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君顾也看着画舫中,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眸子莫测:“薄公子来的还真的是及时……”
他的话停了下来,目光注视到另一个人,话语顿时噎住。
小七心里哀嚎了,来的及时么?
如果再没有人来的话,至于柳长言临走之前交代她不准说出去的事情估计会在卫君顾的威逼之下泄露出来,呜呜,那她就罪过大了。
其实至于至宝还有另一个名字:往生石。
顾名思义可以让死人复活,可以让活人长命百岁,活的久久的,甚至是更长的时间。
这样的巨诱之下,谁会不动心?
小七呼了口气,还好现在至宝不在她的身上,包骚少主正端着酒杯,与他对面的人谈笑,他身边的女子手执着团扇轻摇,小七脑中不免浮现,包骚少主还是那个整天笑嘻嘻来无影去无踪的薄言的穆萧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小七把咬着的勺子拿了出来,放回碗里,一转眼,就对上了卫君顾的眼神。
狐疑,惊奇,深不可测的眼神。
小七赶紧干笑了两声:“呃呃,外头的雨好像小了一点。”
卫君顾放下筷子:“外头的雨小了不少,那边有个店面卖雨伞,走快点淋不到什么。”
小七愣了愣,这是对谁说的?卫君顾的目光一直放在那个画舫之中,紧紧的盯着画舫中的另一个人。
“薄公子还真是好兴致……”
他的声音募得止住。
小七微微张大了嘴巴,画舫原本围着的船只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官兵,个个手执着长剑。
她所在的棚子周围也环绕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卫君顾缓缓站起来,从容地看着画舫中的人,淡然道:“我等只不过是三人,居然劳驾如斯阵仗,着实惶恐。”
他这么静静的站着,却自有一种风骨,让人不得不正视。
小七恍然有种觉得卫君顾又回到了那个手指杀戮的八品官员,那神情在杀掉名将军的时候闪现过一次,这一次,又冒出来了。
她有些毛骨悚然,呃呃,他会不会有很多面,像是有病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有病,自己做过的事情也会忘记。
画舫渐渐的靠岸,薄言摆摆手,身边的女子纷纷退下,他缓缓的站起来,和卫君顾对视。
清浅一笑:“卫大人,杀害朝廷重臣,你可知当何罪?”
卫君顾冷冷一笑:“薄公子,哦,不对,应该是三王爷,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名将军是我杀害的?”
薄言又清浅一笑,摆摆手,一个人从画舫舱中走了出来。
卫君顾脸色一僵。
小七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是因为薄言带来了那个人,而是薄言竟然还有一层身份,三王爷,居然是三王爷!
少主?三王爷?穆萧?薄言?
他到底是谁?
忽然卫君顾嘴角浅浅的勾起,袖子中忽然飞出数点寒冷的光芒,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了一柄长剑。
小七还站在原地,完完全全的愣住了。
眼睁睁的看着卫君顾被一群人围住。
突然之间,林间传来尖锐的呼啸声。
小七头顶一声巨响,身体腾空而起。
刀光,飞箭,血。
小七只觉得头晕眼花,几个颠簸起落,脚踏实地,她踉跄了一下,夹着她的两只双手松开,向着前方一抱拳,无声的退下。
小七定定的看着眼前,她眼前站着的人,是叶羽。
叶羽垂眸看她,面无表情,目光里也没有温度。
他只看了小七一眼,便转开了目光,移到了一旁,负手而立。
沉默,沉默在蔓延。
远处的打斗声源源传来,好像和这里不是一个世界。
小七张了张嘴,这里只有她和叶羽,没有别人,没有包骚少主。
叶羽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好像一尊雕像。
许久许久之后,打斗声终于停止了,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匆匆的赶来:“公子,逃走了。”
小七心里一跳。
叶羽转过身:“可有活口?”
那侍卫瞥了一眼小七,垂首道:“没有,与七小姐一起来的人逃走了,来救他的那些女子尽数了结,属下本来想要抓住活口,但是邪教妖女身上都带了毒药。”
叶羽再问:“折损多少人?”
