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叠浪真人的眼光来看,苏谪那一刀并非快到不可理喻,可对于姬幽雷来说,秋水刀的这一式可谓势若奔雷,五雷灭樱枪被秋水刀以雷霆之势一刀劈中,霎时整片“惊蛰樱林”和“相思竹海”被滔滔雷电淹没。青翠的二十丈高的相思竹矗立在风雨飘摇的雷电汪洋中,枝枝叶叶都被手指粗细的电光缠绕,耀眼的银色纹路烙印般烫在相思竹枝叶上,伤痕累累却又傲然无畏!
“雷电洗礼,相思竹必将进化。”叠浪真人微笑道,“真是歪打正着。”
嘭!
苏谪和姬幽雷被轰得同时向后飞去,苏谪撞在相思竹上,姬幽雷则被一株雷电樱花挡住。
两人同时大口吐血,苏谪右手一张,晶莹灿烂的秋水刀再度成形,相思竹上道道闪电瀑布般倾泻下来灌注到秋水刀中。苏谪长刀一举,二十丈的刀光宛若惊鸿一瞥,电光石火之间横穿五十丈劈向姬幽雷。
姬幽雷奋力举起五雷灭樱枪,奈何真元运转不畅,难以为继。苏谪此招完全是借相思竹雷电之力攻击姬幽雷,取之于彼还之于彼。姬幽雷气得脸色发白,怒吼一声,随即被苏谪一刀轰退二十丈,昏迷在地。
“天一门,苏谪,胜。”直到“万丈红尘”浮现出判定字迹,苏谪确信自己获胜,他终于睁开双眼,看见擂台上一片狼藉,雷电交加。他看向身后的相思竹,发现它青翠欲滴,弱水露珠在竹叶上来回翻滚,说不出的清新自然。
相思竹上的银白色雷电烙印已经隐去,苏谪看上片刻,觉得没啥变化,心情愉快地朝“燧人宫”挥挥手,对着被帝室来人扶起的姬幽雷道:“在下侥幸胜得半式,承让。”
姬幽雷恍恍惚惚,有气无力地哼一声,立刻被帝室带回“樱花城堡”。
苏谪浑然不知相思竹上发生的一切,当他笑眯眯地返回“四海九龙宫”,叠浪真人的意志正和诸派高手吵得不可开交。
拥护帝室的一方自然认为苏谪胜之不武,他明明是动用相思竹的邪恶力量吞噬姬幽雷的雷电之力,反过来击败姬幽雷,明显属于邪派行径。
叠浪真人则认为切磋之中哪里分什么胜之不武,既已发生的事都是众人的机缘,帝室莫非还输不起?
站在天一门这边的人不在少数,本来嘛,比试切磋中借力打力,或者截取他人之力为我所用,都只是道法运用而已,谈不上正邪。若非要在两个小辈的切磋上大做文章,未免有失正道风度。
况且“万丈红尘”都判定苏谪胜,至圣孔子大道之中,谁敢使诈?
于是帝室自认倒霉,此事就此揭过。
叠浪真人无奈地将比试中的情形给苏谪讲解一番,苏谪赶忙召出相思竹,花了半天求爷爷告奶奶的功夫,终于软磨硬泡地把相思竹的雷电烙印重新唤醒,差点没把苏谪激动得蹦上屋顶。
“傻人有傻福啊!”叠浪真人叹道,法相的进化本就极难,能够进化出强大的能力更要靠运气。
苏谪在叠浪真人相助下迅速把真元恢复,然后兴致勃勃地看人道境一层至五层战区的比试,眼下这场是秦巨巨对孟善。
自从姬幽龙把杨圣冰击败,该战区变得格外惹人注目,各派都在猜测谁能笑到最后。当然也有不少门派互相打赌,以致于压上些法宝灵丹,反正几家欢喜几家愁,胜负谁能预料呢。
一个是当代墨门巨子,一个是当代儒门核心传人。儒墨两家自上古时期孔子墨子两大至圣立派以来,百万年中英才辈出,儒门固然因为数位至圣的出世而名声大显,几乎横扫诸子百家,墨门却只有墨子是至圣修为,看起来比儒门逊色许多。然而珞珈界亿兆百姓中间儒墨两家影响极大,单从每一代来看,门中弟子差距甚小,墨门只是逊色在最终的顶尖高手上。
秦巨巨拨弄一下衣袍,拱手笑道:“在下墨门秦巨巨,久仰孟兄大名。”
孟善身着青红两色长袍,看上去有些怪异,他笑道:“在下儒门孟善,秦兄一飞冲天,孟某神往已久。”
秦巨巨嘿嘿道:“那倒不至于,有一点我倒是要提醒你,话说儒门极重衣冠,你穿得不像儒生啊。”
孟善莞尔道:“秦兄穿着何尝像墨者。”
秦巨巨一怔,随即笑道:“哈哈哈,说得好,我就欣赏你这样不拘一格的人物!”
