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梦想还很遥远，但我觉得一定会实现的。”顾和同说，“呐，罗赛，你有梦想吗？”
“……”沉默。
“唔，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
“……我的梦想就是考个零分。”罗赛说。
“诶？！”
顾和同愣了，罗赛自己也愣了一下，仿佛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过了几秒钟她说道：“开玩笑的。”
“想考零分的话，直接交白卷不就可以了？”顾和同说。
“你考过零分吗？”罗赛问道。
“考过。”顾和同说，“那时候说起来还蛮……我是故意考的零分。”
他顿了顿，说道：“小学时候的事了，换了现在，未必有那个勇气，我故意考的零分，当时还被叫了家长，那老师想让我爹狠狠地打我一顿，可惜我爹从来不打人，她失算了。”
“发生什么了？”罗赛问。
“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顾和同说。
他顿了一顿，像是在整理思绪，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是大概四年级时候的事了，一次英语小测验……你也知道，我英语一直超差的来着。”
“嗯。”罗赛说。四年级，那一年她也遇上过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想考零分的想法其实就是那时候开始产生的。
“有一次英语考试吧。”顾和同说，“小学时候的英语老师——你应该也听说过，就是那个整天挎着一张脸的施老师，那时候她教的我们班。嗯……那次我发挥超常了，考了个九十八。”
“九十八？”
“嗯，结果施老师怀疑我作弊。”
“真惨。”
“她让我去办公室再做一次题目来着。”顾和同说，“再做就再做吧，问题是我那时候是发挥超常啊，结果第二次考试，只考了九十五分。”
“那也不差。”罗赛说。
“是啊。”顾和同说，“又不是说之前做对的，之后就一定能做对，差了三分，明明也不算太多嘛……但是她就是一定要说我作弊，还叫了家长。”
罗赛静静地听着，顾和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虽然我爸没揍我，但是我纯洁的心灵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啊，我对那个老师是恨之入骨啊，所以，我就当着她的面跟她说，接下去只要是她教的课，每一次考试我都会交白卷。”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只尝试了一次。”顾和同说，“就那一次，也是用了极大的勇气的，毕竟从来没有考过零分，真的考了之后老师同学会怎么想，实在是……而且，那么一个零分，说不定会让有些人以为我之前真的是依靠作弊才得的高分。咦？这么说来，拿个零分还真不容易？”
“缺的是勇气。”罗赛总结道。
“是啊，勇气问题，不是技术问题。”顾和同说，“你还没说呢，你为什么想考零分？应该不是只为了体验一把吧？”
“我……”罗赛刚要开口，却又顿住了。她知道理由，但那是她心里的秘密，她不想把自己暴露得太多。
顾和同见她没有说下去，也没再问，这昏暗的空间又陷入了沉寂，窗外的光此刻落在顾和同的身边，照着他放在垫子上的手指，罗赛看见他的指尖有薄薄的茧。
“弹吉他弹的。”顾和同说，“我有注意保养，所以茧不是很厚。”他抬起自己的手，审视一般地看着。
“我学过钢琴。”罗赛说，“上初中以后，妈妈说怕影响学习，就没再学了。”
“有遗憾？”
“还好，现在没什么遗憾。”罗赛说，“就是看到别人弹琴弹得很好的时候，会觉得有点愧疚。”
顾和同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好愧疚的，我考这么多不及格，还没觉得愧疚呢。”他走到门口，侧耳细听，说道：“好像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有人打开了门，然后小安走过来，一脸惊讶地说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
“靠，你还好意思问？”顾和同说，“不是你把我们关在这里吗？！”
“我去……哈哈，不好意思。”小安说，但是他脸上却显得有些幸灾乐祸，看他那样子，罗赛颇为怀疑他真是故意的。
他们回到操场上的时候，体育老师的脸色显然不大好看，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道：“都站好了，今天教篮球，三步上篮也是中考体育的项目。你们别一个个的自以为自己平时篮球打得不错，你们那些，都是仗着年轻身体不错，真的论起专业性来，你们跟本就是一群外行人。好了，现在，男生先跟我到北面，女生先自己练习运球！”
同学们分散开来，罗赛自己拿了一个篮球，站在一边，运球并没什么难度，不过现在，她有远比运球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刚刚……
罗赛抬起头，朝男生们的方向看过去，顾和同站在队伍里，专注地看着老师示范，似乎已经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忘在脑后。罗赛想到他说的话，实在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事实上现在充满她心中的，是不安的情绪。
也许，能够被人表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果拒绝的话，会不会伤害了谁，或者被伤害？如果答应的话……可是她完全不懂得怎样谈恋爱，而且，她不认为学生时代的恋情就白头偕老的幸运之事会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罗赛，站在那儿干啥呢？”邵白萍在喊她，罗赛落单的时候，邵白萍有时会主动拉上她一起，这大概是出于班长的责任心。罗赛走过去，邵白萍一边运球，一边和另外几个女生说笑着，罗赛听见她们说笑的内容。
“呐，那个男生要是跟你表白了，你会不会答应啊？”邵白萍开玩笑地说，罗赛竖着耳朵听。
“答应什么呀！”那女生说道，故作娇羞地笑着，“长这么挫，情商又不高。”
“哎呀，可是人家挺机灵的呢！”
“去去去！”几个女生笑着打闹起来，篮球都扔一边了。罗赛看着她们，愣愣地想：我怎么就和她们这么不一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