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归墟沙漏中,时间不过是一指流沙。无量众生,无边天地,恒沙大千世界,都在朝着底下的无底深渊流去,那里是一切的归结之处,是没人能够逃脱的归宿。
十二万弟子的归宿自然也是终极的虚无,但没人愿意他们终结在此时。
“珞樱观海阵”中,“周”亚圣与慈木大师劝住楚王、黄鹄剑君等脾气刚烈的高手,又与各派高手急速商议,一炷香时间内,各派高手的意念频繁碰撞,直有百千万亿之数。
十二万弟子性命拿捏在魔道手中,在这个弱势的前提下,顾及永恒樱花大道的无比重要,不能受到魔道任何染指,正道高手给魔道提出了三个条件。
一、可以开放永恒樱花大道,但首先要释放十二万弟子。
二、进入永恒樱花大道的魔道弟子,修为不得在地道境及以上。
三、想要进入永恒樱花大道的魔道弟子,必须和正道同境界的弟子进行一次“珞樱论道”,即擂台比武。胜者方可进入。
毫无疑问,魔道高手绝不会同意,阴阳魔宗宗主嗤笑道:“尔等未免想得太轻而易举,再这么啰嗦,片刻后哪怕你们答应开放永恒樱花大道,十二万弟子早已死绝。”
邪心宗宗主道:“确实异想天开。”
魔魂宗宗主道:“让正道再耽搁会,死的弟子越多,本门越可在归墟沙漏中搜集上佳的怨气。”
万魔宗宗主笑道:“归墟之中,连怨气都会被吞噬干净,没便宜可占。”
魔道各派相继表明态度,嘻嘻哈哈地取笑一番。正道给出的三个条件没有任何说服力。
魔道在谈笑风生,十二万弟子的性命却等不得,这点功夫又有十名拟道境弟子死去,被归墟沙漏的无底深渊吞噬得无影无踪。的确连一丝怨气都没留下,任何与之相关的因缘都被斩断湮灭,他们从未路过风光旖旎的珞珈界。
楚王咬牙道:“诸位如何才肯放十二万弟子一条生路?”
阴阳魔宗宗主笑道:“开放永恒樱花大道,让我等进入其中游览一番。”
楚王冷声道:“不怕帝室动用永恒樱花大道,将魔道一举诛杀在其中么。”
阴阳魔宗宗主淡然道:“就怕帝室没有这份能耐。”
事实上,帝室如今连一位至圣都没有,显然无法调用永恒樱花大道的无敌威能。
至圣、天君和佛祖都是站在某个时代最巅峰的人物,乃是公认的天下无敌的至强者。两位至圣战斗,某位就算因为某些天时地利而惜败,可绝对不会被杀死。
到了至圣这等层次,完全不是人力所能灭杀之。能杀死至圣的,只有真正的永恒大道。比如珞樱大帝掌握永恒樱花大道,在珞珈界内完全可以压制其余至圣的大道世界,进而杀之。所以珞樱大帝才足以号令天下。
当然前提是那位至圣没有掌握永恒大道,否则就算永恒樱花大道也无法将其杀死。
自古以来,能够掌握永恒大道的至圣境界强者为数不多,名垂千古的只有孔孟老庄等寥寥数十位。他们也是人族天空永恒的星辰,至今仍在指引着人族的前进。
明知如此,魔道高手自然不惧楚王的威胁,大家都是明白人。
“周”亚圣道:“诸位道友想进入永恒樱花大道绝无可能,若诸位苦苦相逼,我等只好在十二万弟子魂飞魄散之后,率领珞珈界所有正道高手与魔道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慈木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衲愿意追随慈云师兄。”
黄鹄剑君冷哼道:“再过一日,正道援军必定到来,此时正是樱花盛开之际,我倒要看看诸位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阴阳魔宗宗主道:“吾等或许不能全身而退,尔等却必死无疑。”
黄鹄剑君昂首道:“在下区区贱命,死不足惜!”
阴阳魔宗宗主淡淡道:“十二万弟子同为贱命,只好等他们死光再谈。”
楚王道:“正道已经给出条件,修为在地道境以上者决不可进入永恒樱花大道。如果诸位想要进入其中,那正道无话可说。今日我等以身殉道,明日珞珈界正道必与魔道血战到底,只要正道死绝,想必魔道就能如愿以偿进入永恒樱花大道!”
阴阳魔宗宗主叹道:“楚王誓要鱼死网破?”
楚王道:“本王非鱼,魔道何敢在珞珈界称网。”
楚王说完,正道所有高手齐声高唱《珞珈界歌》,分明是即将殉道的慷慨之音!
