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五月的一天,大队召开了政治队长和毛选辅导员会议,中心内容就是三忠于四无限,早请示晚汇报,祝毛主席万寿无疆。我没有时间管这些事,我在的那三个生产队都由民兵排长专管这项工作。
按照大队的要求每个家庭砌了宝书台,请了毛主席石膏像,又请了毛主席著作。用一块红布铺在宝书台上,把毛主席像、毛主席著作放在上面。每天吃午饭和晚饭前,全家人盛好饭,站立着仰望着毛主席像,一人领着喊,全家人跟着喊:“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这是必不可少的一项仪式,忠不忠看行动,如果少喊一次,就是对毛主席不忠,家里所有成员都要各自在灵魂深处闹革命。
我们家每次吃饭前都喊,一般情况下都是妈妈领着喊。起初我看着妈妈那样的认真,那样的虔诚,深深感到妈妈是伟大的妈妈,是中国贫苦妇女的典型代表。
后来慢慢地也就习以为常了,感觉到不喊万寿无疆就是不能吃饭。
有一次忘记喊了,大家都埋头吃饭,突然妈妈说:“还没喊万寿无疆”,所有人立即放下碗,刷地站立起来,妈妈举起右手喊道:“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大家都跟着这样的喊。我打心眼里崇敬自己的母亲,我对着母亲脱口而出:“妈妈,你是了不起的妈妈。”
妈妈甩出来一句:“你都这么大了,也该懂事了。”我感觉这话份量很重,惭愧地低下了头。
这一年七月忠子化达到了新高潮,在坚守生产岗位的同时,每个人每天要做三件事:第一,唱毛主席语录歌;第二,跳忠字舞;第三,学毛选。
按照大队布置,各个生产队把红旗插到田头,田多地广的队,要插三到四面红旗。
每天早上上班前,社员们都集中在公场上学习一小时,经过大队培训的语录歌、忠子舞辅导员对社员们进行辅导教学。
我记忆犹新的一支忠字舞连带歌曲是:敬爱的毛主席祝您万寿无疆,舞蹈动作不记得了,歌词仍然历历在目: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我们有多少热心的话儿要对您讲,我们有多少热情的歌儿要对您唱。千万颗红心在激烈地跳动,千万张笑脸迎着红太阳。我们祝福您老人家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学校放假了,一天早上丹丹来到我家,她约我到外面去玩,她说:“涛涛,你该放松放松了。”
我“大惑不解”地问丹丹:“丹丹,你能告诉我怎样做才叫放松呢。”
她笑而不答,两眼斜视着我,当着全家人的面给我难堪。
我就蒙一把吧,于是我晃晃脑袋,扭扭腰,伸伸胳臂,踢踢腿。弟妹们看着这等生硬滑稽的动作,个个咧着嘴,笑得乐开了花。
妈妈满脸不悦,她一把揪住我的耳朵说:“难道还要让老妈教你什么是放松吗!”
好痛呀,我连忙喊道:“妈妈,我知道了。”
“说,你就是下流胚,欠揍。”
“今天我休息”,我说了这话,妈妈放了我,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