实告诉朕,老九是不是有一批自己的力量?”
苏络眨了眨眼睛,自己的力量?苏络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阿回,自阿回上次受伤在丞相府里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就离开了,随后再也不曾露过面。但是阿回到底是不是姜寒笙的人,苏络并不清楚,也没有问过。
“怎么,你不知道?”盛安帝笑了笑,立即引起一阵咳嗽,“据朕所知,老九待你可是真的好。”
“父皇,这件事臣媳确实不知,许是谁传的谣言吧,不知您听了谁的胡言乱语?”
盛安帝眯了眯眼,一双锐利的眼在苏络脸上扫了扫,“既然你不想说这个,朕也不勉强。朕这一生,除了对德妃外,谁都不相信,你无论说与不说,朕都会派人查清楚。”
“既然如此,父皇又如何相信九皇子,愿意帮他坐上那个位置呢?”
“还记得你被苏馨荷设计,老九拿着那半块兵符来求朕吗?”
苏络点了点头,她自然记得那件事,皇后与苏馨荷联手栽赃嫁祸于她,她如今只是将苏馨荷做的丑事暴露出来了,皇后那里,暂时还动不得。但姜天衡如今彻底失了圣心,皇后与周家也耀武扬威不了几天了。
“朕没有要他的兵符。那半块兵符,一直在他手上。”
苏络吃了一惊,兵符还在姜寒笙手上?
“朕在发现老四虽然天资聪颖,但不是块做帝王的料的时候,老九出现了。他这些年确实隐藏得很好,好到朕都快被他瞒过去了。直到他拿着那半块兵符来找朕,想要用这半块兵符来交换你们的婚事,在当时来说,是保全你。朕不过考了他三个问题,这三个问题全是姜国现在面临的最明显的困窘,但越是明显,就越不好去办。他却在停顿了一下之后,将办法想了出来,同朕想的一模一样。朕在那时,就认定他了。”
“至于那半块兵符,是朕同他做的一个交易。朕因为这些年心系德妃,子嗣并不多。他拿了那半块兵符,便答应了朕,若有一天他能坐上朕的位置,就必须给朕的这些孩子一条活路。至于你们都不知道,也是朕提出的。”
“那父皇,您为何还要杀威武将军一家?”这是苏络最想不明白的一件事!
“你以为,威武将军一家,为何会和老九联手?”
原来如此!苏络听到这一句话,彻底明白了过来。皇上这是在帮姜寒笙!若不是皇上想要威武将军一家人的命,威武将军也就不会感到有危机,与姜寒笙联手。
但又不得不否认,皇上确实想杀了威武将军一家,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盛安帝本就疑心重,随着威武将军在民间的呼声越来越高,他的杀心早就有了。他这一举措,若是能灭了威武将军一家,他自然高兴;若是没有,姜寒笙救多少人,那那些人就从此是他的盟友,这也有利于姜寒笙以后在朝堂上大展拳脚。
盛安帝话说得多了点,有些急促得喘着气,苏络听得认真,见他如此难受,想要站起来去叫安公公,却又被盛安帝叫住了,“苏络丫头……”
苏络顿住脚步,看向盛安帝,“父皇,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有什么话,下次再同臣媳说便是了。”
盛安帝苦笑一声,“朕今日难得有这个心情,想要同你说说话,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父皇,您别这么说……”苏络拧了拧眉,又重新坐了下来。
盛安帝喘了好一会儿,面色就白了起来,见苏络坐了回来,满意地点了点头,“朕的身子,大夫已经告诉了你们吧?”
苏络沉默地点了点头,不知该说什么。她对于盛安帝并没有多大的情感,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依然如此。
“德妃也知道了吧?”
苏络再次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有什么反应?”盛安帝话一说完,就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你不用说,朕也知道。她会似笑非笑地看了朕一眼,随即离开。她的脾气向来如此,不喜欢那些矫情的事情。”
盛安帝猜得确实很对,所以苏络依然没有说话。她知道她这样是对皇上的不敬,但她确实不知说什么,难道让她说,皇上您猜得对,德妃娘娘确实如此做的?
那不是伤口上撒盐吗?
苏络现在要扮演的,是一个像德妃又不像德妃的角色,她每一步都在很小心地拿捏着,因为盛安帝随时可能说着说着就犯了疑心重的毛病,冷不丁地试图从你口中得知点什么消息。
“其实德妃这个人啊,虽然喜静,却也热闹得起来。她可以站在欢愉的众人中,一个人冷静地想事情;也可以一个人看着风看着水,也觉得很热闹。但是你这个丫头呢,就不行了。你似乎总是在一个人冷静地想着事情,将所有的来人都拒之门外。苏络丫头啊,你小小年纪,怎会有这样的心思?”
果不其然!苏络垂着头,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讽刺的笑意,盛安帝这人啊,他刚刚自己也承认了,疑心重,所以每一句话都似乎在给你下套,你若是真的想同他聊聊,指不定他就因此将你所有的心思看通透了。
“臣媳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待着。”苏络抬起头来,笑得有些苦涩,“当初在丞相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姐苏馨荷占据了全家人的目光,根本无人记得丞相府里还有位嫡出的小姐,所以臣媳从小就养成了不爱与人打交道的习惯。但是德妃娘娘不一样。苏家一开始是商人起家,只是从父亲开始,苏家才有在朝为官的人。德妃娘娘小的时候接触商事,大了后接触官家人,自然心眼开阔,品性也就比臣媳好太多了。”
“你啊你,谦虚!”
“臣媳说的都是心里话,不敢欺瞒父皇一星半点。”
“不过德妃确实如你所言。朕当初第一次见德妃的时候,是在苏家买东西,结果就被她算计了,她算得一手漂亮的账,但她那时才十二三岁而已。那时候朕就想着,总有一天,要将她接到朕的身边,看她还敢不敢再算计朕。”说到这里,盛安帝又叹息了一声,“结果哪知道,后来是这样的。”
后来是哪样的呢?
后来他算计她,她算计他,他们周围的人都在互相算计,大家都没了心。
其实说来,他这一辈子都在辜负她。
娶她之前,他承诺只娶她一人,最后却不得不纳她为妾。那时候她的眼里的泪花,落在了他的心里。他便想着,从此以后,不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可是后来,他因为政事,不得已打掉她的孩子。那时候她没有泪花了,但是她眼里的深沉的恨,像是一把尖刀一样,就这样插在他的心上,他觉得疼,却没有后路可退。
相隔十多年,他们再次相见,他觉得,他的心口又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