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蔓,你不要激动,听我解释好不好?”良宴试图让她安静下来,可是做不到,床上的顾青蔓越来越生气,也越来越委屈,伸手抓起放在床头的一只白瓷花瓶,狠狠地冲着良宴砸了过去,良宴轻轻地一闪身子,那花瓶便掉落在地上,“叭”的一声摔得粉碎。
“其实我之所以答应和新月成亲,是因为——”
良宴的话还没有说完,顾青蔓又举起了另外一只花瓶,毫不犹豫地瞄准了良宴所在方向投了过去,这一次的花瓶有些重,良宴担心砸碎的瓷片会飞起来伤了她,伸手轻松地一捞,便接住了那只花瓶。
“我不要听你的解释,你给我出去。”顾青蔓伸手捣住自己的两只耳朵,拼命地摇着头。
她中了毒,可是,良宴却只想到为他即将成亲的妻子开脱,这让她如何接受这样的事实?
外面的腊梅、春香和秋桃听到动静,连忙冲了进来,看到一地的狼藉,都愣住了。
“小蔓,你没事了?”春香欢呼一声,奔上前去,左看看右看看,虽然她很明显的是在和良宴吵架,不过,能够有力气吵架,还砸了一地的东西,说明她真的是没事了,春香兴奋地嚷:“国师大人的医术可真是高明。”
腊梅看了一眼气得眼泪直往下掉的顾青蔓,伸手将良宴手里的花瓶接了过来,轻轻地一揖:“国师大人,谢谢您又一次救了小蔓,不知道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
良宴点了点头,跟着腊梅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了顾青蔓“嘤嘤”的哭泣声,他有些不忍,可是,就算自己回去,也是哄不好她的,只好硬了硬心肠,跟着腊梅走远。
浣衣局门外有一片小小的空地,平日里一些较大的被褥都会放到这里来晾晒,就算是晚上也不例外,花花绿绿的布料被撑在竹竿上,在夜风的吹拂之下微微地摆动着。
“我不知道国师大人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要娶公主为妻。但是我知道,这段时间,小蔓她过得很不好。”腊梅也顾不得对方的身份如何的尊贵,而自己只是一介小小的宫女,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心中的话不吐不快:“她从来到浣衣局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好好吃饭,没有好好睡觉,她没日没夜地干活,就是想麻痹自己,不要去想你的事情,可是,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内心的痛苦。”
月光下的良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这么静静地听着腊梅向他诉说着顾青蔓离开后的事情。
起初他是不信的,顾青蔓怎么会因为他而如此伤心呢?她心里明明没有那么爱她,自然也不会太在意自己最终会娶谁。可是,腊梅却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她也没有必要说这样的谎话。
“我看得出来,小蔓是真心喜欢你的,所以,国师大人您这样做是不是也太过份了一些?”腊梅不敢太过苛责,但是却也为好朋友而愤愤不平:“当初既然许下了承诺,那么就应该做到守信如一,这样伤一个女人的心,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啊!”
良宴却笑了,因为腊梅的一番话,他拱手为礼:“腊梅姑娘教训得是,只是这当中缘由现在还没有办法细说,待过些日子,我自然会向小蔓解释清楚,还请腊梅姑娘这几天代为照顾小蔓,她原本身子就不好,这一次又余毒未清,尚需要一些日子调理,我原本是想带她回华芳殿亲自照顾的,可是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跟我回去了,所以,只能拜托你们了。”
“小蔓是我们的好姐妹,不用你说我们也会尽心她的。”腊梅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很有义气地说。
良宴却另有一层担忧:“这一次她会中毒,当中的缘由我还不清楚,我担心那人会再次对小蔓下手,所以,希望你能够帮我盯紧她,一旦有什么事情,请尽快来通知我。”
大婚在即,不过几天的功夫了,良宴最怕的便是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只要熬过了这几日,他便可以带她离开,再也不要理会这里的纷扰,如今他知晓了顾青蔓的心意,便更加坚定了信心,要将自己眼下的事情做完。
大婚当日,便是幻遥领兵破城之日,到时候,他便功成身退,顾青蔓自然也会明白他的用意,答应和新月成亲,并不是承认和她发生了什么,而是想将计就计完成他们的计划。
“你是说,这毒并不是公主使人下的?”腊梅有些意外。
“自然不是。”这一点良宴还是相当肯定的。
“可是,小蔓在宫中呆的日子尚浅,没有和谁结过仇,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想要杀死她呢?”腊梅怎么也无法理解,可是,良宴说不是新月公主做的,她也觉得信服。
