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2月6日 大年二十八（下午）
昌水氮肥厂，是昌水最大的国营企业，也是昌水效益最好的企业。
佘烂漫确实在假期里回了家。这是一个性格活泼开朗的女孩，她在听了我们的来意后，就滔滔不绝地说开了：
事情很简单，欧阳燕同学喜欢李毅，死缠烂打的那种，但李毅不怎么喜欢，又拿燕子没办法。当然，李毅也不讨厌燕子，只是不怎么喜欢罢了。李毅倒是挺欣赏袁绵绵的，因为绵绵特别漂亮，百分百惹男同学暗恋。绵绵谁都不动心，心高气傲，加之燕子的哥哥阳公子追求她，就更心高气傲。但再怎么心高气傲，她是农村的。有一次她偷偷跟我说，我看就跟李毅好算了，反正他有短处抓在我手里，我要他乖乖听我的，他就不敢和我打拗。阳公子是花花公子，我不能上他的当，他不会真心对我的。我说，你就别添乱了，燕子会和你急的。再说了，阳公子是燕子她哥，你不喜欢她哥，又要和燕子过不去，你把欧阳家的两个人都得罪，那怎么行呢？她然后就说，我逗他玩玩不可以吗？又不跟燕子抢。
那次绵绵同学说的话，我没有放在心上。但后来，我发现，周末回家时，绵绵几次邀李毅一同回家。绵绵的家和李毅的家是邻村，在同一条公路的两边，方便一起走。其实这个也没有什么，我和同学们都不怎么在意，毕竟都是同学嘛。
但有一次，我听到燕子在找李毅吵架，说李毅脚踩两只船，李毅说冤枉，别说两只船，一只船都没有。燕子说，你什么意思，敢情我不是你的船？李毅说，我们在读书，要为高考打算，我不想跟你太近，影响学习，所以，一只船都不是。你无中生有说的另外一只船，那是你的假想敌。燕子说，谁假想敌呢？都是同学，我没把谁当敌人，我和人家都是好姐妹呢！李毅说，好姐妹就好，你们相安无事，我们大家都相安无事，你呢，就别再整天把我拉到这里那里，荒废时间，自己不读书，连带了我，我都要被你坑害前程了。李毅讲这些，脸色很难看，也好像很难受，还差点哭了呢。而燕子却耍赖说，还男人呢，这点本事，看把你难受的，我又没要你做什么，同学出去玩玩、看看电影不好吗？整天读书读书，像个书呆子，考上大学了，也是废物。李毅说，我不考大学怎么办，我可不像你有个好爹呀。燕子说，考得上更好，考不好也不要逼迫自己，顺其自然呗，说着，去拉李毅的手，说请他吃饭去，还说，即使没考好，到时让老爸给他安排工作。李毅无耐，也不说了，后来就跟燕子出去吃饭了。燕子出去时看见我，邀我也去。我才不去呢，不去当他们的电灯泡。
那次过后，我以为天下大吉了，谁知道有一天，燕子拿着一封信，气急败坏地丢给我看。我一看，信是绵绵写的。绵绵在信中说，她希望每周周末和李毅一同回家，希望他跟她一样报考医科大学，希望将来都去当一个医生，救死扶伤，还希望他在学习中放松，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紧张，并问他，就是问李毅，上次她带给他的那一支人参和几颗核桃吃了没有，补脑好着呢，她可是从爸爸的药店里偷来的。
我一看，这确实不是好事，严重到绵绵和我们燕子公开抢人了。唉，她俩也是，这个李毅，书呆子样，有什么好的！
不过，燕子气归气，说归说，她没有找绵绵闹，这次也没有找李毅闹。奇怪的是，绵绵写给李毅的纸条，怎么到燕子手里了？或许是燕子搜查了李毅的书包。燕子有时候很霸道的。
那时离高考很近。高考过后，李毅没有发挥好，绵绵呢，考得倒不错，但她没有去读。燕子就不用说了，她读书纯粹是混日子。
当高考成绩出来，李毅名落孙山后，燕子反而高兴。9月份，我们去岳州读书，燕子就拖着李毅也到了岳州，两个人据说在燕子哥哥欧阳军的一个关系很好的熟人那里当临时工，都在包装车间。但奇怪的是，在包装车间，哪有机会出差，李毅却去过几次广东，羡慕死我们了。
在岳州几个月了，燕子没有到学校找我，李毅也没有写信，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我还准备今天去县委会宿舍看看燕子的。燕子她家住那里。
听佘烂漫讲完，老李不急不慢地问：“烂漫同学，从你讲述事情的经过看，欧阳燕很在乎李毅，对李毅很好，是不是？”
佘烂漫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回答说：“怎么说呢？当着你们警察的面，我必须说实话，要是当其他人，我肯定说是。其实，事实上，燕子是有点霸道的女孩，主要是她爸爸当官，有点权力，自然，燕子对有些事就无所顾忌。如交男朋友这件事，她就不那么地道，让我甚至有点鄙视，因为她可能不止李毅一个。”
“还有谁？”老李不假思索地问。问完，担心佘烂漫有所顾虑，又加了一句：“你可得说实话。这是对欧阳燕、对李毅都是负责，也是对法律负责。”
“你们去找李毅的堂嫂吧，就是那个花鼓戏演员，很漂亮的。欧阳燕就跟她的弟弟，叫王文，很英俊，也是一中读书的，比我们高一届，也算是同学吧。我只能说，他会告诉你们他和燕子的事情的。”佘烂漫说话一直不过多考虑，口齿特快，是那种快言快语的女孩，唯有这最后回答欧阳燕跟王文的事情时，显得很谨慎，也似很为难。
