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太监通报皇上来了，庆扬殿内的喧哗瞬间安静了下来。全数人都跪了下去，行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宸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三人在主位上坐定，顾君阳意兴阑珊道：“众卿免礼，今日乃朕大寿之日，只为君臣同乐，不必拘泥于礼数。”
“皇上说得对，既是君臣同乐，大家还是随意一些。”太后坐在顾君阳左手边，笑着附和道。
“谢皇上，太后仁德。”跪在地上的众人高声谢恩，随后起身归座。
从刚才顾君阳来的时候，白馨就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懦弱，光是听到顾君阳的声音就足以让她煞白了脸。
当众人三呼万岁的时候，她只是混在里面无声地呢喃：“久违了，阳哥哥。”
大家都归了座，白馨却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青石见她如此，忙拉了她一把，担忧道：“你怎么了？一直跪在地上不作声。”
白馨被拉回了自己位置上，才想起了自己刚才的失态，连忙掩饰道：“我没事，大概是被你说中了，我这种乡巴佬是上不了台面的。”
一听这话，青石就知道白馨在敷衍自己，他有些难受，终是憋不住问道：“白馨，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呢？”白馨惊讶地看了青石一眼，撒谎道。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青石不想逼白馨，只能闷声转移了话题。他望向了顾君阳所在的主位，艳羡道：“皇上真是好福气，你看那宸妃娘娘既温柔又漂亮。”
青石的话如当头一棒，打在了白馨的痛处。她循着青石的视线望去，果然看见吴清如一脸端庄的笑意，正体贴地给顾君阳布菜。
兴许是大病过了一场，顾君阳清减了许多，倒是将五官的轮廓凸显得更加明显。见吴清如与顾君阳如此亲昵，满座的秀女无不露出羡色。
只有白馨，原本炽热的目光逐渐冷了下来。她忍不住暗自嘲笑自己，人家早就双宿双飞了，只有你这个傻瓜还在不切实际地幻想。这么一想，她倒是真的冷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之前重逢时的那份悸动。
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青石的碗里，嫣然一笑道：“你虽没人家那好福气，但也不遑多让啊，最起码你还有我这个好妹妹。”
见白馨一下子恢复了正常，青石虽然想不明白缘由，但心里却是真的高兴。他将白馨夹给自己的菜一口放到嘴里，一边嚼一边傻笑道：“那是，白馨你可是天下最好的妹妹了。”
看到青石这副傻样，白馨忍俊不禁，掩嘴轻笑：“还说我是乡巴佬，我看你自己才是。”
又被寒碜了一番，青石不服气道：“乡巴佬怎么了？我是乡巴佬，我自豪。”
这边白馨和青石互相取笑，那边的吴清如也没闲着。她刚替顾君阳斟满了一杯酒，抬头就看见下首的太傅向自己使了一个眼色，而自己的妹妹正娇羞地低着头坐在一边。
吴清如心领神会，她将手里的酒壶放下，状似娇嗔道：“皇上好艳福，臣妾见这满座美女如云，似是姹紫嫣红开遍，倒真是赏心悦目。他日妹妹们进了宫，臣妾这明日黄花恐怕都要被比下去了。”
“爱妃何必妄自菲薄？这满座虽美，在朕眼里却都比不上爱妃温柔可人。”顾君阳本就对选秀不甚热络，此时见吴清如如此，倒也乐得顺水人情，出言哄哄对方。
“皇上此言差矣，宸妃虽好，但依哀家看各家小姐也是品貌俱佳，皇上可别厚此薄彼了。”听顾君阳如此说，太后不满道。
吴清如此番说话，本就不是为了邀宠，她处事向来圆滑，得罪太后这般事是断断不会做的。
她掩嘴一笑，打圆场道：“母后说的是，这些大家小姐样貌品性皆是上上之选，能入宫服侍皇上，是最好不过了。臣妾入宫六年，独得圣宠，却不能为皇上诞下子嗣，内心愧疚不已。吴氏一族更是得皇上庇佑，圣眷不衰，为此父亲也十分自责。这次又逢三年大选，所以父亲特意将臣妾的妹妹列入秀女之中，望能承雨露，诞下龙嗣，以报皇恩。”
一番话说得千回百转，用意不过是最后一句。吴清如入宫以来，处事一向得宜，行事更为大方，知分寸懂礼数，与那些小家子气的后宫女子不同。从不争宠使小性子，所以顾君阳对吴清如也颇为敬重，虽未立后，却已将后宫琐细尽数交付。
如今见她如那些无知妇孺一般妄图倚仗自己受宠，便想通过裙带关系提携自己的妹妹，顾君阳心生厌恶。吴徵打得什么主意，顾君阳心里有数，这老匹夫已官拜极品，却还不餍足，竟把手伸到皇嗣头上了。看来是时候清理门户，煞煞那老匹夫的威风了。
“既是秀女，就按规矩来吧。太傅的心意朕领了，只不过选秀乃是大事，坏了规矩恐被他人非议。”顾君阳漫不经心地说，将吴清如走后门的心思断了。
吴清如在顾君阳这里吃了鳖，似是惶恐地低下了头。没有人发现，在低头的刹那，她眼角边出现的笑意。
见吴清如主动推举自己的妹妹，太后倒很是满意。之前她还怕吴清如独宠日久，新秀入宫会暗中刁难。此时见她毫无吃味之意，倒也大度，不由言道：“宸妃与太傅也是一番好意，难得吴氏一门忠心，皇上莫拂了人家的一片心意。再说了，宸妃生得如此标致，想必她的妹妹也是万众挑一，皇上不如看看再说。”
太后都说话了，当着百官的面，顾君阳也不好回绝，脸色却有些难看：“那就如母后所言。”
吴清如早就猜到太后会横插一脚，不过她也不能让吴清许专美于前，于是‘好心’提议道：“妹妹年纪尚小，脸皮还薄，让她一人上前面圣，怪不好意思的。今日君臣同乐，干脆让各家小姐都上台展示一番，各展所长，也好给皇上助助兴。”
“宸妃真是想得周到，可谓用心良苦了。”太后混迹后宫多年，当年也是从那森森的红颜白骨里爬出来的，如何不明白吴清如这点小伎俩。不过只要吴清如不妨碍选秀这件事，她倒也乐得成全她这点小心思。
“母后谬赞。”吴清如谢恩，对于有些东西，两人心照不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