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公房,只见三四个人在忙着。墙壁粉刷一新,地上也铲平磨光了,课桌凳都拉来摆放好了,他们还知道靠前放一张桌子,给老师做讲台,又在墙上钉了一根大铁钉,做挂黑板用的。这正是万事具备,只望东风。
他们都笑着喊我周老师,有几个小孩也跑来看,我每天在这里,他们并不陌生,有一个小男孩牵着我的衣角直是笑,他问我:“你就是老师吗”?我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告诉他:“是的,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老师了。”
其他孩子都围过来看着我笑。汪队长进来了,他笑嘻嘻的高声喊着:“周老师”!我应着:“汪队长,谢谢你的支持!”他说:“吔,开头的工作应该是我们做的,到时候你来上课便是。”
我回汪队长的话:“有你们的大力支持,我一定好好工作。”汪队长哈哈地笑,他说:“让你一个人跳独脚舞不行,教育工作大家做嘛。”
目睹了这一切,我激动啊,有他们的支持,我行,我一定能行。
我用了一天的时间,买来了课本、作业本、粉笔、黑板等,课本买了第一第二两册,语文、算术每人合计四本。总共七十二本书,共花了四十多块钱。
汪队长把发票拿去按了手印,让我就在本队报销。他说我们自己办学校就是要放一点血,到了下个学期,家长就自己掏腰包了。
这个学期是第二学期,我们必须抓紧教学,学完第一册后,紧接着学第二册,这样才能跟上正规学校的教学进度。
汪队长和张队长分别在两个队做了动员,我参加了张底的动员会。那天早上社员们都集中在公场上,张队长说:“现在上面把学校办到了我们家门口,要说搁在过去想都不敢想,希望你们把小孩子送过去,就在花园队公房里嘛。”
张队长的话还没讲完,几个妇女叽叽喳喳的叫着,这个说:“那个公房里整得才漂亮呢,桌子板凳摆得整整齐齐的,墙上刷的又白又亮,黑板乌黑乌黑的,都能当镜子照。”
那个说:“我家一子昨天在那儿玩的不肯回家,他一回来就说:“会计就是老师,明天我就要上学了。”
张队长又说:“花园队的老汪那才叫老积极,他们花了五六十块钱,包括书、作业本、铅笔、橡皮,都买到了。你们只买书包就行了。”
一个老头不服气,他摇头晃脑地说:“现在又刮共产风了,小孩子上学还要叫队里拿钱,这公平吗,这叫不合理!”
贫下中农代表老张骂这个老头:“你吃饱了撑的慌,也难怪你家是上中农,跟我们贫下中农想问题就是不一样,这叫阶级感情,你知道吗?”
我对大家说,刚才张队长讲过了,这次花的钱是花园一个队出的,我们张底队一分钱没花。汪队长说了下个学期就是家长掏腰包了。
人群中议论开了,都说还是老汪好,没哪个像这个老中农小鸡肚肠的。
民兵排长走到这个老头跟前,指着他的脑门说:“你当心点,你何止是上中农,你还是伪保长的脚步哨,你知道我口袋里装的是什么吗?反革命分子帽子,坏分子帽子,你想戴哪一顶呢?”人们又是笑又是鼓掌。
张队长很严肃地说:“我们队没有地主富农,阶级斗争的靶子就是他了,再不老实,给他戴一顶坏分子帽子。”人们大笑,这个老头也笑,装着一副不在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