孟善道:“不敢当,请赐教。”
秦巨巨点头道:“也请孟兄指点。”
两人来来回回唠叨半天,苏谪总算看见秦巨巨墨刀一亮,一道新月横扫擂台,直奔孟善冲去。
孟善右手一抬,一本古卷在他掌心展开,其中青红二气流转不息,三道红光三道青气骤然冲出,在孟善面前上下排列。随即苍天苍苍,大地茫茫,好似天地相接。墨刀新月刀光斩在那青红六道光芒中,竟慢慢消弭。
秦巨巨收刀而立,道:“此前未见孟兄施展此物,想必是件惊天动地的法宝。”
孟善珞樱论道至今,用的都是“素王道”,今日对战秦巨巨,他首次祭出手中的古卷。
孟善坦然道:“此法宝名为‘否极泰来’,乃是本门赐予。”
秦巨巨立刻明白,瞳孔一缩,道:“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仰以观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
孟善笑道:“秦兄见识过人,此宝确是源于《易经》中泰否二卦。”
青气为天,红光为地,上三青气为乾卦,下三红光为坤卦。上乾下坤,是为天地否。
秦巨巨一笑,墨刀三刀劈出,三道刀光流星赶月,气贯长虹。“墨池春水”涟漪万千,月色被拉成无数银蛇,与墨痕嬉戏追逐。
孟善亦施展出自己的护体领域,亦是儒门的绝学——“书经天地”。
一本六百丈长的古籍在孟善身边翻开,一页页飞速翻动,孟善站在翻动的古籍中,就像被古籍埋藏在字里行间。他每一步踏出都跨过一页又一页的文字,像是在古书中追溯时间的长河,探寻往圣先贤纵横天下的秘密。
秦巨巨墨刀斩入孟善的“书经天地”,从书经中霎时涌出万千古字,在秦巨巨面前形成一篇文章,赫然是那名传千古的《易经》。其中最耀眼的就是和“否极泰来”法宝相呼应的泰、否二卦。
“小往大来,吉,亨。”
“无平不陂,无往不复。”
“小人吉,大人否。”
“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
如是等等,当刀光在“书经天地”中穿行,所面对的是天地之间山河倒转、日月倾颓的乱象,是要令不速之客望而生畏、知难而返的险境,那是泰变为否、否复为泰的大道运转,轮回往复之间,强大的撕扯之力将刀光层层绞碎。秦巨巨挥出的三刀只有一刀落在法宝“否极泰来”上,又被三青三红六爻挡住。孟善含笑站在书经古籍中,道:“吾有书经守护,秦兄想要胜我,还须奇招。”
秦巨巨朗声道:“君子道长,小人道消。我非小人,书经能奈我何!”
孟善道:“与我为敌者,便是小人。”
秦巨巨笑道:“如此一来,做君子也太容易了!”
孟善含笑不答。秦巨巨紧握墨刀直指前方,双目中光芒大盛,他道:“好,吾不出新招,未免对不起孟兄的绝学。”
原本微波荡漾的“墨池春水”陡然浪涛不绝,秦巨巨脚踏墨痕道道的墨池,只见领域中洪波涌起,一池春水升高十丈,他举起墨刀,仰天长啸:“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秦巨巨第一个字脱口,孟善的脸色就变了。
叶千城在“四海九龙宫”嘿嘿笑道:“就怕无赖有文化啊!”
苏谪点头表示赞同,这不,秦巨巨只是气势刚出,围观的诸派女弟子立刻欢呼雀跃,恨不得飞入擂台一观秦巨子的风采。
然而吴丝丝、姬幽龙、姬幽兰等人早就看穿了秦巨巨的本质,在“樱花城堡”中,吴丝丝哼道:“装模作样,附庸风雅,自命风流!”
姬幽兰揶揄道:“就是!”
春水何必只一池,满江东去尽春波!
以一池纳江水,秦巨巨在墨痕大江中踏浪纵身,天空日月齐照,墨刀的刀光在滔滔春江中呼啸而去。
“书经天地”中字迹纷纷,奈何一江春水浩浩荡荡,不给“书经天地”时间演化天地倒转的道法,否极泰来、泰极否来威力确实惊人,可是那也要有时间演化出来方可。
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一江春水气势夺人,墨刀掩映在日月光芒中,孟善张大嘴巴全力施展法宝“否极泰来”,青红二气光芒四射,可仍然挡不住墨刀的长驱直入。
轰!
墨刀结结实实地一刀劈在“否极泰来”古卷上,这件儒门盛名远播的法宝竭力抵抗,虽然未被劈碎,可孟善被一刀劈出数百丈,直接倒在擂台的边缘。
秦巨巨脸色苍白地落下,走到孟善身旁扶起他,后者连着咳嗽十多声,缓过气来苦笑道:“秦兄你下次发绝招之前,先打个招呼成不?”
谁能想到秦巨巨干净利落,直接就来个拼命招数。孟善空有一身修为,“素王道”还隐而未发,秦巨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丝毫不给孟善反击的时机,一刀之下“书经天地”触之披靡,败得令孟善目瞪口呆。
“秦兄修为惊人,孟某输得不冤。”孟善摇摇头,抛开内心的失落,接着道,“别人就算给他们机会,也轰不破我的防御。”
秦巨巨潇洒地甩头,笑道:“冲你这句话,你还是个君子,他日好相见!”
孟善摆手道:“见笑,见笑。”
“万丈红尘”判定秦巨巨的获胜,他直起身来,只见四周诸派宫殿府邸内红袖罗帕招摇不绝,他灿烂地到处挥手,恨不得上去和每位佳人共叙一番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