侍卫道:“十一名兄弟殉职,邪教亡七人。”
叶羽沉默地抬了抬手,侍卫退下。
叶羽又转过身,再次望着小七,淡淡开口:“十一人,此城中的暗桩,茶楼,布店……两年有余,方才天衣无缝,如今走脱了一人,了结了七个邪教爪牙,这般结果,王爷可是满意?”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时,缓缓抬眼望向旁侧。
从空地的树林里,变戏法的绕出了一人。
“叶羽,此事责任不在她,别打其他的算盘。”
包骚少主和叶羽在谈话。
包骚少主坐着,叶羽站着。
包骚笑着,叶羽没有表情着。
小七是这场谈话的中心人物,所以她在现场,在包骚少主身旁站着,看着叶羽站在那里,想要站起来,却被包骚少主按了下去,考虑到和少主在一起表演,站起来,按回去,站起来,按回去……这种戏码实在是太无聊了,小七就继续坐着了,默默在心里不自在。
这个怎么看怎么怪,叶羽不也是王爷么?
怎么感觉像是矮了一截一样。
包骚少主笑着道:“小羽啊……”
叶羽面无表情道:“属下在。”
包骚少主含笑微微抬手:“小羽不必拘谨,孤有件事情待你说。”向旁边懒懒的比了一下:“这个女人,孤与她聊了聊,她说愿意随你处置,你有什么想问的,回京之后,就可问她。小羽什么都知道,孤便把话说明白了,孤与这个女人之间的事,想来小羽都是非常清楚明白的,有什么不明白的,孤可与你详细说说,所以上京一路,她的吃穿都由孤这里安排,进京之后,小羽怎么处置,孤绝对不会干涉。”
愿意你妹!
小七很想掀桌而起,努力冷静肃然插话:“叶羽,我身上,牵扯了太多事,我觉得你还是直接扣押我比较好。”
包骚少主立刻转过头,半嗔怪半抚慰地望了她一眼:“唉,你啊……我说了多少次了,小羽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不是这样不通情理的人,为何你总是不相信呢?”
小七气的差点吐血。
她真的快要疯掉了,薄言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叶羽此刻是自称属下,不是王爷么?
她的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叶羽已经开口了:“属下此番奉旨出京只为公务,禹王殿下的私事一概不知,属下既然身为云国皇子,更无权干涉,与邪教揽月阁一案有牵扯者,臣必须在进京前缉拿。”
薄言点了点头:“孤刚才说了,进京之后,人随你处置。”
叶羽抬头,竟是微微一笑:“既然是殿下允诺,在入京时将揽月阁一按有关人员交给属下,那等到进京之后,再请殿下赐交罪臣。”又一躬身,“殿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属下先告辞了。”从容离开。
小七看着叶羽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想着,叶羽刚才的样子似乎接地气了不少,终于不是那般高高在上的样子了。
怪不得以前在王府里薄言说话的时候总是呆着一股子酸味,这个酸味积攒起来足够她的晚来酒楼 一年的醋了。
刚才薄言开了王八,说话一个孤一个孤的,就是在说:我是主子,叶羽就是一个属下,什么都得听我的。
小七笑眯眯地转身道:“殿下,现在可以走了么?”
包骚少主瞥了她一眼,派头十足的点了点头:“嗯。”
然后华丽丽的转身了,身后跟着一堆的人。
小七嘴角抽了抽,虽然有点不爽,但是至少等下可以坐马车回去了,心里稍微有一点的安慰。
在马车小七稍稍想了想各国的分布,北国,云国,还有一个国家。
叫什么的?小七有些忘记了。
呃呃,好像是最大的,云国和北国都是附属这个国家的。
薄言忽然凑近她:“在想什么呢?”
桃花眼微微半眯着,透着危险的预兆。
小七诚恳地道:“我就是在想着回到京城里会怎么样,嗯,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逃跑的。”
哪知她的最后一句话刺痛了包骚少主的小心脏,少主的脸色微微一变,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你要是真的想要离开,随时可以走,你记得,有我在,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小七听着听着,脸色有些僵硬,呃呃,若是一般的女子听到这番话,一定是感动的死去活来,然后以身相许什么的,但是这句话在她看来,怎么觉得瘆人呢。
小七僵硬地点头:“嗯,我知道的,这是一定的!”
包骚少主终于笑了。
小七盯着他满足的笑脸,不由得想,之前在车厢时,少主一遍遍执着的问,选择王府还是满月阁,难道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
叶羽是云国的王爷,薄言是哪一国的殿下?
竟然让叶羽称为臣子。
小七使劲想了想那个国家的名字,可惜愣是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