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人专心疗伤,直到又是一个白天过去,暮色重新降临在梧桐密林。
张雅茹和孙玉霞本来受伤不重,早就疗伤完毕的她们默默地为其余人护法。看着突然现身相助的苏谪、叶千城还有李芸,张雅茹和孙玉霞感激万分,来来回回将苏谪三人打量了不知多少遍。
冯正远和范永平两人也先后疗伤完毕,此时苏谪三人相继恢复真元。张雅茹、孙玉霞、冯正远和范永平齐齐向苏谪三人千恩万谢,倒让三人脸红到脖子,慌忙回礼。
接着他们四人你一句我一句,费了好些功夫将此次遇险的前因后果道出。
原来他们六人一个月前听到消息,传说中的魔道神器之一“煞血魔龙枪”即将在梧桐之海出世,本着不能让魔兵落入邪道的心思,六人结伴进入梧桐密林。不曾想到一路寻找无果,反而遇到同样前来寻找“煞血魔龙枪”的魔魂宗弟子,一番战斗之下,冯正远与范永平重伤,魔魂宗三人被杀,两方追追逃逃,不知不觉进入梧桐密林深处,恰好与苏谪他们撞见。
苏谪问道:“那煞血魔龙枪很厉害吗,之前都没听说过。”
冯正远脸色仍然有些发白,他忧心忡忡道:“煞血魔龙枪据说染有上古魔龙之血,是魔道神器,珞珈界道武中兴时魔道修罗天君手持煞血魔龙枪杀入格物院,一番激战后被格物院前辈重创遁走。据说修罗天君最终在梧桐密林中重伤不治,而煞血魔龙枪也随之隐世不出,到如今已有十多万年。”
苏谪忽然想起曾经和叶千城聊过的问题,笑着问道:“据说格物院有一门法诀,可以让时间停止?”
冯正远和范永平俱是一愣,范永平尴尬道:“苏兄弟怎么突然问起此事?”
叶千城和李芸四目对视,会心而笑。
苏谪挠头道:“没啥,道听途说而已。”
范永平面露神往之色,叹道:“能让时间停止的法诀不止格物院有。”
苏谪三人顿时好奇道:“此话怎讲?”
范永平道:“严格来说,令时间停止是一种境界,而不是具体的法诀。当年魔界东侵,那时珞珈界风雨飘摇,儒道释三门独木难支,远不如后来繁荣昌盛。而魔界中亦有智慧通天的高人,他们曾略窥仙道,预言令时间停止是神仙之事,凡人根本无法做到。后来魔界虽然被打退,但是许多知识却流传于珞珈界,时间停止之法也是其中之一。”
苏谪更是疑惑:“照此说来,魔界文明比起珞珈界亦不遑多让。”
冯正远叹道:“何止不遑多让,而是远超珞珈界!”
苏谪、叶千城和李芸对于当年魔界之事了解也不太多,只知道当初人族诸圣率领众人打退魔界。他们都以为魔界邪恶万分,肯定都是些疯魔癫狂之辈,没想到魔界之人竟然也有大智慧。
叶千城问道:“到底怎样才能让时间停止?”
范永平面带神秘地笑笑:“在人世之中,时间永远不会停止。追赶时间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速度!”
苏谪更是不解:“速度?跑得再快也只是翻山越岭而已,怎能追赶上飘渺无踪的时光?”
范永平叹道:“这就是魔界文明的高深之处,想要真正理解其中的奥秘,恐怕也只有人族圣者那样的修为才行。”
而冯正远接着叹道:“真到那等修为,据说已经初窥仙道门径,踏入玄之又玄的境界了。”
李芸神往道:“真不知道什么东西能比时光更快。”
七人正神思游荡,忽然耳中传来卜算子的声音:“心,只有心能快过时间。”
七人连忙转头,见到卜算子面带微笑,欣喜莫名。卜算子先谢过苏谪三人救命之恩,然后才道:“你们为何对追赶时间感兴趣?”
苏谪笑道:“一时好奇而已。”
卜算子比其余人阅历丰富,见识更广,他笑道:“人族至圣已经可以在瞬息之间上天入地,可是即便他们也无法令时间倒退,甚至令时间停止也不行。因为人间不在时间之中。”
苏谪有点迷糊:“人间不在时间之中?”
卜算子仰头看向茫茫夜空,轻声道:“我翻阅典籍,曾见有人说过,人族所要解决的三大根本问题:一是空间,二是时间,三是生命。万物生于世间,而时间则不属于世间。据魔界遗留,时间乃是一种玄妙的存在,是连接万物之‘有’和仙道之‘无’的桥梁。能让时间停止,那已是仙道的境界了。”
苏谪突然道:“仙道是无道境吗?”
卜算子微微一怔,随即摇头道:“我也不知,从古到今,成仙的早已羽化飞升,根本没有只言片语留下。其实仙道到底存在与否,也是个问题。”
苏谪眉头紧锁,又问道:“暂且不论仙道,自古以来,可有人真的去追赶时间吗?”