魔道诸派高手无不悚然变色,“刑天弑神阵”退开百里,站在“珞樱观海阵”前,撼天锤等四大魔兵寒光闪烁,似在犹豫不决。
“天地泰,日月长。珞珈界,图自强。……大道兮无亲,珞珈兮永昌。”一遍珞珈界歌唱完,天地间一片肃穆,甚至天空中激战的大鹏和黑龙都略略分神。
只剩漫天樱花瓣还在飞舞,“刑天弑神阵”身上同样落着白色樱花,其中魔道诸派高手和正道高手对峙片刻,阴阳魔宗宗主轻声一叹,道:“罢了,吾等可以不进樱花大道。”
邪心宗宗主道:“但正道必须开放永恒樱花大道,保证吾道一万名弟子在其中不受伤害。”
万魔宗宗主道:“保证吾道弟子可以任意探索永恒樱花大道,不得故设难关。”
魔魂宗宗主道:“正道各派必须对永恒大道起誓,若有违背必遭天谴,正道从此万劫不复,珞珈界气运尽衰!”
慈木大师道:“还请先释放十二万正道弟子。”
阴阳魔宗宗主笑道:“何必心急?以上条件只是换来吾等不进永恒樱花大道,至于释放十二万弟子,还得另行约定。”
“周”亚圣道:“有何约定?”
万毒门大祭司道:“正道挑出拟道境、人道境和地道境弟子各三名,吾道亦出九人,就在鲲鹏广场进行‘珞樱论道’。每个境界三局两胜,三个境界中,正道必须在两个境界获胜方可。若正道胜了就放十二万弟子性命,否则归墟沙漏中决无生还者。”
黄鹄剑君冷声道:“倒是会附庸风雅。”
鬼渊门神鬼先生道:“现学现卖,活到老,学到老嘛。”
天魔宗大长老道:“吾等早已后退一万步,正道再不答应,只好先诛十二万弟子,再诛汝等。最多百年战火,吾道必当崛起,珞珈界总有轮到吾等做主之时。”
黄鹄剑君哼道:“百年战火,魔道必是苟延残喘,还想兴旺。”
楚王咬牙道:“原来如此。诸位处心积虑,看来是要为后辈铺路。”
阴阳魔宗宗主在“刑天弑神阵”中负手而立,望着天上那条黑龙和大鹏,意念传到正道各派高手耳中:“你我之道,比起天上两位如何?”
各派高手不知阴阳魔宗宗主何意,下意识地略加比较,结论就是没法比较。正道高手和黑龙大鹏之间的差距不啻天壤之别,毫无比较的必要。
阴阳魔宗宗主忽地叹道:“珞珈界风平浪静太久了。”
楚王道:“珞珈界风调雨顺,若非魔道兴风作浪,自当万世太平。”
魔魂宗宗主摇头道:“一厢情愿而已。”
邪心宗宗主道:“各位速与本门联络,若不当面起誓,吾等放心不下,归墟沙漏不会停歇,十二万弟子即将死尽。”
楚王面露叹息之色,与正道各派高手传音,随即“珞樱观海阵”中各显神通,道道消息传播出去,飞快和前来增援的各派掌门交流。开放永恒樱花大道给万名魔道弟子进入乃是天大的事,哪怕珞樱帝室都不能独断专行。
雪樱大帝和各派掌门知晓情况,和“珞樱观海阵”中的各派高手一样,面对魔道的条件无从拒绝,他们实在想不出地道境以下的人能够以什么手段悟出永恒樱花大道,如此看来魔道确实让步许多。至于那些魔道弟子能在樱花大道中有何收获,那就看他们的造化。
再说,只要救下正道十二万弟子,亦可选出其中优秀的万名弟子一同进入永恒樱花大道,同样是年轻俊杰,正道弟子论悟性决不在魔道弟子之下,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无暇再想魔道有何居心,雪樱大帝和正道各派掌门以压倒多数赞同魔道条件,消息立刻传回“珞樱观海阵”,得到确认的正道高手心头沉重,分不清到底做了一个是好是坏的决定。
包括遥在远方的各派高手在内,所有天道境高手看向归墟沙漏中“万丈红尘”内的十二万弟子。此时又有数十名弟子魂飞魄散,众高手带着悲喜交加的神情,对着珞珈界无量樱花,对着高高旻天,对着茫茫大道,对着天下苍生气运,郑重起誓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悠悠万道,听吾之誓……有违此誓,天诛地灭,生灵涂炭,樱花尽毁,珞珈衰微!”
魔道众人只见珞珈界万里云天之上,万道轰鸣,气运震荡,亿万生灵的祸福因果都随着正道众多高手的重誓而有所感应,若正道违背誓言,珞珈界必如誓言所说,无可避免地衰颓。
越是高手,越是对天地大道领悟得深刻,就越会敬畏誓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个人都可以金口玉言,何况发誓的乃是珞樱帝室、儒道释三派掌门、正道四十大派掌门、数百门派掌门以及各派天道境高手。每个天道境高手都牵动着珞珈界的祸福命运,这誓言对着无情大道诚心发下,再无一丝投机取巧的可能。
比如,哪怕正道不顾誓言在永恒樱花大道中杀死万名魔道弟子,正道必受誓言诅咒,很可能原先的正道天才心魔骤增,沦为魔道。或魔道气运加身,无数庸才瞬间开窍,一飞冲天。如是等等,必有报应。
没有人敢和大道阳奉阴违。所以当正道所有高手发完誓,魔道各派高手终于长吁口气,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