“总之,请你帮忙留心小蔓的一切饮食起居,我会命人将药材熬好了送来,这几日让她安心地呆在房里养病就好,不要乱跑。”良宴说:“我会再叮嘱你们的掌事宫女的。”
腊梅点了点头,看样子他早已经为顾青蔓做好了安排,自己便不再多问:“我记下了。”
良宴看着天边晦暗的天空,有几只黯淡的星星在天际,乌云蔽日,他却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这几日,只要顾青蔓能够平平安安的,一切的转机就会来了。
这个时候,他不能够分心,所以,就算是再担忧,也只能够让理智战胜感性,掉转头离开了浣衣局。
腊梅回去的时候,顾青蔓还趴在被子上“嘤嘤”地哭泣着,春香和秋桃两个人想劝都劝不住,只能瞪着眼睛干着急,看到腊梅回来了,不由地迎了上去。
“小蔓,不要哭了,你的身体还需要复原,哭坏了可不划算。”腊梅将顾青蔓拉起来,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陪着她坐在床榻边:“我总觉得,国师大人并不像你说的那样糟糕,他或者是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
“腊梅,你怎么出去和他说几句话的功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呢?”秋桃有些不服气地嚷:“那个良宴都要娶公主为妻了,你还在这里替他说话。”
腊梅悄悄地瞪了秋桃一眼,秋桃撇了撇嘴,小声地争辩着:“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嘛!”
“我知道你的心里很委屈,不过,身子是自己的,万事都要养好身体才行。”腊梅柔声地劝着。
顾青蔓已经慢慢地停止了抽泣,她的心情平复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却是木木的:“你放心,我没事!”
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模样,腊梅说不出来的难受,她默默地在心里祈祷:但愿良宴对她说的都是真的,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这么做的,其实他心里爱着的人是小蔓。
天色将明,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深山之中格外的寂寥,偶尔而以听到一两声狼叫,无比的凄凉冷清。
神秘的山谷间,一顶顶营帐沾着清晨的露珠,将士们还在睡梦里,再过不久,他们便会被号角声叫醒,开始新的一天,这些日子,他们日日都训练排兵布阵,每天很晚才睡着,第二天一早又要迎着朝阳早早地起来。
所以这个时候是最安静最好眠的时刻。
然而,万籁俱寂,主帐之内还有灯火,幻遥一夜未眠,正在灯下笨拙地拿着针线,缝补着些什么。
身上的盔甲还未来得及除下,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而发出轻轻的碰撞声,他低着头,缝得那样认真,动作却又是那样的笨拙,几乎每一下,都会被针尖刺进指尖里去,他却只是皱一皱眉头,继续开始下一针,每一针,都思量许久才会落下去,再小心地将线抽出来,固定……
楼轻尘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情形,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幻遥居然拿着针线在缝补着一只小小的香囊,而那只香囊她认得,便是在天牢的时候,便时刻看到他拿在手里,珍爱得如同宝贝一样,只是出宫的时候,在他昏迷的时候,被古丽用匕首割成了两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捡了回来,居然亲自在缝补。
这是对一个女人深爱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做这样可笑又毫无意义的事情啊?楼轻尘忍住内心翻滚的嫉妒走了过去,伸出手:“我来帮你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幻遥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也不想地便拒绝了。
楼轻尘气苦地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宁可缝得歪歪扭扭也不肯让别人插手帮忙的样子,便觉得生气,她看到桌子上放着几片莲花的花瓣,已经风干了,还混着一些别的什么干花,散发着清淡的、几不可闻的香气,不由地伸出手去,想要拿一片起来看看,可是,幻遥的手更快地阻止了她:“不要动!”
“怎么?她的东西,旁人连看一下都不能了吗?”楼轻尘嫉妒地说:“你就那么喜欢她?”
“爱!”幻遥纠正她:“我爱她!”
“爱!”楼轻尘玩味地咀嚼着这个字:“你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说出爱这个字!”
幻遥头也不抬:“也是唯一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