卜算子点头道:“有的,而且你们都知道。”
张雅茹和孙玉霞也好奇不已,抢着问道:“是谁?”
卜算子轻笑道:“夸父。”
苏谪莞尔道:“夸父不是追赶太阳,力竭而死吗?怎么变成追赶时间了?”
卜算子指着天上的月亮道:“你以为日月星辰只是日月星辰?夸父逐日,其实他是真正追赶时间的第一人,日月流转是时间奔流的痕迹,能抓住乌飞兔走的秘密,就能了解时间的奥义。”
卜算子又叹道:“有人说,人世间就像一颗球滚动在一座孤独的不见尽头的独木桥上,一直向前滚,不会快一丝,也不会慢一丝。如果有人想要让时间停止,就必须对抗整个世界,以一己之力让世界这颗球在时间之桥上停止滚动。而这是不可能的。”
苏谪问道:“怎么不可能?”
卜算子笑道:“你可以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起来吗?更遑论提起包括你在内的虚空大地、众生万物!”
苏谪被卜算子说得哑口无言,瞠目结舌良久,终于呐呐道:“卜兄高见。”
卜算子摇头道:“这可不是我的高见,我只是拾人牙慧而已。”
李芸问道:“卜师兄之前为何说心能快过时间呢?”
卜算子哈哈笑道:“那是我一句玩笑而已,你想,只有人的心才能忆起前尘往事,才能遥想转世未来,那不正是说人的心不受时间控制嘛!”
几人俱是大笑。
孟羽在旁边道:“何事如此开心?”
张雅茹欣喜地叫道:“你醒啦!”说罢跑到孟羽身旁,低声问道:“伤全好了么?”
孟羽柔声道:“已经恢复,让你担心了。”
张雅茹红着眼眶道:“没有,没有。”
孟羽问道:“真没有?”
张雅茹满脸红晕,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卜算子叫道:“你小子还不快来见过两位师弟,别再诉衷肠啦!”
孟羽拉着张雅茹来到苏谪、叶千城和李芸面前,笑着拱手道:“天一门孟羽,感谢三位师弟师妹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苏谪三人连忙站起,纷纷答道:“孟师兄客气了,久仰大名。”
孟羽摇头道:“若不是三位拔刀相助,我们六人恐怕凶多吉少。敢问这两位师弟师妹高姓大名?”
叶千城道:“孟师兄折煞我等了,我是叠浪真人门下叶千城,这位是离火门的李芸。”
孟羽笑道:“天一门与离火门素来不睦,你把人家得意女弟子拐来,也不怕引起天一门和离火门的战乱?”
李芸红着脸,随即指着苏谪道:“孟师兄见笑,不过苏谪才是深藏不露。他拐跑的那个离火门师妹白凝霜才真是貌美如花,关键还实力惊人,更胜苏谪呢。”
孟羽一阵惊愕,随即哈哈笑道:“天一门这次也真是扬眉吐气了!”
张雅茹悄悄掐着孟羽,苏谪嘿嘿笑道:“哪里哪里,是我高攀。”
几人一阵说笑,大战之后心情舒畅,加上都是少年心性,九人很快其乐融融。
孟羽问苏谪道:“苏师弟,你修炼的‘不周水龙诀’我知晓,可是你的护体领域似乎不是‘无定风波界’,然而威力竟不在‘无定风波界’之下,恕我眼拙,看不出来。”
苏谪挠挠头,有些扭捏道:“那是我自创的领域,名为‘相思竹海’。”
孟羽更来了兴趣:“不知有何寓意?”
苏谪道:“我以自己相思竹法相为中心,将‘三千弱水界’和相思竹融合为一,便成相思竹海。”
孟羽耸然动容,道:“苏师弟竟然能得到‘三千弱水界’的传承,真是上苍保佑,天一门‘三千弱水界’重出世间,日后必定更上层楼。”孟羽当然知道曾经威震天下的三千弱水,那是禹帝赖以成名的至宝!
苏谪道:“孟师兄过奖,现在我还弱的很。”
孟羽思忖片刻,说道:“苏师弟,能修成‘三千弱水界’固然是好,然而想要集齐三千弱水却极为不易。一般来说,集齐十道弱水便可踏入人道境,百道弱水地道境,千道弱水天道境,而集齐三千弱水,那就是圣者修为。当年禹帝还在地道境时就掌握三千弱水,是以即便禹帝没有大道世界,仅以‘三千弱水界’也可以直接碾压普通的天道境高手。后来禹帝顿悟大道,踏入天道境,立刻晋升至圣修为,而三千弱水融入他的大道世界,直到禹帝死后才散落在天地之间。其后再也无人能够集齐三千弱水。”
苏谪道:“尽力便是,也不指望自己能集齐三千弱水,现在我只有‘相思竹海’,没有‘三千弱水界’。”
孟羽终于脸色大变,慨然叹道:“苏师弟壮志凌云,修为虽不甚高,但已难掩凤雏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